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前塵往事

“我們雖然八年都未曾謀面，但今日得以一見，我卻很是欣慰，因為你長得十分像你的母親，我也很替她開心，她的所有能因為你的存在而得以延續下去。“

凌青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牧雲，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

“叔叔……“牧雲一時沒能明白她的叔叔這話里的含義，感覺有好些東西是她所不知道的，她的叔叔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那眼神卻讓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牧雲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叔叔才好，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是徒勞的，因為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她叔叔的這番話並不是說給她聽的。

“謝謝叔叔的誇獎。“牧雲只好不置一詞，垂下眼帘躲避着凌青的灼熱的目光，不敢再與他對視。

牧雲猜想得沒錯，這句話凌青確實不是說給牧雲聽的。這位公主顯然是不知道那些前塵往事，她的父王也不可能將這些告訴給她聽。

在場的幾個人之中，除了他們的後代，牧雲和君染，兩人完全是雲裏霧裏，剩下的妖王和太后，甚至是淡影，無一不聽懂了凌青的言下之意。

一時間，他們的表情都精彩紛呈，沒有人能說出一句話來。

妖王聽到凌青的這番話，自然是聽懂了這番話之中暗含着的挑釁意味。他的眸子不自覺地變得深沉起來，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沒人能看得清他的情緒。

妖王能夠猜想到凌青說這番話的目的，但他畢竟是妖王，什麼樣的情形沒有見過，比起一般人他要沉穩得太多，並不會被一兩句話就輕易地挑起了任何起伏。

因此他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這一切，並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而太後娘娘顯然就沒有那麼能夠沉住起了，她一聽見凌青說完這番話，臉色就變得越來越難看，嘴唇都有些發起抖來。

她本來以為凌青肯進宮來，肯定是因為已經放下了過去的前塵往事，畢竟已經那麼多年過去了，他自己現在也有妻有兒的，想必也過得很幸福才是。

因此太後娘娘一時間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就聽到了這番話，聽到凌青再提起那個人來，她立刻慌亂了起來。她能感受到她身前的妖王身上也逐漸散發出一種讓人感到害怕的氣場。

於是，太後娘娘連忙穩住氣息，開口說道：“凌青，你在說些什麼……“

“對不起，是凌青失言了。“凌青卻突然開口，打斷了太後娘娘要說的話。

他毫無懼色地看向妖王和太後娘娘的方向，接著說道：“公主殿下是陛下的女兒，自然是長得最像陛下了。請陛下恕凌青失言了。“

說罷，他便像着妖王拱了拱手。妖王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半晌沒有說一句話。

凌青身邊的淡影神色卻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好像已經習慣了似的，無論凌青說些什麼，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甚至沒有抬起頭來看他一眼。

而君染和牧雲二人皆是雲裏霧裏的表情，他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能深深地感受到空氣中暗涌流動，似乎有什麼要一觸即發了。

處在這樣環境下的兩個人甚至產生了些莫名的惺惺相惜，牧雲偷偷地抬起頭向君染看去，也正好接受到君染向她拋來的一記詢問還帶着些疑惑的眼光。

“怎麼回事？”君染對着牧雲用着嘴型說道，他的眼中充滿着疑惑，完全不知道他的父親為何會說這樣的話。

可惜牧雲也是真的不知道為何初次見面自己的小叔叔會和她說那樣的一番話，甚至還提到了她故去的母后，她也只好對着君染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一概不知。

“凌青，先坐下吧，廚房已經早就準備好的菜肴了，你也已經很久沒有進到宮裏來了，母后很是想念你，今天既然是家宴，那麼就應該好好陪陪母后才是。”

妖王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是他忌憚凌青什麼，只是有些事情他覺得不應該拿出來到枱面上來說，尤其是在牧雲的面前，他需要考慮牧雲的處境。

“陛下說得極是，今天家宴的重點確實應當是好好陪陪母后。也是怪孩兒不孝，這麼多年來都沒能盡孝，也讓母后擔心了我這麼久，是孩兒大不孝。“

凌青其實原本也並沒有就在這裏提起那些前塵往事的意思，甚至他原來也並沒有打算要在妖王和公主的面前說出那番話。

但是當他第一眼看見牧雲的時候，看着那和靈蘭八成相似的臉龐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漫出些莫名的酸澀，如果當年不是……那麼她也不會那麼早的香消玉殞。

那股惆悵之感揮着不去，壓在他的心口上，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的胸口好像鬱結着一股擠壓了十多年的氣，如果他今天不能發泄出來的話，那他簡直比死了還不如。

所以他當著妖王的面，對着牧雲說出了那番話。他很享受地看着牧雲不知所措的樣子，看着他母后瞬間變蒼白的臉龐。

當然最讓他感到暢快地還是他哥哥那倏然變冷的，像利劍一般狠狠地扎在他身上的目光，讓他不禁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快意。

看着他哥哥無可奈何的樣子，凌青感覺自己像是暫時獲得了勝利，心中頓時覺得暢快了不少，見妖王主動轉移開了話題，他也決定暫時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這些陳年舊事了。就像你們說的那樣，為娘已經很久沒見到凌青了，我們母子也已經太久沒有團聚過了。”

太後娘娘見他們終於不再繼續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自己可不能讓氣氛再僵持下去，便也趕緊出聲說道：“這時候其他別的事情都不能打擾我們這難得團聚的時刻。“

“來人，快傳菜！“太後娘娘趕緊宣佈家宴的的開始，企圖營造一種其樂融融的氛圍。

可惜底下一片安靜，牧雲和君染都低着頭，一言不發，並沒有去附和她，妖王和凌青也面無表情，無情地戳穿了她闔家幸福的美夢。

一時間氣氛還是十分的詭異，就算桌前已經陸陸續續地擺滿了美酒佳肴，但席間的人們並沒有任何的笑意，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家宴。

牧雲和君染眼觀鼻，口觀心，兩人只敢默默地吃着飯，連一向愛和父王撒嬌的牧雲此刻也偃旗息鼓，只敢偶爾和君染交換一下眼神，不敢出聲，生怕自己被遷怒。

“母后，陛下，我先敬你們一杯。“還是凌青率先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他舉起斟滿美酒的酒杯站了起來，像着妖王和太後娘娘舉起來酒杯。

“這杯酒敬母后和陛下，請母后寬恕我多年來未守在身側的不孝，也感謝殿下這麼多年來一直替我照顧着母后。“

凌青說完，便仰起脖子，將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青兒，為娘不怪你，當年為娘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如今你肯再見我我便已經滿足了……“太後娘娘見到此情此景，一些往事不由得漫上心頭，她的視線漸漸模糊了起來。

“凌青，你願意再踏入這妖王宮之中我也甚是欣慰，這麼多年你也受了很多苦。母后甚是想念你，今後你也多多進宮來陪陪她吧。“

妖王也舉起面前的酒杯，將那斟滿的美酒一飲而盡，然後深深地望着凌青，像是想通過眼神傳遞着某種警告的意味。

而凌青顯然是毫無懼意，他毫不躲避，乾脆地回望着妖王，眼神十分直接，像是要直直地望進妖王的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