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結局2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結局2

新皇登基的半月之後,城外發生了地震,只震塌了幾處茅舍,還有幾座山而已,而昭陵更是劈裂了幾處,山石傾塌。

那昭陵葬的是護國公,所以那些欽天監便鼓吹是老天爺懲治桓家,越發讓劉蒙西得民心了,而這件事亦被人津津樂道,說的神乎其神了。

而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一處深暗的裂縫中,一對人影慢慢的爬了出來。

最先上來的卻是一個絳墨,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抓了一把冰冷的雪,往自己慘白的臉頰上抹了抹,然後笑嘻嘻的道,“沒想到我還有出來的一日,看來老天爺也捨不得我死。”

隨即出來的桓怏將自己身上的包袱扔在地上,那包袱很沉,連周遭的雪都被壓塌了一大片。

他一邊寵溺的笑着,一邊又皺眉嘆道,“你這女人真是蠢笨,那陪葬物中有那麼多的奇珍異寶,只撿一兩件便比這麼一堆值錢多了,何必讓費這樣大的事!”

絳墨翻了一個白眼,但眉眼間皆是笑意,“那些奇珍異寶拿出去,只怕得讓官府的人將咱們捉住,只有這樣平常的物件才好呢。”

此時大雪已經封山,那山坳處的雪更是深,連那野雞山兔陷在雪中無法掙脫。

桓怏將絳墨背在後背上,而她的懷裏還死死的抱着那些金銀之物,沉甸甸的全部壓在他的身上,每一步都是那般的艱難。

絳墨的手臂死死的環住他的脖頸,將臉貼在他的脖頸處,只感覺陣陣的熱傳來,她竟也不覺得冷了,良久才喃喃道,“咱們要去哪裏?”

桓怏沉默了良久,才慢慢的道,“去越澤罷,我母親生在那裏,我亦是要去瞧瞧的。”

他的母親性情冷淡,對桓怏更是不聞不問,在他的心裏更是不喜自己的母親,但聽他這樣的話,想必已經忘記了那些怨恨了。

說話間,她呼出來的熱氣全部拂在他的脖頸處,“你去哪裏,我便跟着你去哪裏,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將咱們分開了。”

他們走到晚上,才在山間尋到了一戶獵戶,只佯稱兩人進山遊玩雪景,只迷了路,才撞到了這裏了。

那獵戶是一對夫妻,又生了一個三四歲的女兒,粉雕玉琢的,甚是可愛。

兩人見絳墨和桓怏皆是樣貌不俗,而且兩個人穿着從昭陵裏帶出來的綾羅綢緞,自然也信了他們的話了,只收拾了一間屋子給他們,讓他們歇息。

晚上的時候更是備下了酒肉,招待兩個人。

兩個人在昭陵那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呆了這樣的久,早就不知肉味了,兩個人竟吃的是狼吞虎咽,竟吃掉了一整隻熏兔。

那獵戶的男人呵呵的笑着,只說讓兩人隨便的吃,然後又讓自己的妻子熱了滾滾的酒過來。

他們的閨女名喚音兒,見了絳墨便越發的喜歡,只黏在絳墨的身邊。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倒是十分的歡喜模樣。

不知何時,那男主人竟說起當朝之事,卻說桓蘅竟已經死了,如今的新皇將他葬在城外了。

絳墨手裏正接過那婦人遞過來的熱酒,只聽聞這話,那酒盞猛地一歪,滾燙的酒全落在了她的手腕和手背上,頓時被燙的嫣紅一片。

他怎麼會死?怎麼會?

“哎喲……”那婦人嚇得忙拿着手絹替她擦拭着,只埋怨自己起來,“都是我不中用,燙着了您。”

絳墨只是臉色慘白,卻好似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話,只是一雙澄澈的眸子裏儘是滔天巨浪。

桓怏初聽聞這件事,臉上頓現無數的表情,震驚,錯愕,狐疑,但最後浮現在臉上的卻是無盡的冷笑,桓蘅害死了他至親之人,又讓他落到今日的田地,他豈能有不恨的道理。

而他落得今日的下場,亦是桓蘅的報應。

桓怏將她的手拉過來,放在唇邊輕輕的吹着冷風,然後笑道,“她許是醉了,跌了酒盞而已。”

坐在她身邊的音兒撅着嘴巴,用稚嫩的聲音道,“小姨只喝了兩杯就醉了,好笨啊。”

絳墨這才抬起眸子來,眼中竟已有晶瑩的淚珠,“我真的醉了,先回屋子裏去歇息了。”

說完她不等眾人說什麼,便兀自的離開了。

那獵戶夫婦終究不是心思細膩之人,只以為她是真的醉了,而那男主人便又接起了適才的話茬子,慢慢的說道,“看着小公子的模樣,定是大富大貴人家的,說不定也是為官做宰的人物,不知可見過那桓蘅沒有。”

桓怏喝了杯烈酒,入喉之時竟覺辛辣無比,“見過。”

“哦?!”那男主人滿臉的好奇,“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如今坊間將他傳的五花八門的,也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想必是窮凶極惡之人,才落得今日的下場了。”

“聽說是個極為風度翩翩的人物,當初還是狀元郎呢。”那婦人忍不住的嘆息道,“他登基之後,我們過的倒是比那蕭桀在的時候好些了,只聽說他短短一年便冊立了兩個皇后,也不知都怎麼死了,真是怪異的很。”

桓蘅沉默着,又呷了一口濃烈的酒水,卻是辛辣無比,只衝到腦袋裏,連他的耳根也微微的發紅了,眼底更是夾雜着幾分的血絲。

“兄弟,快說說啊,我們可好奇的很。”那男人接着問了起來。

桓怏還是沒有回答他的話,便佯裝酒醉告辭回屋去了。卻見絳墨正坐在床榻上,炭盆里的火光偶爾照在她的臉頰上。

他慢慢的走過去,伸手將她精緻的下巴抬起來,“你竟為他流了這樣多的淚?!”

絳墨如蝶翼的長睫微微的眨了眨,旋即又落下一串晶瑩的淚珠兒,“我想去他的墳地去祭拜一下,等咱們去了越澤,只怕再也見不到了。”

“你知道我有多恨他。”他聲音暗啞,觸及到她下巴的手卻是漸漸的冰涼。

她伸手攥住了他冰冷的指尖,用幾乎哽咽的聲音乞求道,“阿怏,只讓我去瞧他一眼,這世上是誰都可以去嫉恨他,唯獨我不行。”

痛苦的情愫蔓延在桓怏的眼底,他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但唯獨關係到桓蘅的時候,他們之間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

桓怏慢慢的抽回她手心裏的手指,漆黑的眼中卻夾雜着無盡的痛楚,“讓我想一想。”

很快他便坐到了草屋中唯一的椅子處,嗚咽的風在窗外響着,好似鬼哭狼嚎一般,直讓人毛骨悚然。

而就在這時,那音兒拿着藥膏子過來,只說是燙傷的葯。

絳墨十分喜歡這個小姑娘,一邊道謝,一邊拿着藥膏子塗抹自己手腕處那火辣辣的傷口,那音兒便說著往日裏的趣事,絳墨聽的十分的仔細,有時候也忍不住的問上幾句。

不知何時,桓怏的目光遙遙的落在兩個人的身上,竟漸漸的有了幾分的柔意。

很快那藥膏子便塗抹完了,那音兒的母親也來喚她回去,生怕叨擾着兩個人,那小丫頭卻是一步三回頭的跟着自己的母親走了,又十分乖巧的替兩個人將門給關好了。

絳墨正盯着那緊閉的房門的發獃,卻感覺自己跌入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卻是桓怏將她給扯了過去,良久他複雜的聲音才慢慢的從她的頭頂上傳來,“明天咱們便去瞧瞧他,即便他再作惡多端,但待你卻是那樣的好。”

一滴滴的淚從絳墨的臉頰上滑落,她的聲音中帶着無盡的顫抖,“謝謝你阿怏。”

桓怏旋即扳着她的肩膀,輕柔的吻住了她的唇,彼此間呼吸交錯的時候,他忽然慢慢的呢喃了一句,“咱們也要一個孩子罷。”

她知道那樣的難,可她看到音兒依偎在她母親身邊的時候,卻是那樣的羨慕。

屋內的炭盆因為許久未添,漸漸的冷了下來,而床榻上依偎着的兩個人竟是那樣的繾綣溫暖,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將他們拆散了。

第二日他們便跟獵戶夫婦告了別,絳墨從包裹里拿出來一對玉環來,給了他們夫婦作為報酬,那夫婦不曾見過這些,只瞧着十分的漂亮,也當做一件稀罕物,只推脫了幾次,便也收下了。

那音兒十分喜歡絳墨,見她要走,亦是難捨難分的。絳墨亦是將自己手腕上的鐲子摘給了她,只讓她留個念想。

那小丫頭更是不舍了,只用稚嫩的聲音問,“小姨以後可還會來瞧阿音?”

絳墨的臉上有一絲的苦澀,她知曉自己這輩子可能不會再來瞧她了,可又不忍心告訴這樣天真無邪的孩子,終究是忍了下去。

那夫婦又給了他們路上吃的乾糧,這才依依不捨的跟兩個人告別了。

兩個人又輾轉了了一天一夜,終於還是找到了桓蘅的墓地。雖是新墳,卻還是厚厚的一層雪,幾乎連那墓碑也給蓋過去了。

如今的新皇尚且念着昔日提拔的恩情,也算將他厚葬了。雖是荒山野嶺,至少沒有暴屍荒野。只是他那樣纖塵不染的人物,豈能死後遭受那樣的污穢和不堪。

衰草枯楊,白茫茫的大雪地里,青鳶將從路上折下來的紅梅放在那墓碑前,放在那厚厚的雪地中,美的幾乎帶了瀲灧。

她的眼中隱隱的已經有了幾分的霧氣,胸口處似壓了萬斤的巨石,每一下的喘息都是萬般的艱難和痛苦,“桓哥哥,我來看你了,原以為我們那日是生離,卻不料竟是死別。”

青鳶坐在那雪地里,伸手觸碰着那冰冷的墓碑,好似他就在她的面前一般,“我要去越澤了,或許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今日亦是要告別的。”

“或許你今生便不該遇見我這個孽根,你的一生便定然是萬人敬仰的,備受尊崇的人物,是我拖累了你。”她並沒有哭,因為以前每次她在他面前哭泣的時候,他總是擔憂很久。

她的指尖從他墓碑上鐫刻着的他的名字上劃過,“桓哥哥,倘若真的有奈何橋,你莫要在那裏輾轉等我了。來世,但願咱們莫要再遇見了。”

年少之時,她曾經依偎在他的懷裏,只滿臉擔憂的問他,“桓哥哥,倘若真的有來世,咱們再也遇不見了怎麼辦,倘若你與別的女子結為夫妻了怎麼辦?”

桓蘅用手揉着她的髮髻,只笑她浪漫天真,“那無論咱們誰先去了,都要在奈何橋上等着另一個人,咱們是生生世世的夫妻,若娶不得你,我寧願每一世出家為僧。”

或許她的桓哥哥還在等她,但她希望他莫要再等了,這輩子,下輩子,她亦有了要跟着的人了。

她慢慢的站起身來,瞧着周圍那連天的衰草,卻輕輕的笑了,“桓哥哥最吵鬧,這裏果然是個極安靜的地方。”

青鳶慢慢的轉身離開了,很快一陣冷風吹過,捲起了地上的殘雪,卻將那幾枝紅梅給蓋住了。

漫天的大雪中,青鳶的背影竟顯得那般的渺小,而她走了幾百步,卻見一棵枯樹後面,隱隱的站着一個人。

卻正是等着她的桓怏。

她不由得鼻尖一酸,卻見他慢慢的走過來,拿着衣袖擦拭着她臉頰上的淚痕。

“你不去瞧他一眼嗎?”絳墨知道自己不該問的,卻還是忍不住的說了,“他終究是你的二叔。”

桓怏的手不由得僵了一下,然後遙遙的看着那墓碑,漆黑的眼中亦沒有了往日的恨,只是淡淡的跟絳墨說道,“走罷,一會子天該黑了。”

絳墨卻低下身子將腳下厚厚的雪給扒開,然後從包裹里翻出一個銀簪子用力的挖着那凍得僵硬的土。

“你這是做什麼?”桓怏見她的一雙手凍得通紅,忙奪過來替她挖着。

她便扯下自己的一塊衣襟來,將那捧土小心翼翼的給包好了,“寧戀本鄉一捻土,莫愛他鄉萬兩金,我自小便在這上京長大的,如今要走了,總得帶一些離開。”

桓怏眼中也帶着一絲的黑沉,“是該帶一些。”

果然天漸漸的暗沉了下去,而那對人影也漸漸的消失在那茫茫的大雪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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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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