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喪親之痛

第五十八章:喪親之痛

澤寬趕緊回家。

看到形容枯槁的爺爺,差點就認不出來,他的心陣陣悲痛。

母親說:“知道已經有10天了,我們知道你忙,也就沒馬上告訴你,醫生說了,手術也沒多大作用了,我們家也出不起那個錢,只能用藥物減輕他的痛苦,那葯就已經貴得嚇人。”

澤寬說:“就算貴,也要給他用。”

母親點頭說:“房子建好了一層,我跟你爸商量了,你爺爺的病要花錢,第二層只建半截,屋頂就不用水泥用瓦片,反正磚料都已經有了,趕緊建好入伙,不然爺爺一走,就要等三年了。”

這是鄉下的習俗。

澤寬點頭表示同意。

母親又說:“他現在吃不下東西,只能吃粥,但也很難咽下去,醫生說,用壁虎熬粥對他的病有好處,藥店裏有乾的賣,但最好是用新鮮的,他也愛吃新鮮熬的粥,這些天我跟你爸天天晚上在村裡抓壁虎,都快抓沒了,只能去別的村子去抓了。”

夜裏,澤寬就和母親去鄰村抓壁虎。

他拿着一根長竹桿,上面綁了塑料掃把頭,母親一手拿着手電筒照着,一手舉着小臉盆。

照見有壁虎,他就用掃把頭去撩,壁虎掉下來,母親就用小臉盆去接,然後抓進袋子裏。

“醫生說,壁虎是有毒的,不能多吃,熬粥只能放三到五條,所以我們一次也不用抓太多。”

澤寬點點頭,小孩子都知道,壁虎是專門吃蚊蟲的有益動物,但為了爺爺,也只好抓它們了。

母子倆一邊抓壁虎一邊聊,母親問了很多他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但繞來繞去就是想了解他的感情生活,有沒有拍拖;有沒有喜歡的女孩;還有以前的感情經歷。

澤寬也就給她說起了綺靜,還有心雲。

母親聽了,說:“綺靜雖然不會說話,但善良純樸,會是個賢妻良母,真是可惜了;至於心雲,性子雖然古怪了些,但心地應該不算壞,你就一直沒有他們消息了嗎?”

澤寬搖搖頭。

母親安慰他說:“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也別在想那麼多了,人要往前看。”

母親的口才和見識都明顯比以前好多了。

“兒子,媽知道你是個老實重感情的人,但也不能太老實,尤其是對女孩子,得懂得討人家歡心。”

“現在是男多女少,你可得抓緊些,找老婆不要太挑,能過日子就行。”

澤寬笑笑說:“媽,你的見識比以前廣多了,說起話來一套套的。”

母親笑着說:“別人也是這樣誇我的,都是你給我買的那收音機,還有電視,讓我學到了不少東西,不再像以前那般沒見識了,現在你爸罵我,我也會駁他罵回去了。”

澤寬說:“那我給你買台智能手機吧!我教你上網,可以學更多東西。”

母親說:“不用了,我一把年紀還上什麼網,平時幹活聽聽廣播,回家看看電視就好了,要買,就給你爸買吧!”

澤寬不作聲。

母親說:“你爸已經變了很多,現在沒再賭了,酒也喝得少了,脾氣也好多了。”

澤寬只是點點頭。

母親輕輕地嘆了口氣。

白天,他給爺爺熬了壁虎粥,看着他勉強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

房子在抓緊趕工,他也來幫忙,無論是幹活還是在飯桌上,他都沒跟父親說上半句話。

一家人就擠住在爺爺住的舊泥磚房裏,夜裏,爺爺被疼痛折磨得忍不住低聲苦叫,聲音恐怖,他聽着難以入眠,淚流滿面,恨不能自己替他受這苦。

這可能就是人生最大的痛苦了,看着親人被痛苦折磨卻無能為力。

他打電話給伍毅,問網吧裏面的情況,並且向他借錢。

伍毅一口就答應了,並且說:“網吧的事你不用管,真忙不過了大不了請人,家人要緊。”

母親卻勸他說:“你在家裏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生意要緊,回去忙你的吧。”

澤寬也明白,網吧里就三個人是很難的,現在請多個網管是筆不小的開銷,伍毅倒沒什麼,趙文呈的意見肯定很大。

所以,他便回廣州,等兩個月後家裏新房入伙才回來。

也沒怎麼慶賀,就擺了三桌酒席,請了親戚和鄰居。

爺爺已經連床也起不來了,澤寬喂他吃粥,他卻說想吃肉。

都到這種時候了,也就聽他的,給他端來酒席上香噴噴的肉。

他居然吃了好些。

貧苦了一輩子的爺爺,幾乎沒什麼機會吃到這麼多肉。

澤寬一邊喂他,一邊強忍着淚水。

兩天後,爺爺就走了。

辦完他的喪事,過了頭七,澤寬就回廣州去。

走到村口榕樹下的賭檔,他看到了父親。

他沒有參賭,背對着賭檔蹲着,手裏拿着半條白酒,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網吧的生意開始走下坡路了,再也沒有以前經常滿座的盛況,雖然還有利潤,但是一個月不如一個月了。

澤寬對伍毅說:“還真被你說中了,手機上網和越來越多人買電腦對我們的衝擊真是越來越大。”

趙文呈說:“也不用太杞人憂天,手機打遊戲和看電影哪有電腦那麼爽,打工的有多少人自己租房買電腦?我看這不過是工廠現在忙,打工的沒那麼多時間來上網。”

伍毅搖頭說:“我看情況會越來越糟,我以前還忽略了一點,現在很多工廠都往外搬遷,搬到其他區其他市,甚至是外省,工廠少了,農民工就少,而他們正是網吧消費的主力,所以影響比之前想像的要來得快,以後還會更嚴重。”

收銀員小萱懷孕辭職了。

三個人坐一塊商量要不要再請人。

伍毅說:“我看就不要再請人了,我們這小網吧,現在就剩下40多台機,生意又越來越淡,就我們三個人足夠了。”

趙文呈卻有些不情願:“生意是淡了些,但工作沒怎麼少,突然少一個人,不把我們累死,這當老闆的都當成苦力了。”

澤寬說:“我們平時也就是走走看看,談不上多辛苦,生意不好,自然就得開源節流。”

趙文呈說:“開源節流也得有個譜,平時是沒什麼事,但一旦有突發事情怎麼辦,像去年那兩人爭女朋友打架,兩個人都制不住。”

伍毅說:“那只是極端少數情況,不能怕這個就多一個人的開銷,好了,就這樣定了,以後大家多辛苦一點就是了。”

就這樣,網吧剩下他們三個人,白天兩人輪流做收銀,晚上就只有一個人兼顧一切。

雖然是辛苦了一些,但怎麼也沒以前工廠上班那麼辛苦,減少了開支,就是增加了利潤。

伍毅說:“只要還有得賺,這生意還能做下去,不然,就只能關門改行,或者再回工廠打工了。”

澤寬安慰他說:“生意是淡了些,但也不用那麼悲觀,我看三五年之內還不至於撐不下去的。”

伍毅說:“希望如此吧。”

可他們都沒想到,致命的打擊就要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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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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