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南希和她的朋友們

矮人們領着馬盧走到一個屏風後面，馬盧看到一根黑漆漆的木棍。

“這是什麼？”馬盧拿起這根木棍，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還相當沉重，他看到木棍一頭是掏空的。

“這是我們老大哥設計的最新武器，也是最‘無敵’的武器。”

“無敵武器嘛？怎麼用，難道是甩嗎？”馬盧笑着問。

“當然不是了，你看到這邊的洞沒有？用的方法就是把箭矢上到裏面，再射出來會比閃電還快，任何盔甲都會給他射穿！”

馬盧閉上一隻眼睛去瞧木棍的那個孔，但是黑魆魆得看不見任何東西。

“照你這麼說，這是一把小型弩炮？”

三個人得意地笑了起來，“不，跟弩和弓完全不一樣。”

馬盧看了看三個矮人，放下了木棍，說：“嗯，我想這一根應該還不是完成品。”

“的確不是，現在這根只是原型，還得花不少力氣改進，際上我們兄弟就打算靠着這場戰爭力量賺的錢把這個東西完全做出來。”

“不過雖然沒做出來，還是得防備別人偷學，就連龐夏都不知道，你可不要跟別人說啊。”

馬盧回答道：“當然了，你們願意讓我這個老頭子看看，我就很滿足了。”馬盧望向那根木棍，“也希望你們早日成功，如果有成品的話，我真想第一個看到。就像你們所說的，這個東西如果能穿破一切盔甲的話，那我想整個戰爭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吧。”

“是的，到時候我們幾兄弟也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鐵匠！”三個矮人驕傲地說，馬盧暗暗記住這把從未見過的武器，覺得這個意外收穫很有意思，他跟三個矮人再聊了一段時間后便告辭離開。

走出了矮人的帳篷，馬盧見到天上已經很亮，破爛軍的營地里也熱鬧起來，馬盧走到一個剛開張的麵包攤，想了想南希的信應該也寫完了，買了兩個麵包就往回走。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在黑砧兄弟那花了不少時間的馬盧回到自己的窄小帳篷的時候，南希人仍然伏在案台前，嘴巴叼着羽毛筆，兩手撐着腮幫子，地上則儘是紙團。不過這次馬盧的出現倒是很快就被南希注意到了。

馬盧問：“怎麼，有這麼難寫嗎？”

南希嘆了口氣，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寫不出來。”

“怎麼說就怎麼寫吧，我教過你的。”馬盧遞給南希一個麵包。

“唉，就是連說都不知道怎麼說是好。”

馬盧微笑着拍了拍南希的腦袋：“那就先放到一邊吧，馬上就該有客人來了，給別人寫信的時候，你就知道該怎麼寫了，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把麵包吃了。”南希拉長了聲調說了個“好”，然後叼着麵包開始打掃地上的紙團。

馬盧知道，對於自己來說給販夫走卒們寫家書是小菜一碟，但是對長時間都跟筆墨無緣的南希來說，還是一件頗具挑戰的事情。最大的挑戰就是她很難把顧客們瑣碎的語言歸納成短短的一封家書，總是聽着他們說什麼，就在紙上寫什麼，最後南希會舉起一張寫滿蠅頭小字的家書跟顧客說：“嘿，朋友。你說得太多了，要加錢呢。”而這些老粗們也極不樂意，說：“真是胡鬧，我才說這麼點東西就寫這麼多！”之後也只能讓馬盧另拿一張紙，給人重寫一次。

這麼來了幾回之後，南希也耍起了小聰明，不管顧客們怎麼講，自己都用同一個開頭，先是問候家人的健康，然後談起現在的天氣，最後再講講自己過得不錯。反正這些人都不識字，看南希寫了一大堆也就心滿意足了。

可惜馬盧很快就察覺到了南希的偷懶行徑，他要過南希寫的信，發現跟客人說的基本不相干，也不責怪南希，而是跟客人說：“唉，這裏有些錯字，我重新給您謄寫一邊吧。”然後就自己重新按着人家的原意寫一封新的。這麼一弄，南希也不好意思再偷懶，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聽別人的陳述，然後絞盡腦汁去運用有限的詞彙量做總結歸納，撰寫家書。

今天顯然又是一個像燒柴火一樣燃燒南希腦力的日子，從早到晚來拜託寫信的人絡繹不絕，馬盧和南希這一老一少幾乎連喝水的工夫都沒有，一直到很晚很晚，夜幕徹底籠罩了大地，晚上一兩點的時候，他們才送走了最後的顧客。

同時，他們又迎來一批新客人。

那是一群孩子，穿着儘是補丁的衣服，那些本該五顏六色的補丁因為穿的時間太長也無一例外地早給磨成雪地泥巴里的灰黑色，而孩子們的面容卻都是紅彤彤的，像是毛線手套里露出那截大拇指。他們高矮各異，說個不停，臉上都掛着興奮的笑容，他們的咧着嘴，讓牙齒在寒風裏打顫，相互打趣開玩笑，不着邊際地說一些廢話，然後惹得有人生氣開始罵髒話，最後就有兩個人跑出人群在雪地里扭成一團，沒有人叫好也沒有人勸阻，等他們打得累了就肩並着肩再跟大傢伙一起吵鬧。

他們就這麼走到馬盧的帳篷里來，然後混亂地嚷叫起來：“嘿，南希！好久不見！”他們是南希在王都的夥伴們。

“哦，你們好啊。”馬盧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孩子們看到老牧師也高興地向他敬禮問好。不過南希卻跟早上一樣撅起個嘴巴，背過身子在案台上寫着什麼，像是沒有見到她的朋友一樣。大家便湊上去，圍成一個圈，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不停。

“寫什麼呢？”

“小白毛頭，叫你呢，你難道聾掉了嗎。”

“喂！喂！喂！”

“哎呀，吵死了！”南希騰地一下站起來，跑出人群，一隻手插着腰一隻手指着她的夥伴說，“你們來這裏幹什麼啊，不是說了我一個人來就可以了嗎？”

孩子們呵呵地笑起來。

“因為我們也接了‘活兒’啊。”

“是啊，我們現在也給鷹爵爺做眼線。”

正說著，一個孩子往前走了一步，他個頭是所有孩子中最矮的，一頭橘黃色的頭髮，大嘴一張就看到兩個非常尖利的犬牙，這就是那個被就活過來的鐵牙阿丁。

“而且大家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怪想你的。”

南希瞪了一眼阿丁：“你怎麼也來了？就不怕再犯病？”

“大家都過來了，我一個人留在王都里有啥意思。”

其他孩子也跟着說：“對啊對啊，就是想來看看你不行嗎？”

然後大家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笑的聲音越來越大，南希板着的臉就越紅得厲害，背着雙手，高仰着頭，竭力地不去看還在不停講笑話的小夥伴們。大傢伙做各種滑稽的鬼臉，唱着怪腔怪調的歌，還繞着南希跳舞。最後南希實在綳不住，撲哧一小笑出了聲，然後覺得不好意思，躲在馬盧的身後，把燒紅的臉蛋埋在馬盧的長袍里，發出一連串變了調的奇怪笑聲。

南希一邊笑一邊又埋怨自己怎麼沒有憋住，而聽周圍的的聲響，大家一準是要嘲笑她了，於是更覺得怕羞，接着便是氣憤，最後一甩掉了馬盧的長袍，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帳篷，眨眼間就消失在了破爛軍的營地里。

這一跑讓大家都沒有想到，孩子們面面相覷，摸摸腦袋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馬盧則一直保持着笑容，他對孩子們說：“別擔心，她不會走遠的，過一陣子就會回來，大家有吃晚飯嗎······”

“真是討厭的傢伙！”忽然，有一個孩子叫了起來，馬盧看到是一個黑頭髮的男孩，年紀跟南希差不多大，因為正在變聲期，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馬盧記得他叫快嘴羅姆，剛才也只有他沒有跟着大家一起起鬨打趣南希。

羅姆環視着大家，說：“我們辛辛苦苦跑這麼遠，她還擺臉色，真是討厭的女人！她回來我們也都不要理她，給她點顏色瞧瞧。”

“算了吧，說不定小白毛頭是嚇了一跳呢。”有人勸羅姆說，阿丁也說：“對啊，她就是突然愣住了，不好意思吧。”

但羅姆不管別人怎麼說，都堅持說要給南希一點教訓，這個時候馬盧冷不丁地說道：“我倒能猜到她跑到哪裏去了。”他沖羅姆眨巴了兩下眼睛，“要不然請你去把找回來？”

“我去找她幹什麼！”羅姆一甩頭，擺出了一個不去的態度。

“你不是想教訓南希嗎？如果不能找她回來，那教訓誰去呢？而且我猜她去的這個位置也會有你們想要收集的情報。”

“哪裏啊？是哪裏啊？”孩子們好奇地問。

馬盧帶着大家走出了帳篷，他指着夜幕里矗立在遠方鑲嵌着點點星光的那棟建築，“就是薔薇鎮的這座城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