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7章
星巴克就在我們公司大樓一樓，不過這個時候早就關門打烊了。我到的時候趙錦秋就站在星巴克門口，我按下車窗把她叫上了車。看着她臉上一如既往燦爛的笑容，根本看不出一絲一毫剛剛加班到深夜的樣子。
我心想：這姑娘才二十多歲，大學畢業來應聘就被我這個領導給欺負了，正式進入公司不過三天時間，又和男朋友分手，不管她臉上這副笑容是不是裝出來的，都不容易啊。
那一瞬間，我心裏忽然對她生髮出了一分楚楚的憐惜。
看着趙錦秋在副駕座上坐好了，我笑了笑問她：“小丫頭，夜半三更的把我約出來，你這是要唱哪一出啊？”
她笑看着我的眼睛說：“常總，我覺得我最近狀態有點問題，你既然是我領導，那關心關心下屬的狀態，也是在你的職責範圍之內的，對吧？”
“行！那你這個下屬就先對我這個領導說說，你現在是個什麼狀態吧？”
她咯咯一笑說：“領導，咱們能先換個地方再說嗎？這裏可是公司門口啊，雖說現在沒什麼人，可萬一要是被熟人撞見了，傳出去說常總和一個剛進公司的女大學生，凌晨四點鐘還坐在車裏說話，我倒是無所謂，反正一個項目助理和一個高級副總裁傳出緋聞，只有佔便宜、沒有吃虧的，可常總你臉上只怕就不好看了，特別是在柳姐面前。”
這事我倒還真得注意點，雖說我們現在並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但要真的傳出些閑言碎語來，也確實不太好，而且正如她所說，這對她基本上是一件好事，只是對我不好。於是我隨意將車開過了兩個路口，拐進一條巷子裏停了下來，才又問她：“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她解開了安全帶，一下就斜坐了起來，雙手圈住我的脖子，嘴唇貼在我耳朵上，悄悄對我說：“我想你了。”
溫熱的氣息鑽進我的耳朵里，撩撥得我心癢難耐，我一把就將她攬了過來坐在我腿上：“原來你今天半夜三更約我就是為了付賬啊！”說著右手就往她身上抓去。
她卻咯咯笑着輕輕推開我的手，頭一歪靠在我肩膀上：“不是，這筆賬我要拖上幾天，現在不付，今夜真的只是想要和你說說我最近的狀態的，我覺得很不對勁。”
我先被她對着耳朵說話，現在又坐在我懷中，她卻和我說要拖幾天才付賬，我哪能咽下這口氣，探手在她臉頰上捏了一下，笑道：“你把我弄成了這個樣子，還想過幾天才付賬？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她雙手圈住我的脖子，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又對着我的耳朵笑道：“常哥，我這兩天身上不方便。”
我頓時就傻眼了，楞了一下，笑罵道：“臭丫頭，你厲害，把我耍得一愣一愣的！還不趕快過去，你再在這坐下去，激起了我的獸性，可就不管你什麼方不方便了。”一邊說著，一邊就把她推回到了副駕駛座上去。
我按下車窗，吹着凌晨涼爽的夜風，掏出一根煙點了起來，讓自己漸漸冷靜下來。她一句話也不說，就坐在旁邊，用一種近乎調戲的眼光看着我，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如同四月的洛陽牡丹一樣。
抽完一根煙，我漸漸的冷靜了下來，轉過臉來看着她說：“好了，說吧，你什麼狀態？怎麼不對勁了？”
“我剛才已經說了啊，我想你了！”
我又是一愣：：“你的狀態就是想我了？這就是你覺得不對勁的狀態？”——我感覺我這個高端金融從業人員，此時此刻，正在被一個小姑娘愚弄。
“是啊，自從那一夜之後，我每天都想見到你，每時每刻都想！只要你不在我眼前，我就會想你，甚至你在我眼前的時候，比如現在，我也想！想得抓心撓肝的！今夜我實在忍不住了，所以才約了你。”她眼睛睜得大大的，輕輕點着頭、一臉認真的對我說。
“我……”我張了張嘴，一時間卻又無言以對，難道今夜犯了桃花，怎麼盡遇上這種事情啊？
腦海里開始飛速的計算起來：她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有什麼目的呢？可是計算了半天，卻只算出了一頭霧水，腦袋裏越來越迷糊——對於她而言，利益最大化的方式，其實就是之前那樣，和我達成一種雖然不光彩、卻很簡單的交易關係。那樣的話，有任何利益，只要能給她的，我大約都會想到用來和她做交易。而她現在卻似乎想和我發展感情關係，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呢——我還不至於自戀到認為是她已經被我迷倒了——我們才認識幾天，而且一上來我就用一種近乎卑鄙的方式欺負了她！
她見我久久不說話，於是又說：“我和他分手，一來是因為我們確實不合適，不會有好結果的，所以還不如早早了斷，對彼此都更負責一些。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心裏除了你已經裝不進任何人了，我感覺我愛上你了！”
我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了，直接告訴她因為她的果決、她的聰明，所以我不相信她、懷疑她另有目的嗎？說到底她畢竟只是一個剛剛走出校門的學生而已。最後，我只是應付性質的說了一句：“我有什麼好的，咱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呢。”
她卻把我這話當真了，很認真的回答了我：“我不管你別的，有一點，你會關心我、心疼我啊。你床頭柜上就有煙灰缸，裏面還有兩個煙頭，這說明你平時都是躺在床上抽煙的，可那天夜裏你卻出去抽了，那天有什麼不一樣嗎？不就是你卧室里多了一個我嗎？還有，你抽完煙回來的時候，我故意將被子踢開，可你以為我睡著了，也沒……只是幫我蓋好了被子。而且你這些事情都做得那麼自然，所以我相信你是真的關心我。”
我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又掏出一根煙點上。
我們就這樣默默的在車內枯坐了大約七八分鐘，我才字斟句酌的開了口：“錦秋，你畢竟還年輕，有些事情一時之間想不透也是正常的，等過段時間熱度褪去也就好了。我坦率的和你說，你是我這些年來見過的最聰明、做事最有決斷的人，在這一點上咱們公司里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你！衛肇川、章炳三他們就不用說了，都很單純，柳笛，她做事情就不如你那麼有決斷，你師兄陳敬文也是一樣的，做事瞻前顧後、患得患失，至於再往上頭那兩位，我相信等你到了那個年紀、有了那個閱歷之後，都不知要比他們強出多少去。所以其實就算沒有任何人關照，就憑你自己的本事，你一樣也可以出人頭地！只不過你要記住一點——別太着急了，凡事欲速則不達！”
“這些我都知道，我也相信憑我自己的本事，我遲早可以出人頭地，只是，難道你認為我之所以靠近你、這樣纏着你，目的就是為了獲得晉陞的機會嗎？你忘了嗎？我昨天才和你說過的，我的感情是不會拿來交易的！難道你以為我和誰都可以做交易嗎？我之所以願意，是因為那個人是你啊！”這個平時臉上永遠都掛着燦爛笑容的姑娘，此時眼眶卻紅了。
我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我相信你！對不起，一開始的事情是我做錯了，如果我不犯那個錯，你也就不會和我走得那麼近，也就不會有現在這些麻煩了。”
她輕輕地搖着頭說：“我不後悔，更不怪你，那次是真正的交易，你情我願，因為這個職位對於我太重要了，我不能讓它出任何差錯。但從那以後，我就愛上你了，我們之間永遠也不會再有交易了，只會有我對你的愛。我甚至還要感謝你呢，如果你一開始不那樣對我，我想，也許我就要錯過我生命中最合適、最重要的一個人了。”
“你生命中最合適、最重要的那個人不會是我的！”我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那個我生命中最合適、最重要的人，只覺得心裏一陣酸楚。
她看着我的眼睛說：“難道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嗎？面試那天，坐在那個小圓凳上，我知道你們在看什麼，你在看，陳敬文也一樣！但是你心裏有慾望，你就敢付諸行動，找不到紙，就拿張一塊錢的紙幣，很顯然是臨時起意的。如果我當時把那張錢給陳敬文看的話，會是什麼後果呢？我無非得不到這個職位，但並不會失去什麼，而你卻要失去很多東西，但是你就敢這樣做，你不是也一樣的果決嗎？陳敬文為什麼就只有色心而沒有那個膽量呢？真的，其實我們倆就是一類人，一樣的有頭腦、有野心、有決斷，註定會比別人強的那一類人！既然如此，反正你身邊現在也沒人，你昨天說了，你和柳笛只是師兄妹、走得近點，那為什麼不讓我做你身邊的那個人呢？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肯定會做得很出色的！”
我苦笑了一下說：“我身邊雖然沒人，但和你一樣，心裏同樣也有一個人，而且除了她，也已經裝不進任何人了，從這個角度來講，咱們確實是一類人。算了，不說這個了，時間也不早了，到我那兒睡會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我早晚會把你心裏那個人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