第69章 地下室女孩(4)
這間院子比黎楠他們的院子要小一點,也略為簡陋一些。
諾大個院子裏,只栽了一棵光禿禿的樹,樹下的石板凳翻了兩張,石板桌上也有一條裂縫。
地上儘是枯黃的落葉,也沒有打掃,蕭條荒蕪。
“有人嗎?有人在嗎?”林俊逸禮貌性地叫了幾聲主人。
要不是剛回國,他的父親囑咐他要收斂一些性子,按照他以前的性子,這間院子管他是誰的,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他林俊逸也敢招呼不打就往裏硬闖。
這些脾氣都是當年和那個女子給慣出來的。
見沒有人回應自己,林俊逸就徑直走進了裏屋。
等到他走進裏屋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女孩像一條蛆蟲般挪動出來。
林俊逸漂亮的丹鳳眼往上挑了一下,女孩長長的頭髮遮住了臉,沒能看清她的臉。
女孩吃力地挪動着,時不時抬頭看一下自己的前方。林俊逸就這樣站在門口,看着她挪動到自己跟前,大概一炷香的時間。
“喂!你是什麼怪物?”林俊逸居高俯瞰地看着這個趴在地上的女孩。
“啊—啊—啊—啊。”女孩一聽到男人的聲音便尖叫起來,聲音更加嘶啞。
“你叫什麼?聲音跟妖怪婆一樣。”林俊逸蹲下來仔細看着女孩。
女孩雙手抱頭,長長的頭髮遮蓋了臉。
這時林俊逸才仔細打量女孩穿的衣服,“是聖約翰教會學校的校服。”
林俊逸的心開始猛地跳了起來,一陣慌張趕在心頭擴散。
他不顧女孩怪異的舉動,一隻手將她半仰了起來。
看到女孩衣服前那個胸牌時,他的呼吸一滯。
“你怎麼會穿着劉滿的校服,她在那?你告訴我?”林俊逸焦急地問着。
女孩發出了嗚嗚嗚的叫聲,雙手抱頭劇烈地顫抖起來,眼淚滴到了林俊逸的手上。
“你說話啊!劉滿在哪?”
“啊—啊—啊—”女孩更加抱緊自己的頭,尖叫起來。
林俊逸放下女孩,看着女孩的身後,大步朝她爬出來的方向走去。
沒幾步他就來到了地下室的入口,這個入口很狹窄,林俊逸雖然清瘦但個子高,要彎一下腰才能進去。
他走得很急,差點被潮濕的階梯滑倒。
當他走完最後一級階梯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頭猛烈地疼痛。
心心念念的女孩躺在血泊里,鮮血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色毛衣。
“啊梓,啊梓,啊梓!”林俊逸快步上前,將她抱起,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煤油燈似乎開始要沒有油了,燈光微閃,一束束微弱的光芒照到段允梓蒼白且毫無血色的臉。
此時的段允梓,像一朵在夜間開放的白花,聽其他花說白天的陽光的光線很美,自己也想感受陽光溫暖的光線,但當光線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自己卻睡著了。
日與夜的折磨,命運的作弄,一次次讓她錯失了陽光,只能在夜裏默默地承受暗夜的寒冷。
當微弱的暖氣息輕拂他的食指時,林俊逸的眼淚滴在了段允梓的臉上。
林俊逸將她緊緊抱住,頭埋在她柔軟的髮絲里,淚流滿面。
等到情緒稍緩和一些,林俊逸趕緊抱起段允梓往外跑。
他抱着她,跑過陰冷漆黑的地下室階梯,幾次差點滑倒。奈何懷裏的人兒,感受不到他的激情澎湃。
路過門口的女孩時,林俊逸停了一下,回過頭對女孩說“:啊梓,應該就是為了救你才受如此重的傷,既然她拼了命救你,她的事就是我的使命,即使是跟我毫無瓜葛的事,扯上了她,也成了天大的事。在這裏等着吧,我會派人來找你的,不會等很久。”
說完,林俊逸抱着段允梓飛快地沖了出去。
女孩微微抬起頭,透過發梢的縫隙,她剛才好像看到這個男人臉上長長的淚痕,還有眼眶裏晶瑩的淚珠。
男人逆着光,光線柔和地把他的五官襯托地非常完美,宛如神之畫作,比那個讓她陷入煉獄裏的男人還要漂亮。
她許久沒有感受自然之聲的耳朵,剛剛也聽到了他話語間的哭腔。
“看來,這世界還是有真正的愛的。”女孩說完這句話,就暈了過去。
尹司霈的軍務辦公室里,他正在眉頭緊鎖的辦公,由於剛剛回到太原府,軍中的很多事情要他操勞,而且他還要遠程指揮上海的軍務。
這兩天,他實在是繁忙,忙得像一個陀螺。
李衛匆匆推門而入,軍靴摩擦着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
尹司霈一個文件夾扔向李衛。
“這次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大事,你要是煩躁不想聽的話,我馬上閉嘴出去。”
尹司霈給了李衛一個陰冷的眼神。
“說,我馬上說。”李衛突然停頓,撓了一下頭,“但你聽完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啊。”
又一個文件夾砸向李衛,不過被他接住了。
“段允梓她受了重傷,目前正在軍醫院搶救。”
尹司霈沉默了一分鐘后,一大堆文件紛紛被摔到地板上。
“查清楚是怎麼回事。”說完,從大班椅上起身,軍靴踩在地板上“咔咔”作響。
辦公室外,辦公的人看到尹司霈神情凝重地走了出來。原本還嘈雜的辦公室,頓時鴉雀無聲。
搶救室內,段允梓突然間猛烈地咳嗽起來,鮮血一口又一口地往外吐。
正在搶救的醫生額頭上都是冷汗。
在搶救室外的林俊逸衣服和手上都是血,看着護士和醫生進進出出,他的神情有點恍惚,幾年前的一些情景融入腦海中。
他點起了一根煙,沒有表情地吸着,一口又一口地吐着煙圈。
白皙的食指夾着煙的動作,他記得當年被段允梓誇過好看。
她喜歡他拿着煙的樣子,卻不喜歡煙的味道,可是她自己偶爾偷偷躲起來抽煙。
真是個奇怪的人,想到這裏林俊逸苦笑的搖了搖頭。
如果她這次真的不能再聞到他的煙味,那麼他要跟着她,去她去了的地方,一根又一根地煙抽着,來報復她,為什麼要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害他追的那麼幸苦。
他的雙眼微微闔起來,兩滴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