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第4章

紫鵑自是懂宮裏頭規矩的人，若是不當她是主子，遇見了假裝沒瞧見走開便是，若是跟主子面對面時起碼的禮節，還是不能少的。

這會子，之所以對雲曦恭敬多了些許，主要是皇上親自召見了認可了的公主，怎麼說也是主子輩分的。

再說且不說公主身份，單是將來嫁給的是北冥王，那也是堂堂正正的王妃了。

雖然，傳說中的北冥王克妃，可瞧着雲曦公主，在冷宮那地方都能待十幾年長得也清秀可人，雖柔弱瞧着也還身子骨可以，說不定在西北那地方，也能安然無恙也不一定。

雲曦見她不願，便也不多說。只道：“可是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皇後娘娘說了，您身邊也沒個可使喚的人，這個小宮女是鈴蘭，可以陪着主子您說說話解解悶，還有若是有些雜事物要吩咐的，也可讓這兩嬤嬤去做。周嬤嬤和張嬤嬤都是宮裏頭的老人了。”

雲曦瞧着這三人，老的老小的小，這皇后還真是會安排人。也對，那些個機靈的也未必願意來她身邊啊。誰不想跟個有前途的主子，享受前程似錦的大好前程。

不過，瞧着都是老實人的模樣。雖人不可貌相，可眼睛是出賣不了人的。想必都是些受罰了且老實的宮女，不好打發便打發給了她。

宮裏頭用人，一是要機靈，二是要老實。

若是一定要選一個，雲曦倒是寧願要些老實忠心的。這鈴蘭瞧着年歲還小，雖無法談心，可也可稱為自己人。倒是那些已經被訓練過了的人，着實不敢用。

“謝謝皇後娘娘操心了，也麻煩了。”雲曦淺笑道。

紫娟一時恍惚，前幾日在冷宮內，那個眼裏只有淡漠和冰冷的女子，此刻竟然有在對她笑。可是為何有股莫名的滲人啊。

臉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便道：“奴婢還需回去復命，就先告退了。”

“鈴蘭，送送紫娟。”雲曦喚道。

那叫鈴蘭的丫頭，愣了一會神后，才“欸”地應一聲。

紫鵑聽見那聲“欸”眉頭一皺，顯然是在埋怨她的不懂規矩。那宮女自知規矩沒做到位，趕緊福身朝着雲曦道：“是。”

雲曦將這一切看在眼裏。

畢竟是皇后指派過來的人，規矩不到位，想必是生怕有辱皇后名聲，所以紫鵑才溫怒的吧。

紫鵑提裙離去，在左拐出門事，餘光打量了一番在屋內已經坐下拿起綉棚的雲曦。

她清楚記得，自己來時她喚的是“紫鵑姐姐”，這會要時喚的是“紫鵑”，看來這個雲曦公主，並不是外表大家看到的那麼簡單。

來時，恐有求於人，恭敬萬分。

走時，清晰明了后，亦禮貌周期。

而她的眼睛裏，一直都一股冷冷清清的神色，讓人瞧不出她的情緒。這才是最可怕的對手。

想到這紫鵑心下一凌，好在她不是後宮的妃子，而是皇帝的女兒，若是皇後有這麼一個對手，那……

雲曦瞧着那丫頭憨憨的模樣，心下有些憐惜，老實人在宮裏頭想必是吃過不少虧的吧。

皇后最近對雲曦，似是親生母親一般的善待着她，若非那日，雲螢見皇後送來不少首飾后，趾高氣揚來到屋內厲聲鄙視“母后不過是憐惜你個將死之人罷了，還別真拿自己當回事”，讓她驚覺自己的身份，差點要相信自己真的這后宮裏最有權利的主給罩着了。

“宮裏頭有一輩宮女是以輕字開頭，不會你是輕重的輕，羽毛的羽吧？”雲曦瞧着那個怯生生的臉蛋，問道。

輕羽點點頭，有些無奈。

“你識字？”雲曦詫異道，沒想到這個小宮女竟然還認識字。

“嗯。”小宮女點點頭：“認識幾個字。剛入宮時在御膳房認識個公公，公公說覺得我長得像他娘親，所以比較厚愛我。他曾說我的名字不好，命薄。可是這是上頭給取的名字，所以不能改。”

“公公現在在哪啊？”雲曦道。

聽到主子這樣問，輕羽眼眶一紅，抿了抿嘴后道：“去年已經離世了。”

“老公公了？”雲曦繼續問道。

輕羽重重點了點頭：“可是王公公的廚藝還是一等一的好。”

雲曦動了動眉，沒說話。想必是個有身份的公公，這才護得她的單純：“那後來你就去皇后那了？”

“本來是，可是只在皇后宮裏頭做事不到半個月就又被打發在了御膳房。”至於這回為什麼會被皇后給送給公主她也好奇。

“然後呢？”雲曦有些想笑，可忍住了，實在想不到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丫頭，怎麼會像一個老公公的娘。

可又想起，想必那公公很早就入宮了吧。哎，都是可憐人。

“輕羽這個命，的確命薄，你以後是我的人了，不如你就叫青羽吧。青色的翅膀。有力量的自由的可以飛翔羽毛。”雲曦道。

“有力量的自由的……”雖然不是很懂什麼意思，可是卻好像很好的樣子：“謝謝主子賜名。”小臉蛋紅紅的，喜色一片。

“二位嬤嬤，你們怕我？”雲曦看向了青羽後面的兩個嬤嬤。一直不動聲色站在那，瞧着她們的手緊緊拽着衣裙，有些戰戰兢兢。

“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

兩人異口同聲，瞧着倒是滿有默契。雲曦莞爾一笑：“是因為一直都傳言云曦是妖女，所以你們害怕？”

“不，不……哦……嗯……”張嬤嬤斷斷續續道。

“日後咱們相處的日子還長着呢。至於到底是人是妖，二位嬤嬤自己分辨。你們只管做好分內事就好。”雲曦並不着急辯解什麼。且不說她也未必就非常信任她們。她們會對自己有戒備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兩人見主子這樣說，都點點頭。這才敢直視了下眼前的主子，瞧着是個清秀的人兒，說話不輕不重的，瞧不出個所以然。也想着只做好本分事就好。

她們主要是來負責衣食住行的，想必也不太願意去那麼願，可皇后的懿旨也無法違背。

另外簡單叮囑了幾句，便讓她們出去了。

嬤嬤下去后，那青羽進來了。

雲曦瞧着青羽福着身，她沒說話，那丫頭便一直般曲着身子，一動不動。

“來坐吧。”雲曦親切招呼道。

“奴婢，也不敢。”進宮以來還沒有在主子面前坐過呢。剛才紫鵑姐姐也沒坐，也不知這會子，公主是不是只是客套下。

“那你是要違背主子的命令咯？”雲曦假裝生氣道。

“不不，奴婢坐就是了。”青羽怯生生半個屁股挨着板凳，拘謹直這身子。

“這才乖嘛。”雲曦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算是雲曦在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個年紀相仿且對自己沒有殺傷力的“同齡人”。

在兩人的聊天當中，雲曦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那兩嬤嬤之所以被分配到她身邊，只因為皇後身邊太監，劉公公想與她們對食。她們不願意，於是得罪了劉公公，便給派過來了。

而青羽本是王公公托關係讓她在皇後身邊當差，可是青羽生性過於簡單，所以做事不夠圓滑，於是被冷落。

後來被再次發放在了御膳房，奈何雖然身子骨單薄卻吃太多，以前有王公公罩着，如今卻沒有多餘吃物，結果常吃不夠而餓暈。

“今年多大了啊？”瞧着也不過十一二歲。雲曦大概明白了為什麼這幾個人為什麼會來到自己身邊了。都是被人嫌棄被打發的人。

“奴婢，十四了。”青羽低聲道。

“一天吃幾頓？”雲曦關切道。

“七八頓，還餓。”

“這麼瘦，真能吃……”雲曦思索着，怎麼那麼像是甲亢病啊，吃很多不胖。只是現在身邊也沒這些想成的葯啊。

那兩嬤嬤瞧着這主子，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神色也不那麼緊張了。卻當在聽見那丫頭說一天吃七八頓可是還餓的時候，瞧着主子臉色凝了下。

不由擔心起那瘦弱小丫頭被公主主子嫌棄，生怕被發配出去。宮裏的主子們，都是這樣打發不想要的奴婢的。

“公主是嫌棄奴婢了嗎？”青羽后怕道。

雲曦笑了笑：“在想別的事。”視線剛好落在綉品上。

青羽這才鬆了口氣，那兩嬤嬤也相視一笑。青羽順着主子的視線，青羽瞧見了一塊大紅色的未綉好的蓋頭。

“公主，明日就要出閣了，瞧着這鴛鴦尾也快好了呢。”青羽瞧着那綉品道。

“是啊。”雲曦這才想到，這手中的事，才是最要緊先要做的，明日畢竟就要用了啊。

忙活手中最後一針后，放置一手臂外距離處，端詳着細細瞧了瞧。

一個作品完成了，心下有些欣喜，卻同時有些傷神。

欣喜的是總算是完成了。這也算是娘親給的一份嫁妝。在眾多嫁妝里，多少有了一份是她最親的人給的了，雖比不上宮裏頭那些按照公主君主備份準備的嫁妝來得貴重，在她心中卻是最貴重的。

傷神是，終究娘親還是沒能瞧見她穿着大紅嫁衣出嫁的那日。

剛入戌時，青羽倒是比較乖巧。因着雲曦一句：“放心吧，日後有我一口飯，就餓不到你的肚子。”硬是硬生生感動到熱淚。

以前主子都嫌棄自己，說是個不會做事沒有眼見力的吃貨，唯獨雲曦公主有正眼瞧她。

綉品好了后，青羽主動收拾起桌面上一些零碎的線頭，動作乾淨利索。卻也瞧出多少還有幾分拘謹。

雲曦皺眉，心下疑惑，才想起吃完飯後，青羽就一直在外頭了。

“青羽，你進來。”雲曦朝着外頭叫喚了一聲。

青羽不知所措地走進來，不安地站着，眼神閃爍有些心慌。莫不是晚上吃多了，一直隱忍的打嗝，雖是沒出聲，可胸前上下起伏，肩膀抖動，明眼人一下就瞧出來了。

這才遠遠躲在屋外后伺候着。

嚇得一跪：“公主，奴婢……奴婢……如若不吃就難受得緊。實在不是故意吃這麼多。”說完眼淚嘩啦啦就出來了。

“把你的右手伸出來。”雲曦瞧了一眼青羽，先是詫異，旋即明白了，這丫頭還以為自己要責罰她呢。

青羽抬眸，一臉的不明所以。

雲曦嘴角抽了下，神色淡定道：“你喜歡跪？我還不喜歡被跪呢。起來吧！這活得好好的，被人跪拜來跪拜去，晦氣。”當然後面那兩個字聲音低，再加上青羽一直抽搐，也沒聽見。

在她們看來，跪拜主子天經地義，若是雲曦說被人跪拜，晦氣。那倒是會讓人覺得詫異了。

雲曦伸出手，青羽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可主子都說了要她伸手了，就自然而然伸了過去。

沒想到主子竟然是在把脈？

雲曦手放在她的脈搏上，細細聽脈，這下明白了。她啊並非什麼大胃王，而是生病了而已。

“你去紙筆過來，我給你開幾味葯，你去抓了來。”

青羽嚇道：“公主，奴婢是病了嗎？”

“是啊。無論哪個人，整日裏吃卻不見胖，也定然都是身子有問題啊。”雲曦翻白眼，難道這點常識她都不知道嗎。

青羽再次跪地，感激涕零：“奴婢謝謝公主，奴婢這就去抓藥。”

說完擦了眼淚，夠顧不上禮儀就跑了出去了。

好在都是些尋常的葯，只是葯的分量需要好好把握。藥材都備齊后，兩人用了一個時辰，製成了三十粒藥丸，放在一個巴掌大的小木盒內。

“這些藥丸，足夠一個月吃了。明日你就要跟着我一起去西北，這一路上也不方便熬藥，就先吃着這個藥丸。藥效雖然慢點，卻也應當還行。你先試試。”也沒有足夠的把握，現代來說這是甲亢，也不是什麼不治之症。

“奴婢謝謝公主，感恩公主救命之恩。”這往後，終於是敢抬頭看人了。

因為食量大，一直被人嘲笑，一直很是自卑。

“以後好好跟着我便是。你拿着這些先下去吧。我也乏了。”雲曦把桌上的裝了藥丸的木盒子遞給了青羽。

“嗯，卯時天還未亮，就要醒來梳妝了。早點睡自是最好。”青羽感激得很。

伺候了洗，便躺在床上。

月光透過窗欞落在地面。外面一片漆黑，偶爾有些夜風路過。帶來一些不知名的蟲鳴。偶爾飛過幾隻螢火蟲，一閃一閃，愈發是睡不着了。

白天的事，還在眼前晃悠。

大周皇帝的叮囑，雲曦大約也是知情的。大周國雖國泰民安，只因北邊加西北邊的冥家，東邊的東方家，西南邊的金家，三足鼎立，雖各有野心，卻各自鉗制着勢力。

大周皇帝昏庸，大權又在段太師手中，皇權早已搖搖欲墜。

和親這事，是太子云珏的建議。

特別是近年來隋朝勢力愈發壯大，且跟北冥來往愈發密切。

雲珏得知北冥邊境往北的隋國，有意把阿蘭妮公主嫁與他，生怕北冥府從此背叛大周。隋國早就對大周虎視眈眈，若是成功讓北冥府獨立為國，或者是歸順隋朝，就可輕而易舉入侵大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