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父與子
然而，電話那頭的聲音卻像無所顧忌一般，還在繼續說著：“你不喜歡你爸爸，是因為他成天酗酒不務正業，你媽媽的死也和他有關係，所以你……”
“閉嘴！”陳凡還算清秀的臉龐突然變得極度難看起來，語氣憤怒的大聲罵道：“你他媽到底是誰，要幹什麼？”
陳凡生氣了，生氣是因為害怕。
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一口道出了他所有的秘密，還說的那樣輕鬆隨意。陳凡有種渾身冰冷的感覺，彷彿有人扒光了自己的衣服，自己的一切秘密，甚至心底對父親的那一絲怨念和小心思，都一下子暴露在日光下，被人窺探。
可他沒想到，正在窺探自己私隱的那個人，表現的似乎比他還要惶恐和謹慎。
“我是誰不重要，但是接下來的話你千萬要記清楚。”那個人語速很快，語氣十分認真，還有那種迫切和緊張的心情陳凡竟然彷彿感同身受一般：“你記着，明天在高考的校門口你會遇到唐欣然，千萬不要讓她跟着一個上身穿紅衣服的女人走，一定要記住，那女人……”
嘟嘟～～
話還沒說完，電話突然掛斷了。
陳凡看了看暗淡下來的手機屏幕，一時間竟回不過神來。
陳國慶又是喝的醉醺醺的回來。
陳凡從房間裏出來時，滿腦子還在想那個電話的事，整個人看起來有點精神恍惚。
“你買手機了？”陳國慶一眼就看見陳凡手裏的諾基亞，一臉面無表情的問道。
陳凡猛地回過神來，迎上老爹的目光。不知為何，心頭一陣發虛。
他小聲“恩”了一下，又害怕的抬起頭來，主動辯解道：“還有幾個月我就要上大學，有個手機也方便跟家裏聯繫。”
“唔……是么？”陳國慶無動於衷的看着他，對於這個解釋不可置否。
父親的態度，令陳凡心頭微慌。
好在，陳國慶主動繞過了這個話題。讓陳凡給他倒了杯水，自己坐在凳子上，嗓音低沉道：“你明天高考？”
“是。”
陳凡心頭略微詫異，印象中，自己老爹除了整天喝酒以外對自己的學習和生活從來沒有關心過。
陳國慶掏出一根煙點上，抽了一口：“怎麼，對明天的考試沒把握？”
“沒，我還行，就是……”
話沒說完，已經被陳國慶打斷道：“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哪來那麼多借口？另外我也跟你明說了，家裏啥情況你都看見了，這次考試你要是落榜，往後也甭尋思復讀的事，求我也沒用，別跟個女人一樣婆婆媽媽的，我看着煩！”
“知道了。”陳凡嘆了口氣，目送陳國慶進了裏屋。
他也習慣了，從小到大和父親說話不能超過三句，不然肯定要吵起來。
至於高考，陳凡心裏確實有一定的壓力，他屬於嚴重偏科的學生，語文和數學之類的在班級里都是前幾的名次，只是英語……拖了後腿。
陳凡回到自己的小房間裏，把歷屆的英語複習資料翻出來。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復讀這種事父親已經說的很明確了，而且陳凡也就還真不是父親嘴裏那種婆婆媽媽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一如往常的升起來。
陳凡吃了早飯，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准考證、二筆鉛筆、橡皮……
半個小時后，陳凡從公交車上下來，眼前是市第十三中的校門口，烏央烏央的人群，有家長，有學生。
天氣不是太好，下起了小雨。
“唐欣然。”
陳凡目光忽然一怔，在人群中，一個清純可愛的小姑娘長發飄飄，用手遮在頭上擋着小雨。女孩十分漂亮，哪怕在人山人海的人群中也能一眼注意到她。
陳凡嘴角微微發澀，這樣的遇見，是巧合嗎？
他沒主動上去打招呼，事實上，唐欣然也未必認識他。
兩個人雖然是同一所學校的校友，但彼此之間從未有過交集。唐欣然是十二班的，和陳凡只有一牆之隔。巧的是，在學校早操時兩個班級也挨得很近。
陳凡心底有種複雜的情緒，搖了搖頭，把視線放在了別處。
很遺憾，除了唐欣然以外，陳凡再沒有找到一個熟人。
這次高考，全市一共設立了七個考點。也就意味着整個班級甚至整個學校的學生會被打亂分散到各自的考點裏。陳凡的運氣比較差，目前來看，他們班只有他一個人被分到十三中，也就是第三考點。
不過其他學生都有家長陪同，像陳凡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參加高考還是比較少見。
“唐欣然也是一個人吧？”陳凡心頭一動，目光下意識的朝唐欣然看了過去。
這一眼，讓陳凡微微愕然。
不知道什麼時候，唐欣然身邊又突然多了一個人。像是在聊天，一個在說，一個在聽。
“十二班還有其他人也在這個考點？”陳凡眉頭皺了一下，對那個正在和唐欣然聊天的人，不由得產生了一絲好奇。
可是當他目光認真的打量那道身影的一瞬間，卻愣住了。
“明天，你千萬不能讓唐欣然和一個上身穿紅衣服的女人離開……”陳凡瞳孔微微放大，腦海中彷彿有一道驚雷劃過。
唐欣然。
考場。
紅衣服女人。
難道這也是巧合嗎？
陳凡瞪大了雙眼，眼前的一幕讓他感到驚悚。
要不要按照那個聲音交代的那樣，攔住唐欣然？
陳凡的信心動搖了，他有一種衝動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問個明白。
克制。
“再等等看。”陳凡強按住心頭的那一股衝動，目不轉睛的盯着遠處的那兩道身影，有忐忑，更多的卻是好奇。
唐欣然還在和那個女人說著什麼。
漸漸地，陳凡發現唐欣然似乎被那個女人說動了，態度有些軟化。
一分鐘以後，陳凡看見唐欣然遲疑的點了點頭，然後跟上了那個女人的腳步，轉身要離開。
陳凡咽了一口口水，臉上的表情變了，他略微猶豫，然後便低着頭，迅速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