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波瀾現(2)
“大和尚,我們贏了,你不用死了……”
房內正搖曳的燭火映襯着床上女子清瘦的面龐。
“你這傻子,又不關你的事,幹嘛這麼拚命呢?”
和尚坐於床沿邊,抬手反覆試着女子額上毛巾的溫度,像是在對着空氣說話。
也不知女子究竟是聽到還是沒聽到,只滿嘴說著和尚聽不懂的胡話,“靠山,唯一的依靠……”
和尚看着女子一時覺得甚是可愛,便微微低下頭去:“我們認識也有幾日了,竟還不知道你的閨名。”
“淼,淼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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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後,我於翌日清晨醒來,除了頭還有些痛之外,其它地方好像都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本自覺是福大命大,直到我在房中轉悠時腳下鬼使神差般的踩到了一縷掛穗才發現事情好像不是這樣簡單。
我好奇的退了兩步,彎腰將這掛穗撿起,拎到眼前看了幾番后,竟是感到熟悉的很,上面全部都是用金色與玄色的絲線相間着夾編起來,如此獨特的配法……
對了,我記得大和尚腕間戴得黑曜香串上似是有一個差不多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的,若不是他的,我反給了他,那原本丟失的那個人,豈不是要急壞了?
不過倒也簡單,且待我想個法子試一試他不就知道了!
妙的很,房門剛被人推開,轉頭一看正好就是大和尚端着葯碗進來了,“淼……”
嗯?
“淼”不是我的小字嗎,大和尚是怎麼知道的?
我故看着他問道:“你方才說什麼?”
“沒說什麼啊。”大和尚假裝無意的閃躲着我的眼神道。
“分明就有,”我抬手指着大和尚煞有其事的來到他面前,“你方才說了‘淼’。”
“‘淼’又如何?”大和尚繼續閃躲着嘴硬道。
“‘淼淼’,是我的小字,我沒告訴過你,你怎麼知道?”我一面說著,一面饒有興趣的看着大和尚。
“哦,原來是你小字啊,淼淼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大和尚反身將葯碗放於一旁的矮桌上,再回身過來對我如此說問道。
我卻自嘲的一笑道:“哪裏是這個好意思。”
大和尚皺了皺眉道:“願聞其詳。”
“真要說起來,話可就長了,皆因我剛出生時,有一個癩頭和尚到我家門前來說我八字克親,想化了我去,又說只有如此或許方能避免一場人世漂折,但當時我母親正是家中寵妾,斷然不肯,故此,那賴頭和尚就出言道:‘既你們不肯那就必要給她起上一個壓得住的名字,否則大小皆年歲不保。’所以我父親便給我取了《法王寺碑》當中的‘炎炎烈火,淼淼洪波’當中的‘淼淼’二字,可是最後我娘親還是在我三歲那年去世了。”
大和尚聽過原委之後,且嘆了一聲,“原是這個道理,這個意思不好,怎麼就八字克親了,定是那癩頭和尚瞎說誆你們的,不想你爹娘還真信了,反正你現在也算是脫離那個家了,就改用我那個意思豈不是好?”
我卻故意打趣道:“哦,人家癩頭和尚說的不對,你這假和尚說的就對了?也不知是誰在誆我!”
“是啊是啊,可憐我這個假和尚昨晚不眠不休的照顧了你一晚上,今兒一早還被你沒心沒肺的開着玩笑!”大和尚一時說漏了嘴。
不過他照顧我也是應該的,我可是為了保住他的小命,才會從馬上跳下來,滾到山坡底下的。
說著說著,竟差點忘記了正事,“上次見你腕上的黑曜香串很是好看,能借我把玩把玩嗎?”
大和尚只如棄履般的將那串子脫下腕來丟給我,“給!”
我拿在手上前後一比,便知我撿到的穗子就是大和尚這串子上的,故而,將那穗子與串子皆一道扔回給大和尚,“看來昨晚你真是照顧了我一宿,自己掉了東西都不知道,今天幸而是被我撿着了,若是明兒被別的什麼人撿着了呢?還不知又要興出什麼風浪來,你可見過有哪個和尚腕上帶着黑曜香串的?”
大和尚卻是收起那串子,看了我一眼道:“這黑曜香串本是不打緊,可這矮桌上的葯再不喝可就要涼了,到時,還要勞煩我幫你去熱,不又是麻煩?你說對吧,淼淼?”
“你喊我什麼?”他說完前半段的時候我便乖乖拿起葯碗準備喝葯,但當我聽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那剛入口的葯,一時全都沒忍住的噴了出來。
大和尚看着我狼狽的樣子,只在旁邊樂道:“淼淼啊,有問題嗎?”
“問題是沒有,但為什麼我的名字從你大和尚的嘴裏喚出來,就那麼彆扭呢?”而後,我抹了抹嘴上的葯汁,又碎碎道:“還是個假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