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刮眉怪2
一屁股坐在錦絲軟塌上,蘇合香正坐在一邊看書,見漢宮秋多少有些狼狽,便給丟了張帕子,他拿來隨手就擦,問:“咱這是往哪走?”
蘇合香看書動作不改,“去錦心鎮。”
“那刮眉怪?”不怪漢宮秋記得住,只是白通給人印象頗深,裹腳布里難得有點有用的。
蘇合香點頭,突然想起來點什麼,放下書鄭重地看着漢宮秋,後者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連連躲避,半天後,她才一本正經對他說,“獻寶一事,多謝了,要不是你給我補齊海國疆域圖,還告訴二叔說那紫靈芝有輕微毒性,這次,我們蘇家在吳家面前可能會很難過……”
是的,即使只是寶物低一等,作為獻寶發起方,吳家可以做很多落井下石的打算,靈芝被盜,蘇合香不能慌,所以特意出去放鬆一晚,給吳家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假象,回來以後,探子已經被揪出,所以即便蘇合香徹夜把自己關在書房,只要交代一聲,吳家便沒什麼可知道的,再者獻寶只是兩家相爭的由頭之一,並非什麼大事,兩家都根深蒂固枝繁葉茂,有自己的勢力基礎,想要掰倒也沒什麼可能,所以吳家損失一名探子之後,再不會派人來送死,同理,蘇仲深知,就算吳家事迹敗露,也傷不到根本,倒不如送個人情,給自己留下美名。
漢宮秋揮揮手,表示沒什麼大不了,岔開話題,問:“你是怎麼知道我打算走了的?”
他可不會相信她只是碰巧缺個醫士那麼簡單。
“靈素說,你這幾日常常往外跑,有種要一次性看完京師風景好了卻遺憾的感覺,我就想着你之前好像說過自己常雲遊四方,大概是要走了,不過,漢醫士你是不是忘了來京師的理由了?我病還沒好,你知道我是什麼情況了,就想跑?我家的房子不是白住的,飯也是不能白吃的,我家的小姐更不是能白看的……”
最後一句話簡直是把人轟得外焦里嫩,漢宮秋耳根子刷的紅了,血氣上涌,險些頭暈目眩,這熱度從腦門往下滲透,脖子的血管突突的跳,他一把拿起掛在轎子上的摺扇,瘋狂晃動……
“咳咳……這秋天,暑氣還沒過,好熱啊好熱……你熱不熱?要不我給你也扇一個?”
“扇子要破了。”蘇合香客氣提醒,未了,又添一句,“現在是春天……而且秋公子你貌似火氣有點旺,需要好好調理。”
她,究竟是如何做到臉不紅心不跳說這些的啊!!!!
漢宮秋內心抓狂,受到極大的暴擊,最後,以和使君兄與柏子仁交流感情為由,總算逃離那個炙熱的戰場。
靈素進去前,回頭疑惑的問他:“公子你最近吃辣嗎?感覺火氣有些上涌。”
柏子仁對其投來死亡審視,漢宮秋感覺自己彷彿下一秒要被眼刀戳成篩子,默默往目不斜視專心趕車的使君兄邊上靠了靠,認真忽略靈素的話,認真和使君兄搭訕,“使君兄,你是姓使嗎?這個姓氏挺少見得……”
這次,他明顯感到使君兄全身一僵,隨後手中長鞭啪地拍在地上,馬兒聽到這種鞭笞聲,跑得更加“歡脫”,這聲音實在響亮,像是在撒怨似的。柏子仁雙手抱在胸前,懶懶地靠在馬車上,笑道:“人家使君兄最討厭別人問他姓氏,你倒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使君,這小子在惹禍能力上,怕是天賦異稟啊……哈哈哈……”
使君:“……”
這次漢宮秋摸摸鼻子,不說話了,又默默往中間靠了靠。
那次早間去把脈,按平時蘇合香是該起了的,可那次不知何故,他進去,靈素不在,兜兜轉轉后卻發現了正在沐浴的蘇大小姐,當時驚得落荒而逃,原以為她該是不知道的,因此還一直捂得死緊,可誰知,蘇合香竟然知道進去的是自己……知道也就罷了,姑娘家家的,面對着本人直說這種事,竟面不改色……
他掐了掐自己臉,心裏默念‘難道真是我臉皮比一般人薄?可是這厚度,是正常的啊’……
柏子仁對漢宮秋掐臉的動作表示嫌棄,後者眼皮一抬就看到他還來不及轉回去的白眼,一秒把手放下來,規規矩矩坐好,一派老成,“子仁兄,白眼翻得不錯,但還是沒能掩飾到你的心情,我只想告訴你,不要小看這件事,掐臉看似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實則是在舒緩面部肌肉,有預防面癱的作用,你看看使君兄,面色冷酷,一言不發,這春日微寒,冷風吹在臉上,極容易面癱,來來來……使君兄,我這裏有一套面部動作,哎哎哎哎……你別別過去啊,我給你演示一個先?”
“……”
最後,他又被柏子仁塞回車內。
蘇合香滿臉笑意,漢宮秋悻悻撫鼻,索性縮到一個角落裏閉目養神,不去看她。靈素顯然沒明白裏面的么蛾子,滿心給自家小姐添茶,倒讓他鬆了口氣。
馬車搖搖晃晃,終於在一覺睡醒之時到達目的地,此時已是晚間,卻也還不算很晚,可是大道上人丁稀少,硬是給人三更天的感覺,使君驅車在一家還開着門的客棧停下,裏面小廝興緻缺缺的跑來問打尖還是住店,柏子仁直接土豪的丟出一錠銀子,直說要兩間客房,再來點拿手好菜。
小廝兩眼放光,見錢眼開,瞬間勤快幾個度,知道是大人物,滿臉堆笑地往裏迎,接過行李就朝樓上送,幾人也順勢跟上。
樓道間也空空蕩蕩,和大街上的慘像一般無二,幾盞燈被夜風吹得搖搖擺擺,柏子仁心生疑惑,問:“小二,我看着這街上空蕩蕩的,是何緣故?”
小二原本點頭哈腰的,此時卻落寞的搖了搖頭,“客官啊,不怪小的多嘴,這入夜後,以後還是少在街上走,夜路走多了,就怕遇到些什麼不幹凈的。”
“哦~”蘇合香拍了拍手中摺扇,問道,“到底是什麼不幹凈的?滿街的人都鎮不住它?小店家又為何不怕,仍在開門迎客?”
鬼物多怕濃烈的陽剛氣,可像店小二這般講述,又似不同一般。小二呵呵一笑,手往腦門上一抹,兩片眉毛頓時消失不見,變戲法一般,使君下意識防備,見店小二無甚惡意,才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