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生路難 012 不遺餘力

第一卷 人生路難 012 不遺餘力

夜裏,玄誠跟沈牧之講了許多有關於修行的事情,還聊了一些有關於修行界的事情。

有關修士的存在,也並非這天底下所有的普通人都不知曉,不然的話,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神仙故事流傳下來的。

只不過,在金國境內,並沒有特別大的宗門存在,那些小的修行世家和宗門,又出於某些規矩,不得隨意干涉凡俗世界的規則,所以甚少入世。而這些修行世家和宗門,又基本上很少會接收外來弟子,所以相對來說,就不太怎麼被外人知曉。

但在元國還有齊國那邊,就會不一樣些,還是有不少人都是知道有這麼一部分人存在的。

而且,這些宗門或者世家,也並非都是隱匿在雲深之處,也有一些是藏在大澤之中,更有一些,是生活在市井之中。就比如齊國那邊,有一個禪宗,便是如此。

而且,齊國那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禪宗弟子,都有大能耐。

不過,他們也有同樣的規矩,修行之人,不得干涉凡俗世界的規則。

沈牧之聽完這些后,問玄誠:“那道長你是哪個宗門的呢?”

玄誠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后,道:“這世界上所有的修行之人,除了那些有宗門的,或者出身世家的,其實還有一部分人。這部分人,要麼是被宗門或者世家逐出的,要麼就是運氣好,無意中走上了修行這條路的。這部分人,被稱之為野修!”

“野修?”沈牧之微微皺了皺眉,這稱呼聽上去就跟凡俗世界的孤兒一樣,有那麼幾分悲涼的感覺。

玄誠看着他:“以後,你也算是野修之一了。”

沈牧之聽到這話,莫名地就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境地。自己如今,有家不能歸,跟孤兒也是差不多了,如今再多一個野修的身份,倒也挺合適的。

他笑了笑,道:“這名稱倒是挺形象的!”

玄誠也跟着笑了笑。兩人的笑容里,都藏着各自的心酸和悲涼。

很快,一夜過去。

休息了一夜的沈牧之,再加上初涉修行,不由得神清氣爽,整個人都感覺輕盈了幾分。

說起今日行程,玄誠說道:“離這裏不遠,就是白水鎮了。我只能送你到那裏。到時候,你在鎮外等我一會,我進鎮去拿點東西,到時候你帶在身上。這一路北上,你總不能空着手去。”

沈牧之心中感動於玄誠替他想得周到,想說些什麼,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反倒說不出口了。

正所謂大恩不言謝,沈牧之只能沉默着給玄誠深深鞠了一躬。

玄誠也沒攔着。等他直起身子后,兩人收拾了一下東西,便離開了這屋子。

兩人沒走多久,就出了林子,到了山路上。翻過一個山崗,便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個不大的白水鎮。

沈牧之在鎮外不到一里路的地方,選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玄誠一人往白水鎮趕去。

玄誠說,最多一個時辰,他就回來。若是一個時辰后,他趕不回來的話,他就不要等了。

沈牧之一開始沒想明白玄誠為何要說這話,直到他走遠了,他才驀然回過味來。

玄誠的師兄玄通道長,是因他而死的。這說明,追殺他的人,肯定已經知道是他們師兄弟救了他。如果那白水鎮上,此刻正有追殺他的人,又正好被玄誠遇上了怎麼辦?

還有,之前玄誠說,現在這附近的鎮上,都貼滿了他的懸賞通緝。既然對方都已經知道是他們師兄弟救了他,那懸賞單上,會不會也畫上了玄誠的畫像?

雖然玄誠並非普通人,可老話還說雙拳難敵四手呢!

萬一玄誠也因為他而出了什麼意外,他又該如何自處?

想到此處,沈牧之待不住了。左右瞧了,見四下無人,便伸手往地上抓了幾把泥,胡亂在臉上抹了抹,又弄亂了自己的頭髮和衣服,弄得跟個乞丐一般后,趕緊朝着玄誠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只是,玄誠腿腳極快,沈牧之一路追到了鎮子口外,都沒追上。

鎮子口立着的牌坊柱子上,貼着幾張懸賞單,有幾個人正圍在那裏,指指點點,嘀嘀咕咕。

沈牧之見周圍人似乎也沒人留意他,便大着膽子,朝着牌坊那邊靠了過去。

很快,他就到了那幾人身後,墊着腳尖,朝着竹子上貼着的懸賞單看過去,這一看,心中便是一沉。

果不其然,其中就有他的懸賞單,而且懸賞的金額還不小,竟有五十兩黃金。再看看其他幾張懸賞單,上面的人,都是一些江洋大盜,或者殺人兇手,最高的也不過就是十兩黃金。沒想到,他的懸賞,竟然有五十兩。看來,家裏那位還真是捨得下本錢!

沈牧之一邊想着,一邊苦笑了一下。

不過,這些懸賞單內,並無跟玄誠有關的。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這時,前面圍觀的那幾人中,有人發現了後面站着的沈牧之,扭頭瞧見他那一副邋遢的樣子,頓時一臉嫌棄地揮手驅趕:“看什麼看!你這乞丐,難道還識字不成!”

沈牧之怕被人認出來,連忙低下頭,匆匆跑開了。

他在這附近又溜達了一圈后,還是不見玄誠的身影。看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擔心與玄誠錯過的他,開始往回走。

誰料,他剛離開鎮子口,後面就有人跟了上來。

沈牧之也並非是什麼都不會的普通小孩,即便不說這剛剛入門的修行一事,他也是小有所成的武夫。

所以,很快,他就發現了後面有人跟蹤。一開始,還不太好確定這兩人是衝著他來的,於是他加快了步伐,想要甩掉這兩人。但,他一加速,後面幾人立馬也跟了上來。如此一來,後面兩人的目的已經是很明顯了。

看來,他剛才儘管很小心,還是被人看出了馬腳。

沈牧之一邊心中想着對策,一邊快步往之前他與玄誠約定的位置趕去。

身後那兩人一直保持在他身後七八丈開外的地方,也不靠近,也不拉開距離。一直走到了快到沈牧之與玄誠約定的那個位置附近,後面兩人突然加速追了上來。

沈牧之察覺到后,一邊從胸口掏出那個玉方塊藏到了右手袖中,一邊也加速朝着那個位置奔去。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三少爺,我們是奉連叔之命來找你的!”

‘連叔’二字,頓時讓沈牧之心中,咯噔了一下,腳下也隨之慢了下來。那個家中,除了父親和大哥之外,也就只有連叔,是真心對他好的。

如今連叔派人來,是來幫他的嗎?

自從那天夜裏離開了將軍府後,這一路經歷刺殺,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才不過十二歲的他,雖然醒來后,一直都表現得還算鎮定冷靜,可實際上,內心的無助茫然,還有孤獨,只有他自己清楚。

此刻,這兩個人說是連叔派來的,這個一聽到就能給他帶來溫暖的名字,讓他那顆孤寂無助的心,一下子湧出了許多一直壓抑着的心酸委屈。他忍不住停了腳步,扭過頭朝着後面追過來的兩人看了過去。

兩人在三四丈開外的地方,正朝着沈牧之飛快靠近過來。眨眼功夫,就到了近前。

沈牧之見他們似乎還準備繼續靠近,臉色微微一變,便往後退去,同時口中喊道:“站住!”

兩人相視一眼后,停了下來。

其中一個長了絡腮鬍的男子,朝着沈牧之躬身拱了拱手,沉聲勸道:“三少爺,跟我們回去吧。”

沈牧之看着他們,問:“你們剛說,是連叔派你們來的?”

絡腮鬍聞言,略微凝滯了一下,才回答道:“確切地來說,是將軍派我們來的。”

沈牧之一聽,打量了一下他們。這兩人身姿筆直,腰上所挎的刀,也跟一般的大刀不太一樣,是軍中所用的制式短刀。看樣子,確實是軍中之人無疑。

府中規矩,女人不能插手軍中之事。所以,大夫人雖然在府中權勢很大,可從來都不跟軍中有所接觸。這兩人既是軍中之人,那麼他們剛才說是父親派他們來的,應該也是真的。

一想到父親,沈牧之心中的那些委屈,頓時就有些控制不住,當下就鼻子一酸,紅了眼眶。

絡腮鬍看出了沈牧之的情緒變化,趁機上前一步,又說道:“自從將軍得知你從家裏逃出來后,就一直很擔心你的安全。現在終於找到你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沈牧之聽到父親擔心自己,自從出事到現在都沒哭過的他,眼中一下子就蘊滿了淚水。

“這段時間,在外面很辛苦把?”絡腮鬍見狀,又上前一步,柔聲詢問道。

沈牧之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倏地一下就滾落了下來。

絡腮鬍順勢就上來,抬手就往他肩膀上拍去,似是要安慰他。

沈牧之此刻情緒正激動,毫無防備。

這時,絡腮鬍眼中忽然掠過一絲複雜之色。

正委屈落淚的沈牧之,心頭忽然沒來由地跳了一下,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一個側身,腳下一動,就往旁邊退了開去。

那絡腮鬍也是預料不及,一掌落空,再想掩飾,已經來不及了。

沈牧之意外而又憤怒地看着他:“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

絡腮鬍苦笑了一下,剛要說話,一直沒說過話的另一人,卻在此時上前了兩步,面露嫌惡地與絡腮鬍說道:“跟他廢話什麼,直接打暈帶走就是了!”

沈牧之一聽,毫不猶豫,掉頭就跑。

這兩人身手都不差,而且又是軍中之人,身經百戰,若是打起來,他恐怕在他們手下,撐不過五十招,這還是基於他們不想殺他的前提下。若是不求活口,恐怕連三十招都走不過!

大概是被沈牧之看穿了身份,那兩人不再隱藏實力,沒多大一會兒,就追了上來,一前一後,迅速將沈牧之給攔了下來。

好在,這位置,已經到了之前沈牧之與玄誠約定的地方附近。

如果玄誠此時趕過來,肯定能看到他們。

“三少爺,別讓我們為難,只要你願意跟我們走,我保證不傷你分毫!”絡腮鬍眼神示意另一人先別動手后,又開口於沈牧之勸道。

沈牧之藏在袖中的右手早已悄悄將短劍抓在了手中,聽完絡腮鬍這話后,他盯着問:“那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

絡腮鬍苦笑了一下,道:“確實是將軍派我們來的。這一點,我沒騙你!”

沈牧之盯着他,留意着他臉上神情的每一絲變化,可他發現不了絲毫的偽裝。也就是說,這兩人真的有可能是父親派來的!

可既然是父親派來的,那為何這兩人對他卻是這樣的態度?

難道說……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覺得心口像是忽然被壓了一塊大石,隱隱作痛,難以呼吸。

“小沈將軍的事情,現在還有很多疑點。將軍雖然願意相信幕後之人不是你,可大夫人那邊,也需要安撫。而且,你逃出來時,殺了好幾個府中之人,這件事,也總得要有個交代。所以,三少爺,你還是跟我們回去吧!不管怎麼樣,你是將軍的兒子,事情沒有徹底查明之前,不會有人拿你怎麼樣的!你若是一直不肯回去,事情只會越來越糟。”絡腮鬍又說道。

沈牧之站在那裏,卻是越聽越心驚!

這絡腮鬍雖然話中說父親願意相信他沒有害大哥,可卻希望他回去安撫大夫人,這言外之意,終究還是對他也產生了懷疑。

還有,他逃出來時,殺了府中好幾個人?

竟然還有這事?

看來,這應該也是那個黑衣人的手筆了!

這個黑衣人,為了不讓他有翻身可能,真是不遺餘力啊!

沈牧之心頭無比苦澀,看着那個絡腮鬍,捏了捏手中的短劍后,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複雜悲涼的心情,沉聲道:“不用再勸了!動手吧!”

絡腮鬍眼神一凝,沉默了幾息后,再次沉聲問道:“三少爺真不肯跟我們回去嗎?”

沈牧之凄涼一笑:“回去受死嗎?”

絡腮鬍神色微微一變,眼神複雜地看了沈牧之一眼后,拱手道:“得罪了!”話音一落,堵在沈牧之身後早已急不可耐的那個人,頓時就動了。

沈牧之心知自己打不過這兩人,於是並不打算做個君子。這兩人不用刀,他卻用了短劍。身形掠動間,淡淡劍光隨之略懂,讓這兩人多了幾分忌憚。

片刻過去,沈牧之已經與兩人過了幾十招。沈牧之身上雖然沒有明顯傷口,可嘴角已經有了一絲鮮血。不過那兩人身上,也都多了幾道傷口,雖然都不是要害之處,但血跡斑斑的模樣,看着有些慘。

但,雙拳終歸難敵四手,再加上沈牧之腳上的傷還未痊癒,時間一長,便有些支撐不住了,漸漸的,破綻越來越多。

眼見着就要落敗,這時,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遠處,似乎是瞧見了這邊的動靜,一道青綠色劍光突然掠過長空,帶着尖銳嘯鳴之聲,眨眼功夫就到了近前。劍光飛快掠過,鐺鐺兩聲,這兩人接連悶哼一聲,踉蹌退了開去。

緊接着,玄誠也到了。

身形如一陣風,一瞬間就吹到了沈牧之的身旁,不等那兩人看清玄誠的身影,他就已經一把抓住沈牧之,然後縱身一躍,跳到了那道青綠劍光之上,往不遠處的山林沖了過去。

那個之前說要打暈沈牧之的人剛要追,就被身旁的絡腮鬍給拉住了。

“追不上的!”他搖了搖頭,看着那道逐漸消失在遠處的劍光,眯起了眼睛。

另一人面無表情的臉上,眉頭緊緊皺在一處,沉默了半響后,忽然開口說道:“什麼時候這些狗屁修士也能干涉我們的事情了!”

“算了,走吧,既然三少爺跟山裏的人扯上了關係,那這件事就不是我們能插手得了的了!回去寫信把這個情況如實彙報就行了!”說罷,他拍了拍同夥的肩膀,然後兩人扭身往白水鎮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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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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