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番外208

第744章 番外208

聰慧如宋睿,當然知道孫南音的本意,可她的本意與他的初衷,幾乎可以用南轅北轍、背道而馳來形容。讓他跟這樣的女子,同床共枕並且……共度一生,倒不如直接殺了他更省事。

“孫南音。”宋睿直呼其名。

孫南音有些小激動,羞怯的瞧着宋睿,心想着……太子殿下這是同意了?

雖然他們現在年歲尚小,待過幾年長起來,那日子定然是極好的,長者不都說:少年夫妻情意真!想想都覺得美好至極!

“你未免太高估了護國、將、軍、府!”宋睿面色沉沉,“傅家出過什麼人,還需要本宮再提醒一下嗎?一個北瀾攝政王,一個女子軍統帥,你問問你哥哥,能抵得過哪個?”

孫南音愣在原地,咬着唇瓣說不出半句話來。

且不說這北瀾攝政王,饒是大周出去的元禾公主,那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女子軍神出鬼沒,為大周的江山安穩,立下汗馬功勞。

昔年靳月與燕王府之事,鬧得沸沸揚揚,街頭巷尾至今還有人在傳唱,一個憑着一己之力,揪出了大周最大的蠹蟲,陷害當年慕容、將、軍的通敵黑手。

再有,現在慕容安駐守邊關,京都城的消息不可能及時傳到邊關,但若是皇帝輕舉妄動,不出一個月,慕容安就會有所行動。

要知道現在的慕容安,可不是當年的慕容珏,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呵,就因為這麼一句話,慕容家九族都死在他宋氏皇族手裏,以至於慕容安與靳月顛沛流離,幼時吃盡了苦頭,若不是最後靳月效忠朝廷,和親北瀾,他慕容安哪會安安心心的待在邊關?現如今,皇帝敢動他的外甥和外甥女,他這屯聚在邊關的數十萬軍士,絕不答應!

“還是你們記性不好,都忘了邊關有個慕容安?”宋睿勾唇冷笑,“父皇現在對付傅家,那也只是在氣頭上,你們若是當了真,那還真是夠傻的。”

音落,宋睿拂袖而去,徒留下孫南音站在原地,滿面惶然。

“主子,奴婢覺得太子殿下所言不虛。”底下的貼身婢女溫聲開口,“傅家人才輩出,一個個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再者這背後還有太后和皇後娘娘呢!若是太後知道這事怪罪下來,皇上肯定是要把人推出去的。”

到時候這背黑鍋的事,就得落在護國、將、軍、府頭上。

孫南音心頭惶然,“果然,果然與皇後娘娘叮囑的無恙,給皇帝辦差,還真得小心翼翼才行。”

“是啊主子,這可不是小事,太子殿下字字句句,都在理上,若是真的鬧騰起來,那就是在哪買府上的事,皇上能把咱推出去,可咱們卻不能把皇上往外推。”婢女戰戰兢兢。

這裏頭,問題大着呢!別以為在皇帝這兒撿了便宜,實際上這是燙手的山芋,皇帝這是拿護國、將、軍、府開刀呢!

孫南音急急忙忙的離開,不遠處的明江,悄然隱去身影,轉回書房。

“主子!”明江進門,“如您所料,太子妃急急忙忙的走了,估摸着是要去報信。”

宋睿立在窗口,冷然負手,“就這麼點本事也想要挾我,誰給她的膽子?”

“太子妃這般心思,怕是以後會常常拿護國、將、軍、府的事要挾您,您可要早作準備。”明江是真的擔心,太子妃這般依仗着母家,眼下就敢威脅主子,以後怎麼吧?

日子還那麼長,誰知道以後會如何呢?

可能會有所收斂,又可能會變本加厲,誰知道呢……總歸不是什麼好事,至少傅姑娘在的時候,從來都不會用這種口吻對主子說話。

主子與傅姑娘之間,是最輕鬆的關係,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都無需藏着掖着威脅着,但是現在,傅姑娘走了。

明江覺得,傅姑娘這麼一走,似乎把主子的魂兒也帶走了!

“從護國、將、軍、府出現在父皇的口中,她出現在我面前,我便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宋睿不緊不慢,窗外的風吹得他有些咳嗽,但不妨礙他嚮往窗外的自由,“日子還長着呢,現在就這麼焦慮,以後可怎麼好?”

明江行禮,“是奴才失言。”

“好好的管好舌頭。”宋睿眯起危險的眸子,“只要站穩腳跟,就沒什麼可忌諱的。”

明江皺了皺眉,總覺得傅姑娘走了之後,主子變了好多,原就陰鬱的人,如今更是陰沉至極。

“奴才明白!”明江行禮。

宋睿好半晌都沒說話,只是靜靜的望着外頭,也不知道在等什麼。

忽然間,明江瞧見主子笑了,再側過臉順着主子的視線望去,窗外有細雪紛紛揚揚的落下,一如那日傅姑娘初來京都城的場景。

“明江,我要吃山粉糊,要滾燙的那種。”

明江鼻子一酸,瞬時紅了眼,哽咽應了聲,“是!”

小音說,下雪天最適合吃山粉糊,吃進嘴裏,暖到了心裏,就再也不怕冷了。可是她沒告訴他,要一起吃,熱熱鬧鬧的才有味道。

那一日,明江看着自家主子,坐在窗口賞雪,掌心裏捧着一碗山粉糊,從滾燙直至冰涼……

馬車一直在前行,沒再停下來。

傅子音時不時的掀開車窗帘子,瞧着外頭的景色,心裏有些隱隱的擔慮,“哥哥,爺爺和管家阿公,他們真的會沒事嗎?”

“會沒事的。”傅子寧點頭,“有爹娘安排,你只管放心就是。”

傅子音點頭。

出了城不久,傅正柏便下了車,他是不能跟這兩個孩子一起走的,於公於私,他都要遠離他們,只有知道的人越少,他們就越安全。

自己都這把年紀了,能見着自己的小孫子和小孫女,死了也能閉上眼睛,對她有個交代,現如今他能做的,就是讓兩個孩子走得遠遠的,從此以後別再出現。

孩子們會幸福快樂,遠離京都城的是是非非,上一代人的愛恨離愁,就此斬斷得乾乾淨淨!

“哥,下雪了!”傅子音忽然敲着車壁,“表舅舅,停一下。”

漠蒼在外頭勒住馬韁,不解的瞧着身側的明珠。

明珠瞧着漫天細雪,終是明白了些許,“下雪了。”

“這個時候看雪?”漠蒼愣怔,“不過,這雪有什麼好看的?年年下,年年白,回回都一個模樣,能瞧出什麼來?”

明珠笑了一下,“她喜歡。”

“嗯?”漠蒼皺眉。

身後的門,開了。

傅子音從內里探出頭來,“明珠姑姑,我想……”

“下車吧,這兒沒什麼人,還算安全。”明珠笑着將她抱下馬車,“不過,事先說好了,別問我要山粉糊,這兒可沒有現成的食材,姑姑也不會做山粉糊,你若是實在嘴饞,只能喝點水了!”

傅子音笑呵呵的點頭,“嗯!”

下了馬車,迎着漫天飛雪,傅子音高興得又蹦又跳。

“這丫頭怎麼就那麼喜歡下雪呢?”漠蒼坐在車前。

明珠神情微震,忽然想起了那日初遇宋睿時候的情景,不由的嘆了口氣,“遇見太子的時候,也是下了這麼一場雪,當時他被販子抱着,是小姐讓我去把人救回來的,然後親自餵給了太子一碗山粉糊。是緣,還是孽,真是說不清楚!”

“宋家欠了他們家太多,大概是要賠上一個後繼者來償還。”漠蒼苦笑,“只是這一段緣分,耐不住這宮廷規矩,那個皇帝一直就沒看順眼過,嘴裏一套,手上一套,人前人後兩幅面孔,音兒入了宮也不是好事,倒不如瀟瀟洒灑的離開。”

離開了才能有機會,得遇良人。

明珠望着風雪中蹦躂的傅子音,“她喜歡下雪,以前是單純喜歡,現在……是更喜歡,太子對她着實很好,這種好跟尋常長輩給予的關愛是不同的,是同齡人之間的默契和溫暖,自此以後,她大概很難再敞開心扉了。”

“這就得怪月兒和九卿。”漠蒼憤然,“怎麼能讓孩子真的去京都城,出現在皇宮裏呢?”

明珠白了他一眼,“你敢說大人壞話,信不信我揪斷你的耳朵。”

漠蒼面色一緊,“不敢不敢,我就是隨口一說,出口快了點而已!”

“你懂什麼?”明珠跟着大人這麼多年,很清楚大人心裏的遺憾和愧疚,“大人是真的把太后當成自己的母親敬重,自己去不了,孩子想去……總不能攔着吧?”

漠蒼搖頭,“可這後續太麻煩了,我估摸着現在的京都城,肯定鬧翻天了。那皇帝的狗性子,肯定是要趕盡殺絕的。”

“東西不都給了嗎?”明珠一點都不擔心,“我相信大人和姑爺,肯定能把事兒辦得妥妥的,還能給皇帝一個狠狠的教訓。”

漠蒼深吸一口氣,“教訓?是惱羞成怒又憋着屁不敢放而已,這算哪門子教訓,要我說,若是真的想教訓那狗皇帝,得下狠手。拐他媳婦和兒子,騙走他老娘,讓他一個人老死在宮裏,孤獨終老,這才叫教訓。”

“沒瞧出來,你還挺能誅心的。”明珠皺了皺眉。

漠蒼嘿嘿一笑,“沒法子,誰讓咱心慈手軟,殺不了人,見不了血,只能鈍刀子磨他兩下呢?就他那死脾氣,我估計……早晚得眾叛親離。”

“宋家的男人,沒一個人好東西。”明珠冷嗤,臨了,好似又想起了什麼,“太子除外!”

漠蒼裹了裹后槽牙,“這小子,是個好樣的,就是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跟他爹那樣?耳濡目染的,恐怕也得走上宋家男人的老路子。”

這,還真是說不好。

宮裏養大的孩子,素來心思多,跟外頭的那些孩子是截然不同的,尤其是宋睿處在太子這個位置上,更得小心謹慎,若有行差踏錯,勢必萬劫不復。

“玩夠了嗎?”傅子寧竄下了馬車,瞧着風雪中奔跑的妹妹,“快瘋了你!”

傅子音竄到了兄長面前,笑盈盈的歪着腦袋望他,“哥哥,這可能是開春之後,最後一場雪哦,不玩就沒了!”

傅子寧不以為意,“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見着下雪就活奔亂跳的,像是跳出水的魚,吧嗒吧嗒的。”

話是這麼說,手卻伸了出去,感受着雪花落在掌心裏的感覺。

掌心溫暖,雪花涼薄。

一冷一熱,刺激得傅子寧渾身一哆嗦,兀的笑出聲來,“不知道那小子如今在作什麼?”

“小公子?”明珠皺了皺眉。

傅子寧深吸一口氣,“這小子平素身子不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說是太子其實就是籠中鳥,若無我與妹妹在東宮陪着他,怕是更無聊了。”

“小公子。”明珠又喊了聲,“以後這話就別說了,小姐那頭聽到了,怕是會傷心的。”

傅子寧挑眉,瞧着風雪中亂竄的人,小小的人仰着頭,任由風雪飄落在面上,瞧着她揚起頭的樣子,傅子寧忽然想起了以前聽到過的一句話,揚起頭就能讓淚流回心裏。

小丫頭,裝得無所顧忌的樣子,瞧着沒心沒肺,實則心裏很難過。

不過,仔細想想,委實是可惜了。

“小姐,走吧?”明珠輕喚。

傅子音高高興興的跑回來,小臉凍得通紅,眼眶也是紅紅的,“好了,走吧,別讓爹娘等久了。姑姑,爹娘在哪兒呢?”

“在一個好地方,等着你們回去呢!”明珠抱着傅子音回到馬車上,“外頭風大,小姐和小公子莫要再出來了,免得路上受涼,會耽誤行程。”

傅子音點點頭,“我知道,姑姑和表舅舅在外頭也得小心。”

“真乖!”漠蒼颳了一下傅子音的小鼻子,“進去待着吧!”

傅子音乖順的進了馬車,合上車門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眼神有了片刻的遲滯,但終究是笑着退進了馬車,側過臉瞧着自家兄長,嬌滴滴的喊了聲,“哥哥,回家咯!”

“是啊,回家了。”傅子寧順着她的話,瞧着她眼角的微紅,伸手輕輕拂開她面上凌亂的散發,溫柔的笑了笑,“哥哥帶你回家。”

傅子音鼻尖酸澀,乖順的點頭,“嗯,回家!回家!”

馬車揚長而去,此後……山高水長。

可是小白,我會想你的!

朝廷的追兵,終究沒能追上他們,不管行至何方,皆有接應,一路上安全至極,雖然傅九卿和靳月這些年不理朝政,但不代表他們就此折斷自己的羽翼,連自保的能力都徹底放棄。

未雨綢繆,是他們的本能。

權勢這東西,你可以放下,但不能完全放下,否則早晚有一天,會被權勢反噬,到了那時候,真的是欲哭無淚。

事實證明,傅九卿和靳月的決策,是對的。

宋玄青派了護國、將、軍、府的人,滿京都城的搜捕,最後將範圍擴展到京都城附近,甚至於貼出了告示,如此這般都沒有找到傅家兄妹的半點蹤跡。

兩個孩子,就跟人間蒸發了一般,杳無音訊。

“混賬!”宋玄青拍案而起,“這麼多人,抓不住兩個孩子,朕要你們何用?”

孫家的少、將、軍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裏,畢恭畢敬的行禮,“皇上恕罪,臣該死,是臣無能,沒能找到兩個孩子!”

“朕就不信了,兩個大活人還能飛上天去!”宋玄青咬着后槽牙,“傅正柏呢?”

少、將、軍忙道,“回皇上的話,已經被抓住了,這會就在刑部大牢裏,不過……不過這老頭倔強得很,沒有皇上您的吩咐,底下人不敢輕易動刑。”

不是不敢,是不能,這老頭……身上有東西。

宋玄青拂袖往外走,海晟心下一驚,慌忙跟上,皇帝想做什麼,他心裏很清楚,無外乎是從傅正柏的嘴裏,探得傅家兄妹的下落。

出御書房之前,海晟瞧了一眼身邊的小奴才,自己一手培養的心腹。

見此,心腹會意的點了一下頭,悄然離開了御書房,不曾驚動任何人。

安康宮內。

太后瞧了顧白衣一眼,再瞧着來通風報信的小太監,略顯頭疼的壓了壓眉心,“終究是到了這一日,看看你的男人,乾的這叫什麼事?”

“太后,這是您的親生子。”顧白衣嘆口氣。

太后擺擺手,“在你還沒當上皇后之前,皇帝無後,那他是朕的兒子沒錯,但現在他娶妻生子,與哀家可沒多大關係。”

顧白衣有些委屈,“太后,您兒子什麼性子,您心裏最清楚,臣妾雖然是皇后,卻也是有心無力,畢竟這性子是娘胎裏帶出來的。”

“跟哀家沒關係。”太后輕嗤,“是你這個當妻子的,沒教好男人。”

“跟臣妾也沒多大關係。”顧白衣皺眉,“臣妾是後來才出現在皇上身邊的。”

芳澤有些腦仁疼,都說皇帝是寶,可到了這兩位身上,卻成了推卸不掉的責任,一個兩個全都是嫌棄臉,很不將黑鍋甩對方臉上去。

“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芳澤終究是聽不下去了,“你們再這樣耽擱下去,大牢那頭的傅老爺,怕是要吃苦頭了。”

聞言,顧白衣與太後面面相覷,這倒是實話。

“兩位,要不要一起去?”芳澤無奈的嘆氣,“再不快些,只怕皇上會拆了刑部大牢。”

太后拄着杖起身,“哀家倒要看看,他骨頭有多硬,能把刑部大牢都給拆了?來,白衣,扶着點哀家,一起去看看你的男人、哀家的兒子,到底能幹出什麼好事來。”

“是!”顧白衣趕緊攙着太后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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