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一廂情願

第四十九章一廂情願

“不是,不是他!”孟夕顏虛弱的搖晃着腦袋。

她很清楚,那日冥北霖劍上的血,是妖血,不是陰人之血。

可冥北霖卻認了?於是,被褫奪神號,打入尋河。

“顏兒,別胡思亂想,好生休息。”閻墨宗這幾日,時刻守在孟夕顏身側。

孟夕顏思緒混亂,她不記得自己為何會站在奈何橋上,也不知自己為何渾身是血。

她記不起來了,如今越是努力回想,就越是覺得頭痛欲裂。

並且,閻墨宗越是極力安撫她,她便越是覺得事情蹊蹺。

“唔唔唔!唔唔唔!”

孟夕顏一次次在惡夢之中驚醒,那號角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酆都城陰兵的軍號?”孟夕顏的嘴裏含糊的念叨着。

並且,腦海之中,浮現出了閻墨宗那高大的身影。

那日,她好似見過閻墨宗?

而那號角,又是酆都城陰兵的軍號?孟夕顏將這兩件事關聯在一起,她急於知曉真相,故而讓靈嬋將閻墨宗請了過來,本以為閻墨宗會辯駁幾句。

“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麼?”孟夕顏想,會不會是自己誤會了,若真是誤會了,她便希望閻墨宗能幫他,把這件事查清楚。

可閻墨宗卻立刻打斷了她的話:“此事,不必再查。”

他似乎非常擔心,孟夕顏會執意查下去。

“這是滅族之仇!哪怕豁出性命我也要查個水落石出!”孟夕顏態度決絕。

閻墨宗凝視着她,看了許久許久。

他了解孟夕顏,此事,她不查清楚絕不會罷休。

於是,垂眸抽出自己腰間的佩劍,遞給了孟夕顏。

“你?”孟夕顏愕然的望着閻墨宗。

“此事,不必再查。”閻墨宗說著垂下眼眸,不看孟夕顏。

而孟夕顏聽他如此說,再回想起那號角聲,便一把抓過了佩劍。

“為何?為何要這麼做?我阿娘對你如何?我們孟莊上下對你一直畢恭畢敬,你?”孟夕顏握着佩劍的手,一直在顫抖。

“一切都是我的錯,今後,我會補償你的。”閻墨宗認為是他估錯了“夏蒲草”的死期,所以,才會讓孟夕顏面對如今的局面。

“我殺了你!”閻墨宗的這句話,等同於認罪了,孟夕顏高喊一聲,手中的劍尖朝着閻墨宗面前一揮。

當即,一抹血色飛濺,閻墨宗捂住了自己的眼眸。

他的一隻眼,被刺瞎了。

“你,你為何不躲?”孟夕顏看着閻墨宗臉上的血,漸漸平靜下來。

“你既然想要我的性命,拿去便是,但記住,孟庄之事,今後,不,永遠都不要再查!”閻墨宗冷聲對孟夕顏說著。

孟夕顏蹙眉盯着閻墨宗,他寧可死也不願自己查下去?

這其中必定隱藏着巨大的陰謀,孟夕顏將佩劍丟下,一言不發,轉過身去。

“顏兒,你阿娘若還在,必定也希望你能放下,今後好好守着孟庄。”閻墨宗希望孟夕顏能忘了這一切,不再追究。

孟夕顏嘴上不言,但卻已經想到了弄清一切的法子。

酆都城有一寶物,喚玄虛鏡,她想在那鏡中尋找答案。

她那模糊消失的記憶之中,一定隱藏着什麼,否則不會被抹去。

打定主意,孟夕顏表面裝作要一個人好好冷靜。

而實際上,閻墨宗一離開,她就開始準備,待次日天明,她要去酆都城。

她要抓到真兇,要給族人報仇雪恨,要還冥北霖清白。

只是,她想盡辦法,好不容易入了玄虛閣,用自己的血,餵了玄虛鏡后,看到的,卻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願接受的。

玄虛鏡中,她看到自己手持孟塤,眸子猩紅,吹出可怕的亡靈之曲。

這曲子能製造出可怕的幻境,讓入幻之人,在幻境裏相互廝殺。

她看到了她的阿娘企圖阻止,可卻被她一把扼住了喉嚨。

最終,七竅流血而亡,孟夕顏拚命搖着頭。

“假的!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殺我的阿娘?我怎麼可能殺死自己的族人?”孟夕顏不信,不信這一切居然會是自己做的。

“玄虛鏡里,絕無虛假,小孟婆,您如今留在鏡中,細細想想?”玄虛鏡發出尖銳的聲音。

孟夕顏渾身打着顫,閉上眼眸仔細回想。

果真一幕幕重現腦海,是她做的,她的身上還沾染了她阿娘和族人的鮮血。

也正因為動手之人是她,故而閻墨宗寧死不說出真相,冥北霖也認了罪罰。

“難怪,原來如此?居然是我自己?”孟夕顏回想當時她好似發了狂,腦海之中只有一個聲音,那便是讓她屠庄。

孟庄少主自盡於孟庄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地府,陰人若陰身有重損,是要魂飛魄散的。

而一隻小地陀發現了“死去”的孟夕顏,趕忙要了她的瞳靈,原本還想奪走孟夕顏體內的永生丹,不過卻發現鬼王來了,於是趕忙藏匿。

閻墨宗和孟華琅趕來時,拼盡全力止住了陰血。

那插入胸口的發簪,若再長些許,便要回天乏術。

“我只想護着她,所以,才跟她一道入了俗世,可我沒想到居然會弄成這樣?”孟華琅很是自責。

“於你無關,一切只怕都是閻君的籌謀,無論顏兒何時回來,結局只怕都是一樣的。”閻墨宗的目光陰冷無比。

“那亦是因為我。”孟華琅有一事,不敢同任何人提起,那便是她同自己宮中陰侍,互生情愫之事,被閻君知曉。

不僅如此,二人在寢殿之中“談心”,居然被抓了個正着。

孟華琅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她的身側居然有閻君的細作,她的一舉一動閻君都一清二楚。

閻君當即將那侍衛投入煉獄折磨,至於孟華琅,居然沒有受到半分處罰。

直到此次入輪迴,孟華琅才發現,閻君是故意給她設下劫難,讓她間接害了自己的妹妹,讓她痛苦不堪。

“你還不至於讓他如此大動干戈。”閻墨宗冷聲低語。

閻君想除孟氏一族,已不是一兩日,因為孟氏一族的根基在天庭。

每年孟婆都要去天界,說是參天宴,閻君卻懷疑,她是向天界告知地府動向。

閻君自是不能容這般眼線,故而決定除了孟氏一族。

不過,他自是不能親自動手屠戮,甚至不能讓此事,和地府有半點干係。

於是,他便將主意打到了孟夕顏頭上。

若是孟氏族人自相殘殺,那便怪不得他了。

只是,閻君不曾想,半路殺出了一個冥北霖,居然背下所有罪責。

閻墨宗陰沉着臉,他必須救孟夕顏,她如今記起一切,只怕還要再死一次。

閻墨宗為此事,在閻羅殿外跪了七日,閻君才勉強與之相見。

結果閻墨宗開口就是威脅之言,說是若不給孟夕顏一線生機,他便要將孟庄被屠戮的真像傳出去。

到時候,天帝徹查,局面將不可收拾。

“閻墨宗,你以為本君不敢殺你么?”閻君冷聲呵斥道。

“屬下只想保住孟夕顏!閻君之前也曾答應過屬下!”閻墨宗抬起頭,與閻君對視。

“廢物!居然被七情六慾若牽絆!忘了那孟氏,本君許你一個前程,這王座?”閻君的話還未說完,閻墨宗便衝著閻君重重叩首。

“屬下心愿,唯有孟夕顏安好,還請閻君成全!”閻墨宗勢必是要讓閻君失望的。

閻君的眸中生出了一股子肅殺之氣,在這地府他是王,一切都該由他主宰。

“好,本君允了,給她一個生機!”閻君嘴上如此說,心中卻有了新的主意。

其實,所謂的給生機,不過是一句空話罷了,不過關於屠戮孟庄之事,無論是,冥北霖也好,孟華琅也罷,都該“忘了”。

而這孟夕顏最後還是要死的,閻君可不願留下禍患。

“屬下叩謝閻君,恩典!”閻墨宗終是鬆了一口氣。

孟夕顏陰身有損,閻墨宗便用自己大半修為,花了數百年的時間替她修復。

待她好轉之後,拔除記憶,才照閻君之意,以孟氏之族規,送去凡塵結緣。

這一次,閻墨宗跳入轉生池,追尋孟夕顏而去。

閻君允諾,若閻墨宗真能同孟夕顏結緣就成全他。

可結果呢?付諸一切,最後等來的卻是一個不歸人。

多年之後,閻墨宗歷劫歸來,柏卿曾斗膽問過他,可曾後悔。

閻墨宗只是目光眺望到遠方,然後衝著柏卿點了點頭。

“一廂情願,就得願賭服輸。”他呢喃道。

“主少,這地府本該是?”柏卿以為,閻墨宗是為了王座而後悔。

開口還未說完,就見閻墨宗眼裏透出了一抹可怕的寒意,故而,柏卿趕忙閉嘴,他是忍不住替閻墨宗鳴不平。

而閻墨宗卻說:“是我對不住他。”

當年孟夕顏“離去”之前,曾將心兒託付給閻墨宗,因為心兒已經入了黃泉,入了陰譜。

可天逸不同,天逸當時在凡間,養於凡人腹中。

孟夕顏擔心自己離去之後,冥北霖會做出傻事,故而特求閻墨宗,無論如何,都要告知冥北霖天逸的下落,讓他好好將孩子撫養長大。

但閻墨宗卻隻字不提,他不想孟夕顏孤獨離開,若孟夕顏需要的是他,他會義無反顧的同她“走”,可惜他不配。

對他而言,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獨的活着。

看着冥北霖抱着孟夕顏離開的那一刻,他的心永遠沉淪,孟夕顏是他心口的瘡疤,是他戒不掉的心痛。

他此生最後悔的,便是當年沒有拼盡全力阻止孟夕顏入輪迴結緣。

因為,從那一刻起,他們註定了要錯過。

鬼王知曉,自己該忘了她,畢竟,他的一世還很漫長,可是,他總也捨不得。

六月到,白花開,山楂樹下,再無紅衣娘。

曲終人散,只得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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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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