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番外226

第762章 番外226

那天夜裏,宋睿沒有回來。

傅子音老老實實的待在東宮裏,心裏卻忐忑不安。孫南音的背景,是護國、將、軍、府,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哦,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護國、將、軍、府收了血淋淋歸來的孫南音,會就此罷休嗎?宋睿要給傅子音一個交代,就得扳倒這棵大樹。

這便是傅子音最擔心的事情!

“卻也是奇怪的人,既然所有人都知道,孫南音與人私通,珠胎暗結,你為何要把人送回護國、將、軍、府去?是讓她開口說話,挑起他們對朝廷的不滿?”客棧內,傅子寧淡然飲茶。

宋睿側臉看他,“都猜到了,還想讓我說什麼?”

“你現在是不是該自稱為朕了?”傅子寧提醒他。

宋睿抿一口清茶,淡淡然睨着他,“在自己人面前擺架子,算什麼本事?”

“哎哎哎,我提醒你一句,現在還不是自己人呢!”傅子寧翻個白眼,“最多是合作關係,我想讓傅家重見天日,你正好有野心想要皇位。”

宋睿輕笑了一聲,“你這話要是擱在之前,我倒也聽得,現在……來不及了!”

“喂!”傅子寧驟然放下手中杯盞,“沒有名正言順,你怎麼敢碰她?若是讓我爹娘知道,一定打斷你下半截。”

宋睿嘆口氣,“你腦子裏能不能有點別的?除了風花雪月,就沒正經玩意了?尚未與她成親拜天地,我如何捨得碰她?”

“那你說什麼自家人?來得及,來不及的?”傅子寧輕嗤。

宋睿壓了壓眉心,“我把玉璽給她了?”

傅子寧一口水“噗”的噴了出來,嗆得直咳嗽,“什、什麼?玉璽?這不是象徵著大周的皇帝位?你把玉璽給她作甚?給了,她也登不了基啊!”

“她可以在我這裏登基。”宋睿意味深長的開口。

傅子寧滿臉鄙夷的盯着他,“你早晚死她的身上。”

“我樂意。”宋睿輕嗤,“倒是你,以後孤家寡人的,瞧着咱們恩愛甜如蜜,會不會羨慕嫉妒恨得……想要一頭撞死?”

傅子寧啐了一口,“呸。”

“幸賴傅家財帛,才得以籠絡群臣,兵不血刃拿下這皇位。”宋睿是真誠致謝,“若不是你們,恐怕我性命休矣。”

傅子寧皺了皺眉,“這算不算,功高蓋主啊?”

“杯酒釋兵權?”宋睿問。

傅子寧瞧着手中的杯盞,“酒也沒有,權也沒有,你這皇帝當得可真夠失敗的?佔了我傅家的便宜,還拐走我傅家的女子,我是生意人,這筆賬可不好算。”

“那你想如何?江山都交給了小音,我縱使想分你半壁江山……也沒有啊!”宋睿無奈的搖搖頭。

傅子寧眉心一皺,“你這還沒成親呢,就一副妻管嚴的樣子,不怕以後成了親,各種不自在?好好的逍遙皇帝不做,自討苦吃?”

“你懂什麼?”宋睿極是不屑,“這叫樂在其中,傅子寧,你這純粹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啊!嘖嘖嘖,一股子酸臭味。”

傅子寧:“……”

欺負他孤家寡人?

“你等着!”傅子寧裹了裹后槽牙,“早晚我得讓你羨慕死,娶個賢良淑德的嬌妻。”

宋睿可不羨慕,“小音甚好。”

“她會毒功!”傅子寧提醒。

宋睿點頭,“我知道,她能保護我。”

傅子寧:“……”

果然,只要你喜歡,狗尾巴草也能勝過金牡丹。

“出來的時候,我說了,會給她一個交代!”宋睿說。

傅子寧挑眉,“廢了太子妃倒是無妨,畢竟做了那種事,但護國、將、軍、府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已經在調兵遣將了。”

“我知道,孫南音回了將、軍、府就一定會說出真相,孫家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再加上父皇這次忽然……”宋睿頓了頓,“都是機會。”

若孫南音不是太子妃,那麼護國、將、軍、府扶誰當皇帝,都是無所謂的!

“既然知道,就該留在手裏以為人質,這樣的話他們便不會輕舉妄動。”傅子寧道。

宋睿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我是認真的!”傅子寧不明白他這麼做的意義何在?

宋睿深吸一口氣,“你以為人人都像姑姑和姑父這般,情深義重,願意為了家人而出生入死?傅子寧,你想得太美好了,孫家不似傅家,所謂的同仇敵愾,只是因為利益當前,不是因為情分。”

傅子寧心神一震。

“就算我捏着孫南音,護國、將、軍、府也不會在乎這六小姐的性命,本就是推出來聯姻的,事兒沒辦成,是孫南音無能,他們不是為她出頭,只是想榨取她身上的利益。”宋睿苦笑,“你們大概沒體會過這樣的感覺吧?”

父母無盡的榨取,兒女身上的價值,為了家族的利益。

有朝一日,若無價值,棄如敝履。

“不要覺得奇怪,也不要覺得寒心,習慣就好。”宋睿斂眸。

便是因為習慣了,所以才會如此渴望真心相待!

“曹大人應該準備妥當了吧?”傅子寧開口。

宋睿點頭,“放心吧,就怕他們不動,只要動……便可以一鍋端。我想着,多半是在登基那天,也就是兩日後,兩日時間也足夠他們糾結餘孽!”

“到時候,一網打盡!”傅子寧明白他的意思,“說實話,選擇音兒是不是有一層原因,因為我們傅家不在朝中,你娶得放心?”

宋睿挑眉看他,“那你想得太多,要選一個母家沒有權力,而又長得漂亮的皇后,天底下多得是,我不是非要傅家女子不可。可惜,天底下只有一個小音,偏偏長成了我心裏喜歡的樣子,我能有什麼法子?心都挖給她了,她若不要……我只能當個無心人。”

“肉麻。”傅子寧翻個白眼,“懶得跟你打哈哈,一說起她,就沒完了!是了是了,你們情深義重,你們青梅竹馬,可以了嗎?”

宋睿笑了,“偶爾的羨慕嫉妒,有利於身心健康。”

“明日我會廢了孫南音,讓護國、將、軍、府的人,更着急一些。”宋睿起身,“欸,說好的,要回來幫我的。”

傅子寧一怔,“我這一介商賈,可不會朝堂上那些勾心鬥角的勾當,你莫要高看我,還是放過我為好。”

“你聰明,學得快,難道不得入朝為官,盯着我一些?萬一哪天我納了后妃,那可真是要委屈你妹子了,你說是不是?”宋睿拍拍他的肩膀,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傅子寧幽然嘆口氣,“就不怕老天爺一個雷劈死你?發過誓的事情,我有什麼可盯的?”

事實,誠如宋睿所料。

護國、將、軍、府已經開始調兵遣將,也就是說……在新帝登基之日,他們勢必要有所作為,打着勤王的名號,清君側。

因為孫南音作證,皇帝是被太子軟禁了,而不是真的病了!

一旦得手,他們便會對外宣稱,皇帝是被宋睿下了毒,才導致了如此模樣,從始至終都不會承認皇帝是病症所致。

宋睿下旨廢孫南音的那天,孫南音抱着孩子搖搖晃晃的闖宮門,奈何她這般劣跡天下人人皆知,宮門口的守衛壓根就不會放她進去,任由她哭得撕心裂肺。

據說,孫南音當時頭縛繃帶,隱隱透着血跡,印證了因為行為不檢而被皇帝踹下台階之說,如此女子,居然還敢抱着父不詳的野孩子,來宮門口丟人現眼。

足見,護國、將、軍、府的家風。

從始至終,宋睿都沒有出現。

彼時,天空下着小雨。

“你……不去看看?”傅子音坐在欄杆處,晃着雙腿嗑瓜子。

宋睿皺了皺眉,拽着她回了暖閣,“春雨綿綿,容易飄着你,莫要在欄杆處坐着。”

瞧着他顧左右而言他,傅子音皺了皺眉,倒也沒再多說什麼。

“她已經是廢妃之身,若不是有護國、將、軍、府在,以她這樣的事情,早就抄家滅門了。”宋睿坐在那裏,為她倒了杯水,“不見她,算是給她留了最後的顏面。”

傅子音抿唇,“說到底,是權力爭鬥之下的犧牲品,其實她也無辜。”

“人總是習慣性的同情弱者,若是今日她高高在上,無惡不作,你還覺得無辜嗎?”宋睿的指尖,輕輕撫過她手背上的傷口。

血痕結痂,傷口猶在。

“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宋睿目不轉瞬的盯着她。

傅子音撇撇嘴,“倒也沒忘。”

“若無辜,從一開始就不該耍心機湊進來,自不會有這樣的結果。”宋睿自問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也不想把無辜之人牽扯進來,但既然是自己想湊進來的,是奔着利益而來。

那麼,只有一個結果。

因利而聚,利盡則散。

“當日問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宋睿握住她的手。

傅子音掙扎了一下,見掙不過,便也沒有動彈,“我若是回答不要,你就真的不要了?”

宋睿搖頭。

“所以啊,我回不回答,其實沒那麼重要,不是嗎?”傅子音嘆口氣,“其實你心裏早就有決定,何必還要來問我。”

宋睿卻執意的不肯撒手,非要她回答。

被纏得煩了,傅子音頗為無奈的瞧着他,“你現如今都是要做皇帝的人了,怎麼還這般粘膩?仔細讓人瞧見了,笑話你!到時候傳出去,怕是要貽笑大方。”

“你只管回答,願意或者不願意!”宋睿拉着她的手不放,就像是要糖吃的孩子,沒有要到糖……堅決不撒手。

傅子音瞧了一眼門口方向,所幸暖閣內沒什麼人,可一張小臉還是滾燙了起來,“你這人怎麼、怎麼……這般無賴?以前怎麼不知道,你、你……”

瞧着她略顯羞惱的樣子,宋睿只覺得心情大好,“我只對你無賴,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傅子音終是扯回了手,“都在這兒住着了,還能說什麼?”

“要正面回答,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宋睿盯着她的眼睛,“要回答,願意。”

傅子音薄唇輕咬,低低的道了一句,“願意。”

“沒聽到,聲音委實太小。”宋睿不依不饒。

傅子音呼吸微促,反正四下無人,終是扯了嗓門喊了聲,“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聽到了沒有?”

宋睿笑了,笑得那樣得意。

門外,明江如釋重負,可算是答應了,真是緊張得要死,否則這鳳印、鳳冠可不敢往裏送。

傅子音那“我願意”便如同信號一般,奴才們魚貫而入,紛紛進了暖閣。

剎那間的,傅子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宋睿。

所以,屋子裏沒人,不代表屋子外頭也沒人……

“大家,都聽到了?”傅子音喉間滾動。

宋睿點點頭,“大家作證,你,傅子音,答應我了。”

“那我……”傅子音紅着臉,“你、你混賬!”

明江心顫,“傅姑娘,慎言!”

傅子音:“……”

“我就是混賬。”宋睿笑着望她,“只要能留下你,混賬又如何?”

明江:“……”

好嘛,主子慣着。

傅子音坐在那裏,笑也不是,說也不是,光紅着臉抿唇看他。

奴才們分批朝着她行了大禮,傅子音腦子裏嗡嗡的,以至於到了最後,人都走光了,她忽然有種被人下了套的錯覺,總覺得哪兒好似不太對勁。

可到底哪兒不太對?一時半會的,傅子音也說不上來,只覺得一直在心跳加速,腦子完全無法思考。

“答應了,就是一輩子,我對天發過誓,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可莫要讓我英年早逝。”宋睿將她攬入懷中,“我惜命得很,得陪着你一輩子,不敢先走。”

傅子音伏在他懷中,聽得他胸腔里砰砰亂跳的心跳聲,只覺得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小白,你是要當皇帝的人,怕是做不成這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說可以便可以。”宋睿道,“這天下,原就是為你爭的,若是連你想要的都給不了,我要來何用?等過兩年,你若是不喜歡待在宮裏了,你就給我生個兒子,咱們……”

傅子音仰頭看他,目色狐疑。

“你不是有個兄長嗎?”宋睿意味深長的開口,“與其讓他到處野,不如給他點差事,孩子交給誰,你也不放心,不如交給傅子寧。”

傅子音駭然,“哎呦,你打的這如意算盤……”

“女兒雖然好,可繼承皇位不太妥當,來日若是被群臣詬病,日子定然不太好過,所以音兒爭氣一些,咱們一舉得男,然後……”倒不是他嫌棄女兒,只怕是女孩子面對群臣刁難,免不得會心酸苦楚,到時候連婚嫁都成問題。

傅子音頓了頓,“你委實刁鑽,卻是連我兄長都算計上了。”

“我只對你感興趣,至於這萬里江山……”宋睿笑了笑,愈發圈緊了她,“誰能給老百姓太平日子,誰能當這天下之主。”

傅子音笑了,“你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是皇室中人。”

“皇祖母說,宋家的男兒都有病,病在心不在身,只要是認準的事,認準的人,梗着脖子都會堅持到底,所幸我認準的事情,和他們不太一樣,所得到的結果亦不太同。”宋睿想起了先帝,想起了自己的父皇。

傅子音抿唇,“那你可要想好了,我這人亦是固執得很,一旦認定了就不會改變。我與你母親不同,若是你背信棄義,敢負了我,最好先殺了我,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你哥哥提醒過我了。”宋睿道,“你會毒功。”

傅子音頓了頓,“真是個叛徒!那你還敢要我嗎?”

“怕是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用在我身上。”宋睿嘆口氣,“唉,可惜咯!”

傅子音輕嗤,“就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皇帝!”

“那你見過了。”宋睿笑了,“獨此一份,再無第二。”

傅子音:“……”

真是不要臉,到家了!

宋睿登基那天,與立后大典一道舉行。

傅子音頂着沉重的鳳冠,由宋睿牽着,一步一頓,緩緩朝着金殿走去,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搞定文武百官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安排她的身份,但今日她與他比肩而行,是他唯一的妻,尊貴的后。

“別緊張。”宋睿低聲說,“握緊我的手。”

傅子音抿唇,掌心濡濕。

金鑾殿上,百官朝拜。

萬歲之後,千歲加身。

傅子音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緊張是絕對的,她委實沒見過這般場面,里裡外外黑壓壓的一片,尊呼聲如浪潮一般,一浪高過一浪,到了最後她只覺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原本,后位是在帝位邊上,可今日……宋睿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並排坐着,手握着手,共同面對眼前的一切。

榮辱與共,生死相依。

外頭,忽然鬧了起來,隱在百官之中的傅子寧眉心微蹙,聽這動靜,應該是護國將、軍、府的人鬧起來了。

傅子音愕然,“怎麼了?”

“沒事。”宋睿握緊她的手,“是慶賀的聲音,慶賀我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同時,也是冥音。

是死亡,也是新生。

傅子音不敢動,只是坐在那裏,兵刃之聲,哄鬧聲,逐漸響起,漸漸的瀰漫蓋過了所有的絲竹管弦之音。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有軍士殺入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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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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