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不要向神祈禱
我有個朋友?
這裏沒有別人,你說的那個朋友……
誰信你隨便找到的朋友就是天災信使啊?你以為世界有這麼小嗎?要不是我在被暗懼打,我肯定先將你當成沙琪瑪一樣打一頓……蔡君妍一邊心裏碎碎念,一邊偏過頭觀察‘竹仙’。
她忽然發現,今天的‘竹仙’……好像沒那麼美了。
看得出來,‘竹仙’的基礎面型依然是那位大紅女性顏樂詩,但她進行了一些調整,雖然變得跟顏樂詩有不同,但調整手法非常的……業餘。簡單來說,就是從純天然仙女,變成人工網紅。
為什麼現在才來調整?為什麼之前不調整,等別人清晰看見顏樂詩的仙女臉,才亡羊補牢?難道她覺得自己盜用了顏樂詩的肖像權,感覺對顏樂詩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主動整容了?
暗懼的權杖如亂披風般砸向蔡君妍,蔡君妍一邊輕鬆自如地舉盾閃避開啟「斗轉星移」,一邊心裏急速思考:不,怎麼可能存在那麼白痴的人,等事發了才匆忙補救?難道她用明星臉的時候,就沒想到後果嗎?
而且整容還整得這麼斧鑿刀雕,簡直是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
蔡君妍想起巡林隊負責女星顏樂詩的隱藏保鏢任務,再次重拾她對‘竹仙’這個人的身份猜想——‘竹仙’是玄國的間諜!
她故意用‘顏樂詩’的臉龐,是想勾引其他社員去尋找顏樂詩,但巡林隊早已在顏樂詩身邊布下天羅地網;
她故意整得這麼人工,其實是假裝做賊心虛。如果其他社員因此確信她就是顏樂詩本人,就會墮入她的陰謀之中!
太危險了,要不是我就是巡林隊的人,我差點也被‘竹仙’的套路給套進去!
鐺!
暗懼的虛空幻象從後面襲來,蔡君妍開啟「斗轉星移」向前一滾,順手斬斷暗懼的雙腿,此時‘竹仙’也射中暗懼兩槍。暗懼身形回溯,已經恢復原狀。
所以竹仙說‘我有一個朋友’,並非是以個人角度,而是國家角度,她的意思是國家已經找到疑似天災信使的人,她將會接觸並且與其成為朋友,進一步了解奈瑟社的底細。她問我這句話,只是表明自己的強大背景,要求我冷眼旁觀並且給出一定情報。不愧是真正的間諜,傻白甜只是她的偽裝,她的每一句話其實都包含深沉的目的……蔡君妍在激戰中將前因後果全部想清楚,退後一步急促說道:
“符文能力。”
其他人可能在性格、外貌、舉止與天災信使很像,但符文能力才是最容易區分的特徵!靈能者現今何其之少,與天災信使擁有相同符文的靈能者就更加少,只要抓住這一點進行觀察,肯定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游竹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天災信使’,心思頓時活泛起來。
……
……
冰霜爆刺!
刀光掠過,將冰刺切出完美的切面。宛如濁世白公子的狂四郎腳尖踩在冰刺上,看着向前翻滾躲過刀光的茶修,平靜說道:“逃……既無恥……亦無用。”
茶修身上熒光浮動,赫然已經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哪怕他閃避得再及時,但久守必失,依然無可避免地中了幾刀,幸好都避過要害,可以一邊戰鬥一邊恢復。
狂四郎說得沒錯,茶修再這樣逃下去只是徒勞。他就算想等待其他人的幫忙,但其他戰場也僵持住了,或者說其他戰場也需要他打破僵局——希路達在拖延時間,等待奈克絲漆黑化結束;‘竹仙’、‘訓練家’以及太郎只能進行遠程攻擊支援一二,她們被暗懼一個人包圍了。
誠然,狂四郎他們三人的戰鬥狀態未必能持續下去,但茶修從天魔搜索儀里可以看見,天魔們已經慢慢開始恢復整隊,說不定再過一會兒就是天魔大軍圍毆他們了。
“狂四郎,你剛才有被我那條冰柱打到嗎?”
狂四郎目光一寒,太刀浮現金光羽翼,斬出劍氣鳳凰!
壬生一刀流·金翅鳥王劍!
茶修眼睛一寒,足下飈出冰霜之徑,迅速滑冰躲避劍氣!
忽然間,他的肩、胸、襠、肘等位置暴起冰霜尖錐,將他武裝成一個冰霜重步兵!
「無光之盾」!
狂四郎自虛空奔襲而來,斬出雪之劍環,然而刀刃卻卡在茶修肩部的尖錐凹槽里!
他瞬間就明白髮生了什麼:‘天災信使’將他那招防禦技能對自己的鎧甲使用了——而且他特意用冰錐改造了鎧甲的外表,專門用來卡住他的刀!
沒錯,這就是茶修所發現的用法之一。
他既然能用「無光之盾」將冰柱變成地圖炮級別的大殺器,自然也能將自己變成一個橫中直撞的坦克!
只是茶修本身的裝備比較‘瘦小’,自己移動速度也不夠,無法發揮出「無光之盾」的完整戰力,於是他用‘冰霜’‘賦形’給自己的裝備增加尖錐外設,狂四郎的刀直接被卡在外面了!
而茶修所需要的,也就是這個機會!
他撞入狂四郎懷裏,身上的尖錐刺穿了狂四郎的素衣,長劍刺穿了狂四郎的胸膛!
‘降魔’符文,劇烈重創狂四郎的靈魂!
“雕蟲……小技!”
狂四郎完全沒受到靈魂受損的影響,一邊後退一邊斬出圓形劍氣,如同漣漪般濺射茶修!
壬生一刀流·拂舍刀!
正面挨了兩刀的無光之盾瞬間炸開,茶修全身冰甲散盡,而他受到的傷害也化為靈能反噬狂四郎,令狂四郎胸膛彷彿被巨錘砸中一樣‘凹陷’下去。
但這種傷而不死的傷勢,對天魔而言毫無威脅!
茶修乘勝追擊,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一邊滑動一邊爆出無數冰花冰屑,毫不吝嗇精神力地掀起一場沒有殺傷力但很好看的冰霜風暴,自身隱藏在冰霧之中,不停變換位置!
“哼。”
狂四郎忽然跳到半空,找到茶修的準確位置,然後腳步連踩空氣,在空中轉向爆沖,斬出三連鎖殺劍光!
踩空步伐·韋馱天步!
秘奧義·燕返!
“我已經看穿你了。”
茶修足下冰爆,強大的動能令他急速後退避開這致命一擊,再用後方冰爆止住自己的慣性,最後繼續冰爆殺向狂四郎!
連續三次冰爆轉向,茶修身體內臟都快震碎了,他對自己造成的傷害甚至比狂四郎對他的殺傷還要大,如果茶修的心臟能說話,它肯定會大喊‘敵在腦子裏’——但對茶修來說,他最無所謂最能拿出去賣的,就是自己肉體了!
狂四郎試圖鎖定茶修的位置,但冰霜風暴一直遮掩茶修的身位,而且茶修一邊打一邊滑冰轉動,像車輪一樣毆打狂四郎,狂四郎也只能跟着他一起轉,靈能劍氣不停宣洩!
“三秒。”茶修一邊轉打一邊說道:“你需要注視目標三秒,才能發動瞬移攻擊,這就是你能力的局限。”
茶修的逃跑並非無用功,他一直在收集狂四郎的情報。冷卻時間、發動條件、是否需要目標……很快,他就發現狂四郎暴露出來的幾個細節:
一,他每次瞬移都至少間隔三秒以上;二,他從未瞬移到無人區域;三,當茶修跑到他視野外,他在注視茶修三秒后才會發動瞬移!
狂四郎雖然腦子不太好,但他戰鬥時是絕對的實用主義者,如果能用瞬移斬殺茶修,他絕對不會浪費多餘力氣,當他用其他劍招時,就說明他沒法進行瞬移!
收集完這些情報,茶修才會不惜精神力掀起這場冰霜風暴,來徹底封殺狂四郎的瞬移能力!
“不愧是我的……宿敵。”狂四郎也忍不住稱讚一句。
禮裝·白夜叉,所賦予的能力便是‘白夜追兇’:狂四郎鎖定目標三秒后,便可以化為夜叉幽靈,瞬移到目標兩米之內的地方進行攻擊!
非常簡單,也非常強大,適合狂四郎這種一刀即可決定勝負的高爆發武者!當然,其副作用也很大:為了能化為夜叉幽靈,狂四郎得卸下所有裝甲,而且狂四郎為了讓敵人在自己視野內,在一定程度上也讓他無法觀察環境變化!
‘天災信使’的應對非常正確,掀起冰霜風暴阻斷視線,的確能廢掉白夜叉的最大威能!
“但又……怎樣?”
狂四郎眼中血瞳彷彿在燃燒,太刀如流光斬向茶修!
“我仍然是……壬生,狂四郎!”
鐺!鐺!鐺!鐺!
茶修憑藉滑冰步伐連連躲閃攻擊,但他也無法越過狂四郎的太刀。憑藉刀光和劍舞,狂四郎編織出綿綿不斷毫無漏洞的劍網,蠶食吞噬茶修所有的攻擊!
茶修沒有祭名,無光之盾強化的武器是打不破指揮官的專屬武器——奈克絲的純金邪戾之役就能擋住他的無光重劍。
只要能斬中狂四郎,光是依靠‘降魔’符文,茶修就已經能破防了。
而且對茶修來說,現在這情況已經不需要祭名了。跟劍士打,他有一個非常實用的戰術!
狂四郎用韋馱天步跑到茶修的側面,對茶修用出袈裟斬,斜落刀光。他以為‘天災信使’會閃躲,那他就會繼續發動攻勢,直至將‘天災信使’逼到牆角。
然而這一次,‘天災信使’被他斬中了!
‘冰霜’、‘賦形’!
當狂四郎的刀斬入肩部,嵌入肋骨的瞬間,茶修凍住了自己體內鮮血擋住了劍刃,並且撞入狂四郎懷裏,左手抓住了他的右手腕,右手揮劍斬向他的脖子!
你斬我身,我斬你頭!
以身為餌,同歸於盡!
茶修賣起自己,一點都不帶猶豫。
狂四郎自然不會棄刀,但也不會乖乖挨砍,踩起韋馱天步向上跳起,避開茶修的斬擊,還想將愛刀浮舟抽出來。
茶修一劍揮空,順勢而落,直接將他的手給剁了!
沒有任何血跡,茶修就像是砍下了一根芋頭,但因此觸發‘降魔’符文所造成的靈魂傷害,已經沿着斷臂侵襲狂四郎全身。狂四郎一聲不哼,繼續踩着韋馱天步遠離,斷臂處已經開始長出肉芽。
茶修哪還不知道這就是戰局的關鍵點,只要他先殺掉狂四郎,剩餘的天魔指揮官也就殘存亦末路,兵敗如山倒!
一道薄冰在空中延長,茶修在薄冰上飛馳追逐,始終維持冰霧護體,不讓狂四郎有發動瞬移的機會!
狂四郎一路飛躍到牆壁上,他發現自己的傷勢恢復得太慢,‘天災信使’對他造成的傷害實在太過深烈。為今之計,他得回到旁邊那個滿是屎的空間,找一個士兵的手臂接上去,才能馬上恢復戰力!
我還沒輸!
我怎麼可能輸給這個玩屎的天災信使?
我絕對不能輸給這種天災信使!
如果要輸給他這種人,我還不如五百年前就死在朝鮮戰場上算了!
就在這時候,狂四郎忽然聽見有個女人用日文喊道:“有其他人來了!”
其他人……?
忽然,狂四郎發現自己並沒有踩到牆壁,而是踩入一個無處借力的泥潭中。
水銀。
牆壁化為水銀泥潭,狂四郎反應極快,馬上踩起韋馱天步試圖跳出來,但水銀居然黏的跟502一樣,死死黏住狂四郎的腳,他完全跳不出來!
當狂四郎意識到要斷腳逃離,水銀泥潭又射出十幾根小觸手,將狂四郎全身都黏住了,並且將狂四郎拉入水銀泥潭裏!
水銀泥潭如同捕蠅草般,將狩獵到的狂四郎拉入肚子裏消化。
靈能爆發!
劍氣破體!
燃燒靈機!
狂四郎不停掙扎,奈何他手裏無刀,能施展的技能着實有限。然而就在這短短兩三秒,狂四郎就已經被拖入水銀泥潭之中,眼耳口鼻被水銀灌入,而他的反抗連延緩速度都做不到!
水銀泥潭內,沒有聲音,一片黑暗,彷彿脫離了世界。
我要死了。
在這瞬間,狂四郎心裏冒出這個念頭。
在五百年前的那場戰爭后,狂四郎就認為死亡已經離開了自己的生命。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他成為了永生種,若非某些原因,他根本不會回來地球廝殺。
哪怕全身武裝被封鎖大半,哪怕敵人是全世界,狂四郎都不認為自己會死。被‘貓女’轟碎半邊身子,被‘天災信使’斬斷手臂,狂四郎依然戰意高昂。
唯獨現在,他清楚意識到,死亡的降臨。
這不是恐懼,而是一種直覺,武士的直覺。在朝鮮戰場,在明軍突圍的前一夜,狂四郎就感覺到明天將會是自己的終點,事實也的確如此。
啊啊,終於要徹底安息了嗎。
可惜,沒完成聖人的囑託。
可惜,沒找回自己遺落的過去。
可惜,沒能確確實實地戰勝天災信使。
可惜,沒能留下辭世詩……我明明都想好了……足足修訂了九千次的辭世詩……
還有,我上周找到的劇集還沒看完……還有,我正在玩的遊戲也沒通關……還有,我那個剛認識的朋友也沒見面……還有……
“額啊啊啊——”
狂四郎奮力將左手伸出水銀泥潭,如同在向世界伸出妥協的手。
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怎麼可以不明不白地死在這種陷阱了……我的戰鬥,還沒到畫上句號的時候。
無論是誰都好,黛達蘿絲,暗懼,奈克絲,又或者是——
“神啊,救救我吧。”
彷彿祈禱真的能得到回應,當狂四郎墜入水銀的黑暗深處時,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然後,將他從水銀泥潭裏拉出來!
“不要向神祈禱。”
狂四郎脫離水銀泥潭后,就聽見面前這個男人,正在用平靜的聲音,向命運發出褻瀆的宣言:
“我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