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身在其中，不識棋局

等到屋裏只剩下師兄弟二人時，江思遠才問出那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要知道少欽是慕錚之子並不難，可你又是何時得知少欽就是多年以前生死未卜的鄒國皇孫，鄒靖哲的？”

鄒子語卻反問道：“師兄可還記得，當時在慕國的時候，你是憑着什麼可以在太子府自由走動的？”

當然是憑着他是小皇孫的教書先生了。

江思遠看着杯中早已冷卻的花茶沉默半晌，這一點他早已想到，只是心裏不願承認罷了，他不願承認鄒子語那樣一個看起來自私自利的人原來可以為鄒國犧牲如此之多，也不願承認他看起來玩世不恭，漫不經心，實則深謀遠慮。更不願承認他為了心之所向可以奮不顧身，鄒子語，真的比自己強。

江思遠喝了一口冷茶，道：“原來如此。”

九年前江思遠去到慕國，正好遇到慕國張貼皇榜，皇后病重，藥石無醫。江思遠便揭下皇榜去了慕國王宮，不出一個時辰皇後娘娘的病便痊癒了。要問皇後為何會患病，想必鄒子語最清楚。

慕王惜才有意留住江思遠，從此江思遠便成了慕國的神醫國手，可自由出入慕國王宮。

而讓江思遠去慕國，就是為了接近慕錚，可慕錚的府邸並不在宮中，而是在帝都城中設了一個太子府。鄒子語說是打聽到慕錚有一子，正是開蒙之際，於是江思遠便成了太子府的教書先生。

仔細想想，當初鄒子語是打算用慕少欽來牽制慕錚的，可也是嘴上說說，卻也一直沒有真的對少欽下手。

想必，這不是巧合，少欽就是鄒子語給送到慕錚手裏的，所以他一開始就知道少欽是誰！

良久，江思遠才開口道：“原來如此，一切都是你的安排，看來讓我去太子府中當教書先生，也是你有意而為之了。”

鄒子語笑道：“那是，我大鄒的皇室血脈，自然也得我大鄒的國師親自來傳道受業。”

江思遠無奈的笑道：“你一開始就知道，慕國太子府里的慕少欽的誰，卻裝了這麼多年，師弟真是演得一手好戲。”居然連他都給瞞住了！

鄒子語收起笑臉，嚴肅道：“當時皇兄身亡后我和師傅抱着少欽，已然走投無路，極有可能我們都會死。而河的下游，就是太子慕錚紮營之地，我們只有走了這一出險棋，把賭注壓在了慕錚的身上。師傅抱着少欽順流而下，我則想方設法引慕錚來河邊……還好，我們賭贏了……不然，師父就白死了……到底，還是我殺了師父……我沒辦法……我不想的……可師父求我……他求我……”

鄒子語說到後面，聲音有些斷斷續續，江思遠一直都知道師父是鄒子語殺的，之前每念及此，他都恨不得殺了鄒子語，可現在聽到他親口說自己殺了師父，卻沒有恨意了，因為，鄒子語心裏比誰都苦。

鄒子語沒有再說下去，沉默片刻，便語氣去常：“知道師父為什麼選了我，而不是你？師兄，你向來正義凜然，心胸坦蕩，無欲無求，說你為了奪權而殺了師父和皇兄，恐怕無人會信，而換做是我，沒有人會不信。師兄，你擔不起這罵名，只有我但得起。”這罵名，他一背就是十幾年。

他說的一點沒錯……

江思遠一聲輕嘆，道：“是啊，誰又想得到呢？原來師弟在十幾年前就已布好棋局，師兄真是身在其中，不識棋局啊！這盤棋師弟打算如何下起？”

一說到下棋鄒子語就頭疼，扶額道：“要論下棋的話，師兄才是棋藝精湛。我只會布棋局，下棋的話，我可不行，還得看師兄。”

江思遠不置可否，道：“師弟瞞了我這麼多年，現在怎麼突然就把一切告知了？”他總覺得鄒子語最近會有什麼大動作。

鄒子語：“現今時機已成熟，還有……我打算離開鄒國了。”

江思遠所有動作瞬間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