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意外收穫
那小黑點猶如芝麻大小，在一灘白色的液體中似乎還在飛快地遊動，陳莞看清了，這是一種蟲子，陳莞在這個朝代的醫書上見過，這是一種尤其喜歡吃藥材的蟲子，特別是七里香這種味道獨特的中藥材，只不過……
“不知道太醫是如何檢驗的，”陳莞都還沒打開着桃木匣子，便是將這裏頭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可在旁人看來，陳莞也太過詭異了一些，“這裏頭盛着的，若真是陳采女的嘔吐物，反倒是說明，讓陳采女中毒的，並非九里香。”
“陳太傅，你都還沒有打開看一眼，就妄下斷言，不要以為，你之前破了蕭貴妃的陳年舊案，就可以神乎其神了。”玉皇后語氣似有不滿，當年的事情，她也深知其中緣由，當時，正是他們玉家協助皇上秦胤徹查蕭貴妃巫蠱一案，也是最終，因為他們玉家提供的證據，在定了蕭貴妃的罪名的。
陳莞的徹查，不僅是對罪魁禍首的余家一個當頭棒喝，也是對他們玉家的一記耳光。
“是不是妄下斷言，大可以請太醫院的第一把交椅趙天一趙太醫前來檢驗，這裏頭的嘔吐物里，有一種黑色的小蟲，書上有記載，此蟲名蝡，狀如米粒，布如繁星，喜香草，忌高溫，若是這真的是從陳采女的肚子裏吐出來的嘔吐物，以人體的溫度，這蟲子早就應該死掉了，不會像是現在這樣，還能如此自如地活動，由此可見，這九里香的毒，並不是從陳采女的身體裏吐出來的，而是之後有人加進去的。”
“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玉皇后蹙眉，“還不足以作為證明你這個婢女無罪的證據。”
“微臣方才說了，”陳莞毫不畏懼地抬起頭，看着玉皇后，玉皇后的眸子裏雖然沉靜，可似乎總是有一股暗流在洶湧流動，令人膽寒，“皇後娘娘大可以讓趙太醫前來檢驗。”
陳莞之所以會指名道姓地選擇趙太醫，就是因為她知道趙太醫是皇後娘娘的人，讓你自己的人來查吧，就知道，我是沒有說謊的。
玉皇后微微眯了眯眸子：“好。”
不一會兒，趙太醫便是匆匆趕來，對着兩個托盤，一個是從香林房子裏搜出來的九里香，另一個，就是陳嫣然吐出來的東西，來回診斷了許久，為了避免陳嫣然吐出來的這些髒東西驚擾鳳駕，還特地讓宮女用一塊白色的帘子遮蓋了起來。
縱然如此，這人吐出來的東西多少帶着胃酸和消化過已經開始發酵的食物殘渣，一股腥臭的酸腐味道漸漸散出來，尤其是苦了陳莞，看來有時候嗅覺過度的靈敏，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趙太醫來回確認了許久，最終，還是和陳莞得出了一樣的結論。
玉皇后抬起眸子，長時間地注視着陳莞，像是想從陳莞的眼神中看出真相和陰謀，可惜，陳莞的眼神是那樣的乾乾淨淨，就像……
玉皇后心裏頭突然猛地跌了一下，陳莞的眼神，像極了秦袂，秦袂每每以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時候，玉皇后總是會覺得，眼前的人是個完全無害的孩子罷了，可事實，往往並不是這樣……
“那趙太醫，既然，陳采女不是因為九里香中毒，那是為何腹痛不已呢？”趙寶林到底是福臨宮的主位，她可不想因為這件事讓自己沾惹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恰此時，外頭太監過來通傳說是一直替陳嫣然診治的宮羽宮太醫求見。
“宣。”
說實話，對於玉皇後來說，這個名叫宮羽的太醫她一直都覺得有些奇怪，說不出話的奇怪，就像是直覺在告訴她，要小心這個人，可是宮羽不僅僅是在明面上，在背地裏也是做得極好，從未說過宮裏頭任何一個人的不是，也從未得罪過什麼人。
這個看似平和好相處的人，卻是最有心計的，因為玉皇後知道，能在皇宮這種虎狼之地做到片葉不沾身的人，往往，也不是什麼好角色。
宮羽進了殿內，目視前方，規規矩矩地對着太后和玉皇后等人行了禮后，拱手稟報道：“太後娘娘、玉皇后，經微臣方才的診斷，已經確認，陳采女，不過是來了葵水而已。”
來葵水？
真是好笑，這整個皇宮的人都被她折騰得夠嗆，一個個的都等着看這一處親妹妹謀害親姐姐的戲碼，結果，居然是個這樣愚蠢的誤會？
玉皇后臉色微僵，殿內尷尬的氣氛似乎能將時間凝固住，四周寂靜得只聽得到宮羽一個人的聲音：“微臣已經確診了，陳采女的腹痛、發燒和嘔吐等，也是因為來了葵水連帶起的反應，和九里香沒有任何關係。”
玉皇后指尖微顫，甚至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是一板一眼十分木訥地道：“甚好，既然沒什麼事了，也是好事。”
倒是德妃，第一個反應過來，扯着強調好生犀利：“這陳采女也是嬌貴，這不過才從儲秀宮比別人稍微早那麼一點點出來，提為了采女，就開始有了貴婦人的性子了，不過是來次葵水，誰沒來過啊，偏偏就是她，硬是要弄得後宮皆知便開心了，趙妹妹，這可是你宮裏頭的人，這管教不方，你也是有責任的。”
趙寶林聽到此言，立刻是起身半蹲，向太后和玉皇后請罪：“是臣妾管教無方，請太後娘娘責罰，請皇後娘娘責罰。”
“罷了，小事。”太后似乎有些疲憊，吩咐身旁的宮女替自己撩起裙擺起了身子，復又回頭對着玉皇后吩咐道，“皇后，以後這些小事情，就不必請哀家過來了，你只管處理好了，派人通報一聲便是。”
玉皇后和德妃連忙起身相送，玉皇后在太後面前還是極為孝順的模樣，一直等到太後走出了大殿，玉皇后也才是起身。
不過陳莞看出來了，玉皇后是在利用這個時間來壓制自己的情緒。
“既然陳采女沒有大礙，今日且就散了吧，陳太傅，今日辛苦你走這麼一遭了。春茹，千禧，擺駕福臨宮，本宮去看看陳采女。”
陳莞看着玉皇后宛如退潮般一下子就帶走了一大半的人，心裏的石頭也是徹底落了地，她轉身拍了拍香林的手背：“看吧，我說了沒事的。”
香林眼中似乎還包含着淚水，只是點了點頭：“恩。”
而與此同時，福臨宮的偏殿，陳嫣然看着宮女手中捧着的帶血的襲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可能，自己半個月前才來了葵水，而且自己這小日子一直都十分準時，根本不可能提前這麼多。
“梅兒，攔住她們，不准她們把我的襲褲拿到外面去，不準，不能讓別人知道。”
因為之前陳嫣然護駕有功，所以皇上也特許梅兒和香林一樣，入宮貼身服侍自己原來的主子，可說時遲那時快，梅兒才是追出去，將宮女手中的襲褲奪下，玉皇后和趙寶林便是出現在殿門處，剛好將此情此景看了個正着。
梅兒連忙收斂起氣勢，默默地將襲褲放在身後，卻還是躲不過玉皇后和趙寶林的眼睛。
趙寶林率先上前，猛地從梅兒手中奪下襲褲，她原本只是看到梅兒往身後藏東西，卻沒想到是這麼髒兮兮的東西，頓時覺得噁心，將襲褲擲在地上，指着梅兒的耳朵就罵道：“原本皇後娘娘是想着陳采女不舒服才沒讓宮人通報的，卻沒先到看到你這樣下賤的奴婢居然藏這樣的腌臢東西，怎麼了？誰還沒來過葵水啊？見不得人啊？還害什麼臊啊。”
這話雖然是對着梅兒說了，可其實是對着裏頭的陳嫣然說的，陳嫣然拖着虛弱的身體，這次太奇怪了，以往她來葵水，也從來沒有痛成這樣過。
沒錯，這次的確是她想要栽贓陷害陳莞，她知道陳莞調製的香料里會有九里香這種稍微帶毒性的香料，所以特地讓梅兒花了重金，又託了安平侯府的嬤嬤給她捎了九里香這種粉末進來，摻雜在自己的嘔吐物裏頭，卻沒料到，陳莞如今是安然無恙了，可自己這肚子，真是鑽心的痛啊。
外頭趙寶林和玉皇后的話陳嫣然都可以在裏頭聽得清清楚楚，以至於趙寶林發現梅兒偷藏襲褲的事情，讓陳嫣然已經是出了一身冷汗，可玉皇後接下來的這句，讓陳嫣然頓時腦子一片空白。
“若是陳采女醒來，本宮便進去看看她吧，想着陳采女才入宮沒多久就卧床大病，也是不容易。”
“陳采女她……”梅兒自然是知道陳嫣然此時是不能見人的，只能尋了一個十分粗劣的借口，“陳采女現在病得太嚴重了，一點風寒都不能感染，而且，怕是還會傳染人呢。”
陳嫣然在心裏長舒一口氣，想來這梅兒到底還是個機靈的。
“哦，”玉皇后淡淡地回了一句，“既然如此，到時候傳染給皇上就不好了，這樣吧，本宮做主，讓敬事房將陳采女最近兩個月的牌子都給撤了，也免得辛苦陳采女還要服侍皇上，這兩個月，陳采女只管好好休養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