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者歸來?
民國初年,這天天氣極好,陽光灑在海平面上波光粼粼,海水湛藍如染了天藍色的桌布。一艘遠洋郵輪上,段允梓站在甲板上,一雙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她巴掌大的瓜子臉,一雙小巧的嘴塗著時下風靡上海灘貴婦圈的豆蔻紅,在豆蔻紅的襯托下她的皮膚更為白皙,猶如凝脂,一雙嫩白的手,猶如削蔥根的十指緊緊地握住船上的欄杆。她生得極為精緻美艷。她嘴角上揚,雙眸眺望着離她越來越近的陸地。她離開這片她心心念念的土地已經十載,她很快就能見到只有在午夜時分在她睡夢裏出現的家人。她朱唇輕啟,念叨着“:啊公,老媽,啊爹,姆媽,小均……”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的笑容,落在了一旁的男人眼中就是一道令人窒息的風景線,落在一旁的女人眼中就是一道令人心生厭惡的爛風景。
郵輪“嗚,嗚,嗚”着響着,準備靠岸了。段允梓突然想起了什麼,原本陽光明媚的臉上,霎時黯淡下來。她這十載是生活在島國日本,這十年來,血雨腥風,與她陪伴最多的不是人,而是鮮血。她一步步踩着所謂的朋友,閨蜜,甚至是長官的屍體往上爬,因為她的主上告訴她,只有別人死了,她才能活下去,她的命要用別人的命來續。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還沒有回到祖國,還沒有給長輩盡孝,她不能死。這十年,她簡直是活在煉獄裏,不間隔的各種訓練,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讓她覺得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台沒有感情只會殺人的機器。她實在厭惡了那種生活,這次派遣回國的機會,還是她手刃了與自己朝夕相處六年的同僚才爭取來的。
她閉上了漂亮的眼睛,她想起了訓練的那一天,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那天,主上把她單獨叫到跟前,她的主上是個漂亮到病態的日本男人,他看上去似乎和她差不多大。但她的主上是個殘忍非常的人。他輕喚段允梓跪在他身旁,他用白皙細長的手指,撫摸着段允梓烏黑柔軟的長發,像撫摸着一隻血統高貴且美麗的貓的毛。頭伏到段允梓的發梢間,鼻尖輕嗅她的發香,薄唇輕啟,細聲溫柔地說“:梓,你的頭髮還是那麼香,還是那麼軟,我好喜歡,想回家嗎?想回家的話,等一下把所有人都殺光了,你就能回家了,雖然我捨不得,但那是你該得的獎勵。”說完,他邪魅的笑了一下。
段允梓,聽到“回家”二字,全身熱血沸騰,血都涌到她的頭上。她離家那麼久,她最想的就是回家了。這天的訓練,主上親自來監督,她和一個朝夕相處了六年的朋友分到了一個組。訓練開始,她們二人默契的合作,把剩下的四人解決掉。只剩她二人時,主上走到段允梓身旁,又是輕聲細語地跟她說“:梓,你忘了嗎?”段允梓低下頭,長發遮住她漂亮的雙眸,她在猶豫踟躕,她握着瑞士軍刀的手發抖起來。
就在段允梓心思漂浮不定時,她朝夕相處六年的好友突然揮刀向她刺來,段允梓迅速閃躲,但鋒利的刀尖還是刺入了她的白皙的手臂,血慢慢在她白色的襯衫暈開,像是一朵在盛開的薔薇。她轉頭瞥一眼傷口,再緩緩抬頭詫異地望着她朝夕相伴六年的同伴。眼前的女子與她記憶中那個和她嬉笑打鬧,出生入死的女子不一樣了……
她們花了六年建立起來的感情,在這一刺中化為灰燼。段允梓笑着說“:子彥,我以為,我不忍心殺你,你也不會忍心殺我。”女子又是笑着說“:段允梓,你太天真了,這世間那有什麼真情,我今日不殺你,我今日就會被主上所殺,在活命面前,友情就像一粒塵埃那麼微不足道。”段允梓聽了她的話,雙眼猩紅起來,嘴角上揚像是瘋掉般狂笑着說道“:來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吧……你死了,我就能回家了。”
這場打鬥持續了很久,一起生活了六年的人,彼此太過熟悉彼此了。最後,段允梓手中的軍刀狠狠刺入了馮子彥的心臟,馮子彥的鮮血噴薄而出濺到段允梓的臉上手上身上。馮子彥,臨時前微微一笑,身體倒在段允梓的懷裏,氣若懸絲地說到“:梓,我沒,我沒,背,背,叛……”
段允梓俯身去聽時,馮子彥已經徹底斷氣了。段允梓沒有哭,她只是呆坐着抱着昔日好友的屍體,征徵發呆,漂亮的雙眸十分空洞。當她她聽到她的主上,居高臨下地對她說“:梓,我對你剛剛的優柔寡斷很不滿意,但,最後你還是殺了她,作為獎勵,你可以暫時回家待命。”聽到“回家”二字時,段允梓才有點感受到人間的溫度。
段允梓回憶結束,緩緩地睜開雙眼,與剛才的興奮不同,此刻的她非常疲憊。郵輪靠岸了,她在推搡的人群中,緩緩下船,雙腳踏上了這片她心心念念的黃土地—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