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十六

“皇帝,春蘭今兒來過了。”太后見皇帝一來便有些不耐煩地喝着茶,主動開口說話,“皇后已經有身孕,三個月了。”

皇帝嘴裏一口茶險些噴出來,自己竟渾然不知:“真有這事,兒臣竟不知情?”

“你這幾天凈顧着那鄭氏,怎麼還會有心去關照皇後身子?”太后語氣裏帶着責備,“你要少去長春宮些,就不會出今天這檔子事,還是春蘭跑來告訴哀家,哀家才知道。”

“母后說的是,兒臣知錯。”皇帝嘴上這麼說,心卻認為太後向來喜在後宮指手畫腳,這王皇后便是太子時太后親自挑給自己的,所以只是相敬如賓,更多時候是為讓太后滿意。如今難得有心儀的女子,又因種種被指責,他心裏是不服氣的。

“你若真喜歡,也等兩年,人家年滿十六了,再怎麼寵就是你自己的事兒。可是年未十六就盛寵,不合規矩不說,她或許也會生出別的心思來。”

“兒臣知道她不會。”皇帝一臉篤定的神色。

“你知道?你怎知道?你才認識她幾天?你這是因殺了她父親鄭承憲而感到有愧,所以對她多出些情分來,可別被此蒙蔽了。”皇帝的頭埋了下去,太后也不管,繼續說著:“帝王家最忌諱兒女情長,誰能給你生個皇子,誰才是最要緊的。”

“兒臣知道了。”皇帝聲音透着些不耐煩,“母后,鄭父之事,以後不要再說了。”

“哀家知道,鄭承憲是能接近張居正的最佳人選,是皇帝扳倒他一顆重要的棋,所以殺了他,找人代替,本都是算計好的。鄭夢境一旦入宮,就與她鄭家毫無關係了,從此她便是後宮的女人,你今日召她侍茶,看着只是侍茶如此簡單,你可知這事要讓後宮多少妃嬪內心不平,又讓皇后內心有多不平?雨露均沾,後宮祥和,趁你未寵她至深,哀家先把這話說了。”

“兒臣知道了。”皇帝變得失落,不是因為太后說進心裏了,而是放不下對夢境愧疚之情。

這一切只因皇帝十歲登基,而張居正作為內閣首輔,又是皇帝的先生,這九年來,清仗田地,平定西南。他主持一切軍政大事,功高蓋主,隻手遮天,朝野上下諸多黨羽,皇權因此岌岌可危。

一年前,太后告知有位名叫鄭承憲的人,寫了本歌頌張居正的書,並主動請薦於張居正,沒想到張居正竟對他有幾分賞識,正準備見。太后得到皇帝授意,便殺了鄭承憲找人代之。

當時皇帝只知鄭承憲有女正準備嫁出去,便想等其女出嫁之時殺了他。可他沒料到女兒沒嫁成,跑街上來,馮寶急中生智以帶她入宮為由沒讓她知道真相。皇帝原只想讓她在宮裏安穩過完一生就好了,可沒想到自己看她第一眼就深陷其中。

“皇帝,你聽哀家說話!”太后見他心不在焉將嗓門放大,“還有這秦氏下毒的事。如此明顯的爭寵,如此詭毒的心腸,你當時竟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兒臣想着死了個宮女而已,查來查去鬧得後宮不寧,便聽了秦氏之言不查了,是兒臣的錯。”

“宮女也是你的人,也不能一條人命都不顧了,哀家聽說那宮女有個妹妹,也在長春宮,你就把她賜給哀家吧,省得再經歷些污糟事來。”

皇帝告訴太后已把翠芳賜給夢境,可是太后執意要翠芳,皇帝爭執不過,只好答應,不過也抓着時機提出來封夢境美人的事,幸好太后同意了。

說了這些話,太后說起正事來:“那位‘鄭承憲’可還應對自如?”

“很好,張居正沒有疑心,他也老了。”

“大明的江山,終究是姓朱的,有的樹長得太高太盛,就得連根拔起了。”

“黨羽眾多,不到關鍵時刻也不能輕舉妄動,”皇帝打了個哈欠,發現自己一天未得歇息,已經累得不行,“兒臣有些睏倦了。”

“去休息吧,別忘了去看看皇后,好生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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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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