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番外212

第748章 番外212

然而,對於孫南音的殷勤,宋睿視若無睹、置若罔聞,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過,連一道眼角餘光都不留給她。

孫南音面色瞬白,只覺得手中的湯羹何其燙手,以至於她險些端不住,好在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趕緊攙了一把。

“主子?”丫鬟怯怯的喊着。

孫南音咬着后槽牙,“這只是開始,若現在就退縮,以後怎麼辦?”

人心都是肉長的,就不信宋睿會一直這般冷漠下去,早晚有一天,她要讓他成為自己的裙下之臣。對鏡獨照的時候,她是那樣的自信,憑着自己這副容貌和家世,這滿大周都尋不到第二人。

前提是,傅子音不能回來。

孫南音不得不承認,論五官容貌,傅子音委實在她之上,好在傅子音已經走了,並且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來。

思及此處,孫南音稍稍放心,她知道,傅子音這輩子都不可能回來,跟她搶宋睿。

宋睿永遠都只會屬於自己,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太子,太子妃。

“主子?”明江追上了宋睿。

宋睿面無血色,當然……也沒有任何情緒可言,顧自進了書房,推開後窗的窗戶,坐在了窗口位置往外看。

“主子,您身子不好,仔細着別吃了冷風。”明江小聲的提醒。

宋睿瞧着不遠處的木槿樹,目色微沉,神情極為專註,“我知道,我都知道。”

“主子,您得保重自身,傅姑娘雖然走了,可您還在宮裏啊!傅家的人雖然暫時安全了,可誰知道皇上會不會突然哪天,又想起這茬來了?”明江寬慰,“主子,您說是不是?”

宋睿當然知道這個理兒,只不過內心深處的空寂,終究不是理智能填滿的,他有足夠的理智,也有足夠的思念,相互撕扯着,將身心撕開。

“主子?”明江擔慮。

宋睿抬手,“不必多說了,我都知道。”

明江斂眸,主子都知道,可主子……憋得太厲害,怕是時日久了,會經受不住,相思苦苦相思,真的能讓人生不如死。

“她一直都在!”宋睿瞧着窗外的木槿樹,“我會一直等,也會一直守着,不管她知不知道,也不管她有沒有回應。明江,人有時候要有點信念,否則一輩子那麼長,該如何活下去呢?”

明江不敢多說什麼,半垂着頭不敢去看自家主子。

“明江,一輩子……那麼長啊!”宋睿苦笑。

明江眼角微紅,滿心酸澀。

傅家的人,消失了。

傅家兄弟,亦消失了。

整個京都城一夜之間,恢復了平靜,老百姓最津津樂道的,還是與北瀾的議和協議,說著靳月和傅九卿的傳奇,分明不曾出現在京都城,不曾出現在所有人眼前,卻解決了朝廷的一大難題。

連皇帝都談不下來的協議,卻被元禾公主夫婦拿下,足見其二人的身份貴重,以及對大周的忠誠。

也是因為這樣,宋玄青再也沒有理由去折騰傅家這樣的功臣之家。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當日在對傅正柏動刑的時候,宋玄青親眼看到了從傅正柏身上露出來的東西的一角,是那枚先帝所贈的,夜侯府的免死信物。

早在很多年前,宋玄青就知道,這東西被顧白衣送到了靳月的手裏,如今出現在傅正柏身上,也就意味着靳月和傅九卿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

宋玄青的每一步,都被他二人料得分毫不差!

到了這地步,若還是執意妄為,宋玄青也是慫了,怕這二人真的動了怒,到時候不知道要干出什麼事來,尤其是太后已經請出了丞相,聯合了文武百官。

怕什麼?

怕廢黜。

宋玄青是有不少皇子在後之人,若是廢了他,重新扶新帝登位,那他這廢帝又或者太上皇,當得未免太冤屈。

日子,就這麼過了下去。

一年,兩年,三年。

事情逐漸淡去,傅家亦漸漸的淡出了所有人的視線,到了最後已很少聽到有關於傅家的事情,而傅九卿和靳月的下落……始終是個謎。

宋睿及冠之後,便開始進出御書房,少年人以最疼痛的速度,快速成長起來。

“你與太子妃成婚多年,為何始終沒有子嗣?”宋玄青皺眉,瞧着坐在一旁矮桌前,幫着處置簡單公文的宋睿,“太醫怎麼說?”

宋睿起身行禮,舉手投足間極盡優雅與矜貴。

這點,最得宋玄青歡心。

在宋玄青這麼多兒子之中,太子始終是最優秀的,尤其是這些年,宋睿不再沉迷與讀書,而是開始了練武強身,偶爾在校場上,宋玄青還能看到兒子發了狠拼搏的樣子。

“太醫說,順其自然。”宋睿斂眸,“父皇,護國、將、軍、府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這些年又西征有功,所以兒臣……”

宋玄青擺擺手,“你莫不是以為朕,因為子嗣問題就會讓你重新立妃吧?朕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何況,若是沒有子嗣也不打緊,後院裏多添幾個側妃也就是了。”

聽得這話,宋睿眉心微蹙,“父皇,兒臣年歲尚輕,且……太子妃心性高傲,若是現在選了側妃,保不齊她會承受不住,所以兒臣以為再等等為好。”

“咳咳咳……”宋玄青一陣低咳,“你們啊,還是要抓緊,滿朝文武都盯着呢,若是再無子嗣,以後難免會被文武百官詬病,不管是護國、將、軍、府,還是朕,都免不得耳朵長繭子。”

宋睿行禮,“兒臣明白!”

“明白沒用,得做!”宋玄青嘆口氣。

待出了御書房,宋睿一言不發的走在宮道上。

“主子?”明江皺了皺眉,“看主子的樣子,皇上怕是又提了子嗣之事。”

宋睿點頭,“又是子嗣!”

“方才,奴才瞧着……瞧着海公公吩咐了人,去了一趟東宮。”明江是偷聽到的,海晟提到了東宮,腦子一轉便想明白了,“怕是去找太子妃了。”

宋睿忽然不想回東宮了。

東宮,有孫南音。

這些年,孫南音一直在大獻殷勤,不管宋睿怎麼冷着臉,她都沒有放棄,臉皮練得比城牆還厚,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宋睿一心只在朝堂,對她……委實疲於應付。

“主子,不能走啊!”明江慌忙攔住了宋睿的腳步,“您得回去!”

宋睿的眉心,皺成了川字。

“海公公的意思,多半也是皇上的意思,您現在不回去,只怕會讓人生疑,您說呢?”明江看得清楚,也知道自家主子要的是什麼,“太子妃這會,肯定在東宮裏等着您了!”

宋睿冷笑,“這些年,還沒鬧夠?”

“您自個說的,一輩子……還長着呢!”明江俯首。

的確,一輩子還長着呢!

可也,太長了點。

尤其是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對宋睿來說,簡直就跟千刀萬剮似的,煎熬得不行,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討厭的女子,哪怕看宮道邊的陌生宮女,都比看孫南音來得順眼。

對宋睿來說,根本沒有所謂的日久生情。

他的情,都在書房後面的木槿樹上。

其他,免談。

“主子,太子殿下回來了!”宋睿還沒回來,小丫頭便已經跑到了孫南音面前報信,“您快些準備吧!”

外頭,天色不早,宮燈已經亮起。

微風拂過,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

宋睿踏入東宮,一眼便瞧見了寢殿處的光亮,不由的目色微沉,“明江,去辦點事,順便把那東西給我!”

“主子?”明江駭然。

宋睿橫了他一眼,“讓你去你就去,費什麼話?”

“是!”明江心慌慌。

這事要是成了,那以後可、可怎麼好?若是被皇帝知道,怕是東宮上下都有生命危險,欺君之罪,其罪當誅啊!

可主子苦了這麼多年,明江都是看在眼裏,委實不願再看到主子受折磨,咬咬牙便跑開了。

辦差就辦差,拿東西就拿東西。

寢殿內。

酒香四溢。

外閣擺着一壺好酒,擺着精緻的御膳,孫南音眉眼溫柔,笑意清淺的望着進門的宋睿,畢恭畢敬的行了禮,“太子殿下。”

“坐吧!”宋睿一如既往,好似沒什麼異常。

孫南音抿唇,“今日是妾身的生辰,想着……太子殿下能否陪妾身喝一杯?”

這點宋睿還是知道的,今兒的確是孫南音的生辰,只不過……他並不打算陪她慶祝,瞧着眼前的明眸皓齒,他的內心依舊厭惡至極。

別看這孫南音生得花容月貌,實則心腸比蛇蠍更毒,就在昨兒傍晚,因為他與新進宮的小宮女說了兩句,喝茶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一下那姑娘的手,昨天夜裏便見了血。

當然,是那小宮女見了血。

宮裏的奴才,命如草芥,今兒消失,明兒失蹤,都是常有的事,有些事是主子下的令,所有奴才為了活命,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瞧着桌案上明晃晃的紅燭,宋睿想起了小宮女面上的血色。

蛇蠍美人,當如孫南音,真是虧得她,名字上沾了一個“音”字,卻完全沒有傅子音的活潑善良,真真是歹毒至極。

“太子殿下?”瞧見宋睿分神,孫南音生怕他不答應,“您今夜還有事?妾身不打緊的,不過是生辰罷了,年年都有,您若是有事,可先行處置。”

聽聽,多溫柔賢淑。

孫南音端起杯盞,瞬時仰頭一飲而盡,只是這眼角微紅,時不時的將一雙秋水剪眸定格在宋睿身上,其意味可想而知。

宋睿是誰,早在傅家人消失的那一瞬,便冷了心腸,看破了一切,又加上這些年在太后處,受教的一些心得,一眼就看出了孫南音的心思。

低眉瞧着自己跟前的杯中盞,宋睿深吸一口氣,“既是太子妃的生辰,自然應該夫妻同賀!”

孫南音竊喜。

須知,因着宋睿身子不好,自她嫁過來之後,就沒見過宋睿飲酒,哪怕是在宮宴上,宋睿亦是滴酒不沾,此事人盡皆知。

之前有臣子勸酒,卻被皇帝當面訓斥,從那時候起,誰也不敢往太子殿下跟前遞酒,可有些事你不喝酒,就辦不成。

即便辦成了,也會穿幫。

“太子殿下?”孫南音紅着臉,眼巴巴的瞧着宋睿端起了杯盞。

可是宋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半晌都沒往嘴邊送,這可把孫南音急壞了。

喝啊……

喝啊……

宋睿放下杯盞,眉眼微抬。

孫南音:“……”

心頭咯噔一聲,這是發現了什麼嗎?

“只此一杯。”宋睿說,“本宮不善飲酒,也不能飲酒。”

孫南音點點頭,心裏七上八下的,定定的望着宋睿,“太子殿下肯賞臉,妾身已經歡喜至極,再無所求。今日是妾身生辰,有太子殿下陪着,妾身……”

說到這兒,她捻着帕子拭眼角。

瞧她這模樣,好似很感動。

可宋睿不感動,更不敢動,有些東西可不能隨便亂碰,但是……想起了御書房內,父皇的那些話,這一步不走也得走。

宋睿端着杯盞半晌沒動,俄而又抬頭望着眼前的孫南音,眸中凝着複雜的神色。

“怎麼了?”孫南音明知故問,“太子殿下不舒服嗎?若是不舒服,還是別喝了,妾身這就去傳太醫。”

宋睿搖搖頭,“沒事!”

一仰頭,杯中酒飲盡。

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着急的緣故,宋睿止不住的咳嗽,清雋的面上,瞬時騰起一片猩紅,他捂着心口扶着桌角,止不住的咳着,彷彿要咳得肝腸寸斷。

“太子殿下?”孫南音低低的輕喚,口吻裏帶着顯而易聞的不確定,“您沒事吧?”

宋睿咳了一陣,終是停了下來,面色卻紅得厲害,連帶着耳根子都紅了,他是真的不會飲酒,沾點酒就會醉。

好在,只是一杯。

孫南音不得不承認,在皇帝諸多兒子之中,太子宋睿真的全部承襲了皇後娘娘的美貌,即便用膚白貌美來形容他,都是不為過的。

這樣的男兒,若是換一副女兒身,定是要傾國傾城的。

宋睿皺了皺眉,“你這般盯着、盯着本宮作甚?”

“太子殿下……”孫南音滿面羞澀,“您長得真好看!”

宋睿扶額,腦袋彷彿有千斤重,“好看有什麼用?得好用才行,終究是本宮……沒用!”

“太子殿下為何如此妄自菲薄,您學識廣博,如今又進出御書房,幫着皇上處理公務,在所有人看來,太子殿下真真是了不得。”孫南音說這話的時候,幾乎可以幻想到,自己戴着鳳冠,與宋睿比肩走上白玉石階,坐在後位上的場景。

那滋味,想必是最妙不可言的。

“太子殿下?”許久沒聽到動靜,孫南音低低的喊了兩聲。

宋睿扶着額,始終沒有動靜。

“太子殿下?”孫南音瞧着身邊的丫鬟。

小丫頭會意,當即行禮退出了寢殿。

這個時候再留在寢殿內,無疑是礙手礙腳加礙眼,可她一出去,瞬時有一道人影飛似的竄進了寢殿,等着她回過神來想要攔阻,已是為時太晚。

“明公公?”

這一聲喊,倒是把攙着宋睿,朝床榻走去的孫南音給震了一下。

明江?

孫南音心裏那叫一個氣啊,明江這死奴才最會壞事,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時機,絕對不能被這死奴才壞了好事。

“主子!”明江駭然,疾步衝上去攙住了宋睿的另一邊,“太子妃,您怎麼能讓主子喝酒呢?主子的身子……”

孫南音氣不打一處來,“你閉嘴!還不快幫着把人攙到床榻上去?”

“是!”明江扶着昏睡過去的宋睿,行至床邊,小心翼翼的將自家主子搬上床。

這頭,孫南音已經手腳麻利的脫去了宋睿的鞋襪。

明江:“……”

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點。

“太子妃,您沒事吧?”明江開口。

孫南音自然知道自己的異常,面頰滾燙,整個人都熱得要命,若是明江再不走,只怕自己會扛不住。

這些年,真真是難為她了,對着宋睿這個容貌俊美的天之驕子,保持着距離。

忍了這麼多年,她再也不想忍了,海晟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皇帝有意要為太子納側妃。

東宮的那些漂亮宮女,她動動手,就能解決,可若是納入東宮的側妃,她怎麼可能一一處置?一旦這消息傳出去,那些該死的文武大臣,肯定可勁的往東宮塞人。

孫南音,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即便東宮要塞人,也得先讓她坐穩太子妃之位,首當其衝……便是子嗣!

“出去!”孫南音喘着氣,不斷的抬袖拭汗。

明江不放心。

“本宮讓你出去,你聽不懂嗎?”孫南音喘着氣,喊出來的聲音都帶了一絲嬌媚,“滾!滾出去!來人……”

還不待她說完,明江一溜煙似的跑出了寢殿。

門外,小丫頭杵着一動不動。

“滾滾滾!”明江一揮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見着小丫頭還站在那裏,明江氣不打一處來,“你沒聽懂我的話嗎?走啊!再杵在這兒,若是聽到了什麼聲音,仔細自己的腦袋!”

說著,不容分說的拽着小丫頭離開。

“哎哎哎,您被拽着,我自己會走!放手,放手……”

外頭的聲音漸弱,寢殿內的聲音卻隨即響起,並且愈發的響亮,此起彼伏。

聲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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