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聖騎士夕丁登上城頭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息后,聖騎士夕丁和克沃即便有萬千的不願意,心中懷揣着的疑慮比天上的日輪還要大,終於逃不掉自己責任的要求,走三步退兩步地參加了緊急軍事會議。
本來在早上九點要召開的回憶,這兩位硬是拖到十點才到場,好像這樣能讓別人忘記他們似的。實際上適得其反,原本在爭論的、互罵的、竊竊私語的所有軍官和貴族都停下了自己嘴巴,瞪着眼睛看着我們兩位還滿身泥巴血跡的聖騎士。人人都鼓着腮幫子好像隨時要啐他們一口,夕丁和克沃呢,則低着腦袋,一句話不說,在令人尷尬的安靜匯下像老鼠一樣沿着那一長排整齊的椅背溜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們坐下之後,大家卻不再盯着他們看了,又轉進了他們自個剛才的話題上去了,會議又恢復到嘰嘰喳喳的狀態。而聖騎士發現即便自己這個時候才來參加會議,可仍然有人缺席,比如說該坐在他們的身邊的沃申······還有南道斯父子。
“感謝你們的幫助。”夕丁小聲地跟布魯姆說道,“你們是唯一趕到‘破爛軍’的人。”
“這是我們該做的。”布魯姆微微低下一點頭,“咱們畢竟現在算是一體了。”
“你們家的年輕人受傷了嗎?”克沃朝空着的沃申椅子努了努嘴。
“一點小挫傷,從馬上摔下來。你們知道的,實際上那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上戰場,我也是第一次,結果還不賴。”
“啊,不賴。”克沃說道,心裏則想:我們倒是差點又丟掉命。這位自帕帕靈之後就對南道斯家族懷着惡作劇般敵意的聖騎士接着問:“南道斯家的人呢,該不會都摔倒馬下去了吧?”
布魯姆咯咯的笑了起來:“他們倒是第一批趕到你們攻城營地的人,然後傻乎乎地瞪着大火看了一晚上,我想他們大概以為你們兩位在裏頭在等着收集聖指骨吧。不過那位華里茲伯爵倒是挺想救火,你看他還燒傷了。”
夕丁和克沃順着布魯姆的話看向華里茲,這個年輕人確實在左手上纏着一卷繃帶,吊在脖子上。而除了身體上的創傷,華里茲伯爵的精神也很萎靡,低着腦袋什麼也不說,他的嘴唇向外撅着,半睜着眼睛跟沒有睡醒一樣,周圍發生的一切都無法讓他提起一點兒興趣,包括夕丁和克沃進到會場,他是唯一一個連眼皮都懶得抬的人。華里茲的這副模樣幾乎讓聖騎士們忍不住站起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時候,坐在首席的大團長終於結束掉大家冗長的討論。
“我想也夠了,大家應該沒有其他的意見,那我們就在明天四點鐘的時候開始攻打辛克城。”
夕丁和克沃差點嚇得跳了起來。
“怎麼回事?”
“他在說什麼?”
布魯姆苦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大團長倒是很願意給聖騎士們提問的機會,他朝着夕丁和克沃說:“不過剛才這兩位聖騎士既然來了,我還是想問一下你們的意見。”
“為什麼明天要攻城?”
大團長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微微皺着眉頭,用難得的困惑表情說道:“兩位,這個日子是之前就確定好的。”
夕丁大喊起來:“當然,我們當然知道,可現在······”聖騎士的話在中間讓他自己給截掉,“我們攻城器材全給燒掉”可真是沒有辦法從自己的嘴裏說出口。
“現在我們本來該建好的攻城器械給燒得精光。”大團長為夕丁補充了後半段,他向後仰着腦袋,又回復到一貫的不動聲色的模樣。
該死!夕丁心裏罵道。
“是啊,兩位聖騎士大人,本來今天應該是我們驗收的日子。我們大概會有六個攻城錘,十幾座攻城塔,但是現在呢?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堆現在還冒着煙的燒焦木頭,我們什麼都沒有。我就奇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親愛的朋友們?本來我們坐在這裏就能看到那些聳立着的高塔,但是現在呢?諸位先生,那是多麼漂亮的工程啊,就算沒有走進去也能看清楚那是些堅固、高大、能幫着我們突破辛克城高聳城牆的武器。可是現在呢?什麼也沒有了,再說一遍,什麼也沒有了!”
大團長舉着右手,像極了在法庭上控訴被告的律師。
“這一切源於什麼?失職!各位,我必須得說,就是嚴重的失職,我想問的兩位,為什麼在偷襲發生的時候到處都找不到你們這兩位最重要的監工,也是的營地最重要的守護者呢?為什麼我們聽說你們那一晚上都在那幫窮苦人的駐地里,還有人說你們喝得寧酊大醉,甚至一邊喝酒一邊欣賞自家營盤被燒掉的‘美景’?沒有人能夠確切的告訴我們那裏發生了什麼,甚至連你們的士兵當時大部分都不在那裏獃著,而跟着你們去尋歡作樂。不過恐怕也全賴於此,當海森公爵的部隊在打起那些苦命人的主意的事實,你們二位倒是有機會來幫助他們了,偉大的聖騎士與平民站在一道,真是美好的故事,就像之前您在王都里做的一樣。(說到這裏時候,夕丁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三下)
“雖然現在沒有一個切實的報告——大家都知道的,那些人對於戰爭總是有不切實際的想像,結合一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但我得說,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反擊,你們至少撐到到了布魯姆大人來。
“但是各位,俗話說得好:金絲打的補丁也不如好抹布一塊,想一想吧,如果兩位能夠稍微忍耐一下縱酒狂歡的慾望,稍微把對國王陛下的忠誠放在心頭,堅守崗位嚴陣以待阻止敵人的偷襲,那又會是怎麼樣一種局面?他們要麼灰頭土臉回去,要麼加大兵力讓我們直接在野外打一場騎士的戰爭,而這兩種情況的結果不論勝負,至少我可以肯定起碼‘破爛軍’的成員是不用捲入這些不屬於他們的麻煩事了,也就根本不需要誰的保護。而且我必須得說,這種襲擊本來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畢竟我們在海森公爵的鼻子底下叮叮哐哐地折騰了半個多月啊!
“可是現在呢?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啊!攻城錘攻城塔都給燒成了灰,我們的士兵只能舉着風吹就倒的雲梯,扛着笨重的木槌去攻城,就這麼站在平地上,舉着盾牌去迎接敵人的箭矢、石頭和開水。我們最優秀的小夥子們得拿自己的性命為上層人士的愚蠢買單,這就是現實,這就我們聖騎士大人的仁慈啊。”
“再給我半個月!”夕丁的臉漲得通紅,他激動地大喊,皺紋像波浪般浮現出來,“不、十天、一周!我們重新做!絕不能現在就攻城!”
大團長冷冷一笑,依然用着平緩的調子慢慢地折磨着夕丁的靈魂:“晚了。”他的視線在桌上掃了一圈。
“那封信在誰手裏?請遞給聖騎士大人看一看吧。”
很快,一封因為經過多人手而顯得皺巴巴的信件傳到了夕丁和克沃的手裏,兩人迫不及待地將信快速掃了一遍,越往後看兩人的臉色越是蒼白,最後兩人往椅背上一躺,再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那是一封截獲的信件,收信人本該是海森公爵,而寫信人則是率領着上萬軍馬正位於北方的柯羅寧公爵。
柯羅寧公爵在信里寫到自己將在五月十五日,也就是四天之後趕到辛克城,到時候希望能夠有機會和海森公爵大人再進行一次愉快的“狩獵”。
貝希公爵此時開口了,帶着對自己死敵的無比恨意:“我就知道這個狗娘養的雜碎根本靠不住,早他媽跟海森勾結在了一起,現在還想跟他來個裏應外合!”說完公爵甚至不顧體面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這就是我們要面臨的局面,兩位大人,這就是我們不得不做的選擇。”大團長說,“明天如果能攻破辛克城,我相信他到城下發現懸挂着的已經是王室百合旗幟的時候,就會有另外一番態度。但如果光明神認為我們這些罪人不值得同情,四天之後柯羅寧公爵出現在北邊的地平線上看到我們還在跟土撥鼠一樣啃着城牆,那麼他做出任何違背道義的事情我一點兒都不奇怪。”
大團長最後攤開手,說道:“當然,我們還有最後一條路,也就是大家剛剛所討論的,現在就清點行囊打道回府,就讓這場戰爭回到原點,沒有盡頭地持續下去,直到榨乾每一位的錢包和精力為止······”
“我絕不會在那個狗娘樣的面前逃跑!”貝希往桌子上狠狠地錘了一拳,桌上的水杯里濺出一片水花。其他人都垂着腦袋,沮喪地盯着自己的膝蓋或者是腳尖,四下里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夕丁盯着大團長和貝希公爵,忽然露出了一個扭曲嚇人的微笑,夕丁用無比堅定的語氣說道:“那就請讓我擔當攻城先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