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殘胚煉劍
只見鐵堅不時從廢料堆中抽出一截劍胚，仔細查看片刻后，將有的隨手扔在一邊，有的卻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了腳邊。
半晌之後，他從這堆斷胚之中挑選出來了二十餘截，又將其分門別類的碼成了三堆。
“既然沒有材料可用，也只能拿你們試上一試了。”鐵堅看着眼前的斷胚，喃喃自語道。
此刻若是身旁有別的煉劍師在，自然會連連搖頭甚至不屑一看。
要知道，劍胚中所含的原有材料，在煉製過程中，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有些甚至連基本屬性都變得不可考究，用這些廢料再去煉製法劍，成功率之低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現如今的鐵堅可謂是一窮二白，根本沒有其他途徑可走，也只能硬着頭皮試上一試了，看看能不能僥倖煉製出一柄法劍。
哪怕只是最低的下品法劍，也能讓他立刻有了換取初步資源的本錢。
鐵堅一旦下定決心，便不再有任何猶豫，開始謀划著如何實施這個計劃來。
姚斌將地火井看管的非常嚴密，他定然是沒有辦法使用，而前面那些普通的劍室倒是有火塘可以用，但是沒有火精粉作為助燃之物，溫度根本達不到熔煉劍胚的程度。
況且，那邊臨近前面店鋪和街道，一旦借用的話，難保不會被發現，到時候便會產生諸多麻煩。
想到這裏，鐵堅下意識搓了搓手，在屋裏來回走了幾圈。
片刻之後，他轉頭掃視了一眼自己的房屋，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主意。
……
時值深夜。
燕氏劍鋪一片寧靜，只有歇山大殿所在院落里的一間配殿，還亮着燈火。
只見在房間之內，木炭堆后的地面中央，不知何時刨開了一個三尺見方的大洞。而撬出來的磚石和挖出來的泥土被壘在周圍，竟然做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簡易火塘。
之前放在角落處的那塊殘破鐵砧，也被鐵堅搬來放在了火塘旁邊。
鐵砧旁的一張小桌上，則整齊地擺放着石杯、模具和鍛造錘等物件。這些全都是下午的時候，他去前面的劍室那邊要來的。
那邊的鑄劍師，知道他是陳光大師的學徒，自然不敢怠慢，全都給他備齊了。
此時，一身短袖褐衣的鐵堅正彎着腰，從旁邊的木炭堆中撿出十來塊，扔進了火塘之中。
而後，他又拿出些易燃的枯草，以火摺子點燃后，塞進了火塘內，將木炭攏了上去。
縷縷煙氣從中冒出，一縷微弱的火苗從中緩緩生出。
鐵堅將兩截斷掉的劍胚砸碎，投入石杯之中，放進了火塘之內。
然後，只見其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小小的黃紙包，打了開來。
裏面露出些許赤細微的色粉末，正是用以助燃的火精粉。
這比拇指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火精粉，是他這段時間以來，趁着姚斌不注意，從火塘邊沿和烏木架上收集來的，都是陳光煉劍時，灑出來一星半點的余料。
他略一思量，就連紙包一起扔進了火塘之內。
“轟”的一聲響！
一片赤紅烈焰騰的一下升起，一下子將石杯包繞了進去，劇烈燒灼起來。
很快，火塘之內的熊熊烈焰就將石杯燒得通紅，裏面的劍胚碎片也開始熔化起來。
鐵堅見此，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石杯之內的劍胚碎片熔化大半，只有最上方的一些已經燒得通紅，卻還仍然保持着固體的狀態。
鐵堅正與轉身去拿鐵夾和模具時，火塘內的火焰突然猛一顫動，逐漸變得微弱下去，整個房屋之內的溫度都隨之下降了幾分。
那點火精粉終於還是沒能支撐到熔煉完成，已經燃燒殆盡了。
鐵堅雖然對此早有準備，心裏卻仍是不免有些遺憾。
他深吸了一口氣，口中驀的發出一聲低喝，整張臉憋得漲紅，以拳頭捶打起自己心口來。
“砰，砰，砰……”
聲聲悶響不斷傳出，手上力道一拳重過一拳。
“出來啊，給我出來啊……”鐵堅牙關緊咬，心中發出疾呼。
突然間，他的心口之內突然傳出“嘭”的一聲響，聲音不比他捶打自己更大，卻彷彿來自心湖深處，令他整個人都猛然一顫。
緊接着，一股難以忍受的燥熱之感襲遍全身，他全身的皮膚都轉為了燥紅之色。
不等他有所動作，一股劇烈的燒灼之感從心臟處生出，沿着體內筋脈飛快流向那隻伸向火塘的手掌。
“噗”的一聲輕響。
一縷淡金色火苗突然從他手指間迸發而出，化作一團丈許方圓的火浪將整個火塘都淹沒了進去，一下子衝到了後方的牆面之上。
鐵堅心中大驚，心神連忙一收，手上湧出的火浪也立即隨之收縮，化作一團尺許大小的金焰，聚集在火塘之中。
上次使用出這金色火焰之時，他還只是生死之間的無意為之，這一次刻意運轉之下，才發現這異火竟然與他心意相通，操控起來頗為順手。
而這火焰的溫度之高，實在有些恐怖。
方才只是瞬間的爆發，就將前方牆壁下部，燒出一道顯眼的裂痕來，若是他沒有及時控制，就是直接將這座配殿燒穿，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僅僅數息時間之後，石杯內的劍胚就已經完全熔化，化作了一杯赤紅漿液。
鐵堅甩了甩手，想要將指間湧出的火焰收回，卻只是引起火浪一陣不穩，卻並沒有什麼作用，他又試着將五指合攏握拳，卻仍然是無濟於事。
這時，他的腦海忽然感到一陣昏沉，整個人都不由踉蹌了一下。
其體內散於經脈中本就不多的法力，正因為使用異火的緣故快速流失。
若再不停止，只怕會消耗殆盡，令他脫力昏厥過去。
這樣一來，這次煉劍就必定要失敗了。而想要再度湊齊材料，又不知要等到何時。
他心中焦急萬分，卻仍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嘗試以心神安撫那道熊熊燃燒的金焰，一遍又一遍，不斷呼喚其回到自己體內。
終於，在鐵堅意識已有些模糊之際，那團金色火焰微微一顫，像是外出貪玩的孩子，戀戀不捨地收縮入了他的指間，回到了他的體內。
鐵堅身子一晃，勉強站住了身形，抹了一把額頭汗水，大口喘息的同時，卻掩飾不住內心的一絲興奮。
他定了定神，略作調息。隨後，緩緩將石杯夾了出來，把其中熔好的液體小心翼翼的倒入了模具之中。
趁着其尚未冷卻之時，鐵堅從懷中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籙，貼在了屋子的正中央。只見土黃色的光芒一閃即逝，符籙消失不見，而整個房間卻突然彷彿與外界隔絕了一般。
看着消失了的符籙，鐵堅搖頭苦笑，這張最低級的隔音符幾乎掏空了他所有的家底。如今的他可以說是真正身無分文。
劍胚逐漸凝聚成形，鐵堅將之倒在鐵砧之上，拎起鍛造錘，開始“叮叮噹噹”捶打起來。
月影西沉。直到後半夜時，配殿之中的捶打之聲，才消停下來。
鐵堅渾身大汗淋漓，整個人如一灘軟泥般癱坐在牆根邊緣，手中捧着一柄兩尺來長的短劍，輕輕摩挲着。
短劍還只是劍胚，並未開靈，劍身卻十分雪亮，上面有熠熠銀光閃動，看起來頗為不凡。
“想不到這劍胚，在我異火的二次熔煉之下，品質居然提升了那麼多。可惜只是用了普通的泉水來淬火，不然後面開靈的話，倒是容易了許多。”鐵堅嘴角噙着笑意，喃喃自語道。
不過一說到開靈，他就又有些犯難了。
劍胚開靈，是其成為法劍的最後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不但決定了劍胚能否成為法劍，也決定了成為法劍之後的品質等級。
可若是想要進行開靈，就離不了開靈刻刀。
這種刻刀，通常以青銅作為鑄造材質，其上需鑲嵌不同屬性的元石，才能在銘刻符紋時發揮作用，以自身法力將元石中的靈力導入劍身，使法劍獲得不同的屬性加持。
比如，之前陳光曾為那名武士的寶劍進行開靈，所用的開靈刻刀上，鑲嵌的便是火元石，故而那柄劍便能得到灼熱屬性的加持。
可以說，開靈與法劍品質高低和其能獲得的屬性加持休戚相關，可現如今，他根本沒有開靈刻刀可用。
整個燕氏劍鋪，恐怕也只有陳光和姚斌兩人身上會有此物，他卻都沒有辦法借用。
“難道只能試試那個辦法了嗎？”鐵堅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苦笑道。
一語說罷，他便將身子朝後靠了靠，閉上眼睛休息起來。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他的雙眼忽然重新睜開，將劍胚橫在膝上，強自提振了一下精神，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而後，他抬起一根手指，強自催動散佈周身的零散法力，朝着指端之上流淌而去。
只見其右手食指頂端，絲絲縷縷法力匯聚，漸漸地，化作了一點紅豆大小的赤色光芒，微微閃動。
他左手將短劍劍胚按在膝蓋之上，右手食指點在劍身上，開始刻畫起來。
伴隨着一陣細微的聲音響起，鐵堅口中不由地嘶了幾聲，臉上浮現出一抹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