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怕他個球
氣喘吁吁的跑回了自己棲身的飯館,此時的常安開始有些心有餘悸。
他不明白剛才自己究竟怎麼了,曾經連殺雞都不敢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有朝一日拿刀捅人。
捅人的刀已經被常安扔在了路上的臭水溝里,單純的孩子下意識的覺得只要將兇器丟掉自己便能逃脫干係。
一直到下午四點多鐘,還未平復自己內心恐懼的常安忽然聽到了門口傳來了一陣響動。
常安很緊張,心中不斷的在猜測着門外究竟是警察還是那些尋仇的混混。
門開了,只見喝的醉醺醺的王成提着一個已經被蹂躪的皺巴巴的黑色膠袋走了進來。
看到常安緊張的看着自己,王成笑了笑也沒在意。
“還沒吃飯吧?這是給你打包帶回來的,讓你開開葷。”
說著,王成便將手中的膠袋放在了常安的面前。
常安順着膠袋的露口處看了看,依稀能見到是一些肉菜。
若是放在平時,常安肯定會欣喜若狂的開始獨享這一份大餐。但是今天不一樣,下午發生的事情就如同一塊石頭一樣壓在常安的心裏,讓常安有些喘不過氣。
王成站在常安身邊,覺得今天的常安有些不對勁。但是在酒精的麻痹之下王成並沒有多想。
“我躺一會兒,你快點吃,不用管我。”
說著,王成隨手拉過來了幾把凳子,胡亂的擺放了一下,便躺了上去。
沒過幾秒鐘,如雷的鼾聲便不斷從王成的嘴裏傳出。
常安看了看,終究還是沒有將今天下午的遭遇告訴王成。在常安想來,畫本上和電視上的好漢們總是在說一人做事一人當,現在自己出了事情還是不要連累王成了。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將常安從思緒中拉了出來,常安的心中開始有些慌張。儘管常安已經決定效仿好漢們一人做事一人當,但是真的將現實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常安又開始有些退卻。
門外的人敲了一陣,見屋裏沒有動靜,於是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聽到對方離開的聲音,常安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正當常安準備爬上閣樓順着閣樓的縫隙看看外面的情況,結果剛走到梯子下,就聽見飯館的大門傳來了一聲巨響。
這聲巨響也將已經熟睡的王成吵醒了,王成疑惑的朝着大門看了看,隨即睡眼惺忪的用家鄉的方言罵道:“哪個鱉孫?找死類?”
王成的話音剛落,立刻便有一個濃郁的東北腔罵了回來。
“王八犢子,趕緊開門!再不開門老子就燒了你這破店。”
這一聲回罵頓時讓王成清醒了過來,心中快速思考着自己什麼時候招惹了東北人?為什麼東北人會找上門?
思考僅僅是一瞬間的事,王成便從床上爬了起來。也沒管眼神有些閃躲的常安,徑直跑進了廚房。
廚房中裝了一台電話,是平日裏王成向老闆彙報營業情況的時候才會用到的。
只見此時的王成拿起電話,快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老鄉!我,王成。俺這兒讓東北那幫鱉孫給圍了……”
“俺也不知道,那幫鱉孫突然就來了……”
“行,那老鄉你快點啊,謝謝了。”
掛斷了電話,王成這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有自己這些老鄉幫忙,想必那些東北人不敢拿自己怎麼樣。
走到了常安的身邊,王成看常安的眼神中還有些恐懼,於是笑着安慰道:“沒事,我喊了我的老鄉過來,肯定沒事的。”
剛說完,常安的眼淚忽然抑制不住了,順着臉頰不住的向下流淌。
這一下倒是讓王成有些措手不及。
“咋了?被嚇到了?沒事沒事,一會兒等我的老鄉來了就沒事了。”
誰知道不勸還好,這一勸,常安的眼淚落的更快了。
王成對此毫無辦法,只能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看着常安抹眼淚。
一兩分鐘之後,常安終於還是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略帶哭音的對着王成開口說道:“對不起叔,是我不好。外面的那些人是被我招來的。”
“啊?”
王成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驚訝的看了看常安,這才開口問道:“你咋把這些人給招來了啊?到底怎麼回事?”
常安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向王成敘述下午發生的事情。
還沒開口,就聽見門口傳來了一聲巨響。轉眼看去,只見飯館的大門此時已經歪歪扭扭的躺在了一邊,幾名壯漢邁着穩健的步子走了進來。
領頭的人王成認識,正是東北幫的老大喬五。
喬五這個人在飯館附近的一帶可是出了名的難纏,今年三十多歲的喬五已經是派出所的熟客。
傳聞八三年嚴打的時候,喬五便因為涉黑被捕。但是當時喬五的運氣好,舉報了幾個同案的亡命徒這才有了重大立功表現,蹲了七年苦窯回到了家。
七年的服刑經歷並沒有令這位改過自新,反而是更加的變本加厲。
以至於到九三年實在是在東北老家混不下去了,這才跑到了深圳另起爐灶。
喬五一直對外自稱是東北大哥喬四的弟弟,但是是真是假誰也說不清。畢竟喬四早在九一年就已經被槍斃了。
“五哥,這是吹得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儘管心中有一萬個不願意,王成還是不得不熱情的衝著喬五招呼道。
但是王成的熱臉算是貼在了冷屁股上。
只見喬五冷着臉,看着王成,說道:“沒你事,滾開。你店裏的那個小屁孩兒呢?”
王成看對方真是衝著常安來的,頓時湊到了喬五的身邊賠笑道:“小常哪裏惹到五哥了,我替他給五哥賠不是了。他年紀小,剛來,實在是不懂事。五哥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喬五聞言看了看王成,忽然笑了。
“我讓你滾開,你特么的是不是沒聽到?要不要五哥幫你治治耳聾?”
喬五說話的聲音很輕,但話中威脅的意思卻一點也不輕。
王成有些害怕了,老實的他實在不想面對這幫窮凶極惡的東北人。
正在王成心中還在考慮如何繼續向喬五求情的時候,就聽門外傳來了一句河南口音的髒話。
“干恁娘,你個狗日類,要幫誰治耳聾呢?”
原本緊張的王成聽到了這聲親切的鄉音,硬撐的勇氣忽然泄了。
只見門外一個剃着光頭穿着破舊工服的男人走了進來,指了指一旁的喬五,這才對着王成笑罵道:“你個兔崽子就這點膽?就這東西,你怕他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