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臨近年關，譽京的街道上似乎又多添了些喜色，是北邊望山橋先升起了彩燈，街道上方才陸陸續續有小商販開始販賣燈籠，春聯，肉等一系列年貨。
太子伴讀大選在即，京中似乎更熱鬧了些，來京中應考的各路考生大多是一路通過了鄉試，縣試，一路披荊斬棘，這才進了京，而京中參考者多是官員之後，又或是有京中戶籍的考生，便免去了之前一次又一次層層選拔的過程。
這不公平的做法雖然在明懷看來幾乎難以理解，可卻是現實，京中天子腳下，似乎像是受了蔭蔽一般總享受着比別處更加優厚的待遇。但即使是如此，遠道而來的考生依然自強不息，渴望能夠得到哪怕只有一絲希望的機會。
朝廷早先發了佈告，由禮部尚書重愈主持，決定在過年之前選出人選，並立即徵用。
若說考試，明懷做的功課並不多，只閑來無事隨意翻看查閱了一番，既然宗折有意讓她入宮，那便是已經上下打理通暢。只是宗折如此用心讓她進宮，怕是另有圖謀。
這日明懷起得早，約么九點鐘便要參加考試。
天色漸亮，燭火還未滅。屋中香爐煙縷縷升飛，窗子敞開，窗外矮樹榦枯熏黑的枝丫延伸入室，細細看來，這枝丫上，竟還生出了些許細小的芽，不禁頗令人驚喜。
這香爐是墜粉不知從何處拿來，精緻的很，尤其這熏香讓人耳目清明，這對於她一個即將進入考場的人來說，實在是絕佳的東西。她忽的又想起來以前的高考時光，也是每日摸着黑爬起來，清晨很冷，但還是要忍住咆哮的衝動跑早操，上早讀。
既然要參加考試，那便必須是男子方才允許參加。
她這張臉雖然有些雌雄難辨，可到底是女兒家，長相難免還是偏向於女子。這讓她犯了難，如今是不知該如何化妝一番，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小男孩了。
勉強將眉毛畫的濃密一些，這才讓自己看起來略微英氣了些。
“小姐，墜粉熬了銀耳枸杞粥，小姐若是準備好了，便——”
墜粉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什麼事情打斷了。
她轉頭一看——！呔！是那瘟神來辣！
“你的眉毛怎麼回事”宗折皺了皺眉頭，手中竟未拿扇子，反而隨意捏着一串翡翠綠珠子。
果然——這什麼垃圾化妝品，一點都不好用。難道是眉毛有些不自然？
“我看起來怎樣雨女無瓜，這可是你有史以來第一次主動來找我，說罷，有什麼事情”
——“朝中規定，凡入宮任職者，須是男子，可你如今看來並不懂易容之術”
這是直截了當揭了明懷的短。“我我我不懂又怎樣，大不了我上街買個豬皮面具貼臉上...也能進得了考場”
宗折稍稍走近了些，竟十分認真端詳了明懷的臉。“看這模樣，雖不是什麼美人坯子，到也算得上是規矩”
明懷正坐在窗下的矮桌前，轉而仰頭一看，宗折已經來到身邊，不禁嚇了一跳。“我長什麼樣子雨女無瓜，你不要光天化日之下像鬼一樣飄來飄去”
晨露凝結在窗前細小的樹枝上，折出一點閃爍的陽光。
宗折忽然用手指微微捏起了明懷的下巴，將她的臉微微抬了起來。
這是什麼操作？明懷有點懵，不過她反應的快，便連連想要掙脫。誰知那雙大手竟像是固定了一般無法撼動。
——“宗折！大早上的你發什麼神經？？拜託讓我快點吃早飯吧，我還要考試呢”
宗折卻稍稍勾起了嘴角，將桌上零零散散用來易容的筆拿了起來。“如今我親手為你易容，便是又幫了你一次，進宮后我需要你幫我完成一件事”
…..果然——
“！啊——！我不聽不聽不聽，我求求你別幫我了讓我獨立行走吧——”明懷突然好氣，失聲尖叫想要掙脫這魔掌。
“別動，不然——眉毛要畫偏了”宗折輕聲道。
如今兩人臉貼臉，明懷覺得十分膈應，便緊緊皺起了整張小臉，企圖打消宗折強行幫她的念頭，而宗折卻不受絲毫影響般認真地在她臉上勾來畫去。
明懷小爪子不停地拽着宗折的手腕，企圖掙脫，突然——翡翠手串被她扯斷了，珠子便叮叮噹噹散落了一地，又四處滾落紛紛。
片刻——掙扎無效。
明懷心中鬱悶，索性便放棄了掙扎，把下巴放在宗折手掌里，閉着眼睛接受這次強行的交易。
昨晚熬了夜，本就一路風塵僕僕從陳家鎮趕回來，晚間又失了眠，是將墜粉叫來與她同睡方才堪堪合了眼，如今這手掌寬大又溫暖，竟令她生了困意。
翡翠綠珠被打磨的圓潤光滑，披着氤氳的日光，映出窗外一片朦朧冬景。
過了一刻鐘。宗折將筆放在了鏡台上，卻見掌中一小臉似乎正睡得酣甜，不禁想要逗弄一番，便故意收了手。
明懷沒了依託，自然向前一栽，瞬間便清醒了。
“府中已經備好了車馬候在門口，用了早膳便早點出發”
宗折面色略微正經了些，說完又突然認真地看了明懷一眼，便轉身走了。
“這是什麼神仙吶，整日蠻橫無理，遲早要遭報應”
明懷嘟囔着，將桌上溫度剛剛好的粥吃下。
她轉身望了望銅鏡里的人，樣貌已是大變，如今仔細觀察，方才堪堪三分像她，這易容之術果真不是吹的，簡直堪比整容了。
待她收拾好一切出門時，宗府門前的車馬已經備好許久，她坐上馬車，墜粉便一直在身邊跟着她。
“墜粉，什麼時候過年啊？”
“小姐，如今已是年關，約莫還有不到小半月”
“過年是不是有很多好吃噠？”
“往年譽京是最熱鬧的，入了夜有免費的戲檯子，還有各種好玩兒的玩意兒”
“那宗府都是怎麼過年的？”
墜粉低頭想了想，回道：“往年主子都不在府里，咱們這些下人自然是自己顧自己，閑時左右串一串，送送禮，看看煙火，年關也就過了”
宗折不在府里？“那宗折是要回家嗎？他的家不在譽京？”
“主子的事，奴婢不清楚，許是有些親戚不在京中吧”
“墜粉，看來，今年咱倆要一起過年了，我會包餃子，到時你一個我一個，來年都能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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