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夢
“如果噩夢沒有醒來,那麼夢境就是現實。”
這是躺在床上的我,此刻腦子裏想着的一句話。這話究竟是誰說的,我在什麼地方看到的,已經記不得。但我覺得它能很好的形容昨晚我所經歷的一切。
昨晚,我在家裏睡覺,就是我現在躺着的這張床。
但我做了個噩夢。
夢裏發生了一起案件,殺人案,死者很多。案發現場是一棟洋樓,我在洋樓之中搜查屍體,夢境中的畫面色澤陰暗,氣氛迷之詭異,置身其中的我有種窒息感。
記得夢中,我耳邊隱約聽到求救聲,接着,我順着求救的聲音在走廊的盡頭髮現了一扇黑色的門,打開后那裏是個刑房,那裏滿是被折磨到血肉模糊的屍體,接着屍體活了,奄奄一息的向我求救……
“嘟囔什麼呢?”米娜翻了個身,一隻手搭在我的胸口。
她是我女朋友,未婚妻。
“昨天做了個噩夢。”
“內容呢?”
“和案子有關,你沒興趣。”
米娜把身子轉向另一側,懶洋洋的說了句:“都放假了,還滿腦子案子。”
“夢而已。”
對,只是夢。
最近沒案子,而幸福的是,我正在休假。
然而老天爺就是喜歡開玩笑,在我這個想法產生的十分鐘后,我接到了上司的電話,城郊發生了一起重大案件,我的假期暫時取消,現在立刻去現場。
我叫佐樂,三十歲,職業是警察,目前擔任濱城南川分局刑事偵查支隊下轄第三責任區刑偵隊副隊。從進入刑偵隊到現在,已經有八年時間。我也曾是個愛好推理的少年,正因如此,選擇了警校。
而我對推理的熱情,伴隨着第一次看到被害人冰冷的屍體,煙消雲散。
那時我明白,原來推理並不有趣,就像殺人案,不是我們的猜謎遊戲。
所以,此刻的我心情有些糟糕,突然終止我積攢了一年的假期,必然是一起重大案件。
到樓下,陳隊的車已經等在那。
“親自來接我?也太給面子了。”我走到放下的車窗前。
陳森摘下墨鏡,“斷了你假期是我的主意,不想你跟那些小兔崽子們發我牢騷。”
我開門上車:“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我女朋友那邊,估計又要鬧幾天,她不喜歡我們這行。”
陳森一手捏着方向盤,轉頭看我:“說到女朋友,咱們倆共事得有八年了吧?你這都要結婚了,女朋友長什麼樣我還沒見過,有點生分吧?”
“等案子結束,叫上她,請你吃飯。”
“成!”
“說說案子吧。”
陳森簡單介紹了一下目前已知的內容,
2019年,5月30號,上午9點30分接到報案,報案人是城郊圖村村民,說是自家孩子在圖村附近舊洋樓玩耍時,發現被害人屍體。
屍體一共十三具,十男,三女。
從屍體的腐爛程度分析,死亡時間大概在一個月前。屍體腹部被切開,沒有內臟,目前已經送往屍檢,等待法醫給出具體的死亡信息。十三具屍體,單純從衣着判斷,身份層次相差巨大,屍體A手腕上的一塊表,也許就是屍體F一年的工資。
很難想像這十三個人,生前會有着怎樣的關聯。
至於洋樓,聽村民說,這棟洋樓已經荒廢了至少二十年,具體何人所建,現在歸屬何人,已經無從查起。那麼,為什麼這十三個人,看似毫不相關的十三個人,會一起聚到這裏?
那洋樓到底是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問你呢,你怎麼看?”陳森提醒了我一下。
我的確走神了,在陳森第一次說洋樓的時候。
不會這麼巧吧?
我的夢,居然成了預言?
“不好說,先去現場吧。”我搖搖頭。
陳森與我搭檔八年,對我甚是了解,車速放慢,扭頭盯了我足足三秒,“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不對勁?”
“昨晚做噩夢,失眠。”
說完,我頭靠在車座上,開始假寐。
那時我還覺得,也許一切只是一個巧合,可當我真的到了案發的那棟洋樓時,我的心臟猛的抽搐了幾下!
和我夢裏的洋樓,幾乎一樣。
或許,有差別的地方在於,現實中,它更破舊。
而夢中的洋樓,是嶄新的。
“你怎麼了?”陳森走到我身邊,一隻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
但卻嚇了我一跳。
“沒事……看現場。”
進入洋樓,裏面破敗不堪,地上是厚厚的灰塵,還有些雜亂的腳印,屍體的位置都已經標註,那十三個人的屍體,之前聚集在洋樓一層的廳堂中。之前簡單的比對過這周圍的腳印和死者鞋碼,基本都可以找到對應,又沒有任何的打鬥痕迹,所以,他們是到這裏之後,突然暴斃的嗎?
當然也不排除,這只是個拋屍點,腳印是兇手偽造的。
可我總覺得,兇手如果真的那樣做,反而有些多此一舉。
除了案情,其實我更加在意的還是這棟洋樓,洋樓內部究竟是什麼樣子,夢裏的畫面,已經有些模糊,可總有個聲音告訴我,就是我眼前看到的這幅畫面,它給我一種迷之熟悉感。
這感覺讓我不安。
而更巧的是,那條夢中讓我記憶深刻的走廊,眼前,也有一條。我正站在走廊的一側,身後是敞開的窗子,之前那些孩子,就是從這口窗戶翻入洋樓,發現屍體。
“你怎麼看,我覺得這不是案發現場,拋屍,而後偽造現場。”陳森來到我身邊:“怎麼還心事重重的?你到底怎麼了?”
“我在想案子。”我隨口一說,轉身,看向窗外。
“是么?聽你這意思,是有什麼發現,說說?”
我倒真有個發現。
我的手伸向窗外:“最近天氣很熱,你看,外面的飛蟲。”
飛蟲很多,在不遠處的草叢之中。
“這算什麼發現?”
“屍體死了一個月,應該會吸引來很多蒼蠅吧?即便是幾個小時前轉移過來的,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這棟洋樓,凄冷陰森,連只蒼蠅都沒有。
咚咚!
突然,我的耳邊傳來一陣敲擊聲,這聲音出現的一瞬間,我頓時頭皮發麻,那聲音我聽到過,就是昨晚,我夢境中那扇鐵門后的敲擊聲,我正因為聽到了這聲音,才去向那扇門。
而現在,我……
我轉過頭,發出聲音的方向,正巧,也在這條走廊幽暗狹窄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