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茫然無措
梓柔走在冬日的清晨皇宮內，冷透的寒風深入骨髓，似乎能將人的血液都凍成冰一般。
她不僅加快了步伐，往御書房而去，遠遠望去，御書房內燈火依舊。
“皇後娘娘還真早。”梓柔推門而入的時候方度離正正襟危坐在几案前。
“你倒是勤懇，竟然夜不歸宿。”梓柔冷然笑了一聲，隨後也坐了下來。
看着面前臉上依然掛着明亮笑容的人，忽有一種人事已非的感覺。
從前她認識的方度離，絕不會是這個樣子，雖然她不算了解方度離，但依方度離曾經悠閑的行事作風，絕不會像現在這般兢兢業業。
方度離站起身，扭了扭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道：“我倒是想回去，但是我向來是一個喜歡先苦后甜的人，只要做完這些，便可以時刻與三千見面了。”
自從三千受傷，方度離便讓她在方家修養，而三千這次似乎並沒有拒絕，父親與母親也未曾再說什麼。
梓柔眸中顏色沉了幾分，道：“三千能得你如此關照，我也便放心了。”
三千已經為她做的夠多了，未來的路，她已經決定要獨自前行，所以自那次應方度離的求助，她去了一次方府後，此後再也未去探望三千的情況。
“只是觀皇後娘娘今日神色似乎不佳，是最近過於勞累的緣故嗎？”方度離倚在疊成小山的書堆上，悠遊自在道。
“本宮無礙，這個不勞方公子操心。”梓柔揉了揉眼角，神色有些恍惚。
“是不用微臣操心，自有人會操心。”
言訖，卻只聽見平穩的呼吸聲，梓柔抬頭看去，只見方度離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梓柔搖搖頭，繼續翻看奏摺，雖然方度離是受制於自己，但是這幾日若不是方度離從旁幫助，恐怕自己也不能這樣順利。
房內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翻書時的沙沙聲響，一旁的方度離似乎越睡越沉，導致梓柔也不由得困意襲來，哈欠連連。
“皇後娘娘，方公子！”就在兩人正在夢境之中時，門外傳來急促的呼叫聲驚醒了兩人。
“何事慌張，進來！”梓柔猛然間清醒，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也閉上了眼睡了過去，只是這一聲，讓她徹底清醒。
宮人慌慌張張進來，遞給方度離一封信，“這是方府派人傳來的信，讓奴才交給方公子的。”
見那宮人如此緊張，方度離一把奪過，快速瀏覽了一遍，隨即紅了眼眶。
“如何？是府中出了事嗎？”見方度離沉默不語，神情格外嚴肅，梓柔也知必是大事。
“容微臣先回府，是祖父他病危，父親讓我回去見他最後一面。”方度離說這話的時候緊握着拳頭，臉色陰沉。
“怎會。。。你先回吧，宮中有本宮在，替我問候一聲方太師。”梓柔亦感傷悲，如此道。
方度離行了一禮，便匆忙離去。
“還真不是個好兆頭，方太師竟然。。。”梓柔望着方度離離去的背影，重重嘆了一口氣，果真是世事無常。
這樣一來，梓柔坐在房內，望着成堆的書籍，散亂的奏摺，空蕩蕩的房間讓她瞬間深感疲憊。
她拍拍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振作，卻怎麼也無法全身心投入政事之中，其間，腦海中又不斷浮現出昨夜的夢境，清晰又真實。
梓柔放下手中的筆，坐在爐前，看着火光獃獃出神。
“主子。”晚芳忽然端着早膳進來，見如失魂般的梓柔在獨自發獃，眉間亦有不解。
“嗯。”梓柔連頭都沒動，有氣無力懶懶地應了一聲。
“主子，這是早膳，怎麼不見方公子。”晚芳放下早膳，開始整理凌亂的房間。
“現在我還不餓，先放着吧，他有事先回府了。”
“主子，您是有心事嗎？昨夜便見您似乎心緒不寧。”晚芳輕聲試探道，她自然知道梓柔不會對她透露自己的心事，但是她還是不由自主關心道。
“晚芳，你說我是不是太冷漠，又只知道依賴別人，一旦沒了別人的幫助，自己便茫然無措。”梓柔又想到昨夜的那封密函，若信中所說是真，她又該如何處理？
如果找百官商議，此事走漏出去，引起人心恐慌，最後卻只是敵人故意為了讓扶搖國自亂陣腳所設的一個圈套又將如何？
她本想找方度離商量，可是方度離大概最近有段時間都無法再進宮，她不禁開始想，若是北宮瑛在，他會如何解決呢？
明明她內心是不想北宮瑛不再出現在楓築城的，但此刻心中卻又盼望着他能在。
“主子，在奴婢看來，主子並不是冷漠的人，您向來只是不喜表現得與他人過分親近，實則卻對每人的情況都有察覺，不動聲色地照顧着身邊的人。”晚芳還是頭一次見情緒這樣低落的梓柔，於是走了過去與梓柔面對面坐着，望着她的眼睛道。
“那隻不過是存留着一丁點作為人的良心罷了。”梓柔不禁開始自嘲。
“主子更沒有依賴別人，不如說主子是不想依賴任何人，總想事事都能與男人爭個高下，而非那種為了爭寵而較勁心思的女子，您選擇了一條本就不容易的路，所以這才遇到更多的困難罷了。”這麼久以來梓柔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中，雖然自家主子總是表現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但也略知她心性如何。
“他又能明白嗎？”梓柔喃喃自語。
“皇上一定能明白您的心思，只是皇上不善於表達罷了。”晚芳立刻肯定道。
“若是我為了一己之私心，讓鮮血染遍楓築城。。。”梓柔越說越小聲，說到此處，她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幾年前善圖國滅，父皇血濺王宮的場景。
若是，她阻擋北宮瑛回宮，那當年之景是否會在楓築城重演。
可若她不阻止北宮瑛，那她一直以來所做的便成白費。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最想回到哪段時光呢？
梓柔腦海中浮現各種場景，可那些回憶卻似乎一點都不真實，似乎那些並不是屬於她自己的回憶般。
一直以來，她仿若一個局外人，看着自己的生活朝逐漸崩壞的道路上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