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五幕 絕地同盟
第五十五幕
“我相信我沒賭錯。”嬴曠說,“雖然城主口口聲聲把君上和世子掛在嘴邊,但我在城主的眼睛裏看不見對糾國的忠誠和馴服。那不是狗的眼神,是獅子的。”
“不知所云。”羅不疑刀尖向下,把嬴曠的佩劍挑開,“把所有人繳械收押,反抗者殺。”
一隊武士推開門湧進來,兩人一組制住了所有的玄鱗衛。
兩名武士用繩索反綁住嬴曠的雙手,把他架了起來。
“我還有話要說!我看過西糾東部邊境的地圖,上面標註了從西糾腹地直抵破軍城下的山道。反過來,城主也可以從這條山道,奇襲任何一座糾國深處的城池,包括櫟都。”被綁住的嬴曠繼續說,“我也可以憑西糾公子的名義,為城主騙開沿途的關口城門。”
“讓外面備車。所有人帶走。”羅不疑對身邊的武士下令。
“城主聚集這麼多兵馬,恐怕是將要有所動作吧。即使真的是奉糾王和世子的命令,我都能看出城主懷有不臣之心,更不用說嬴湛和白起了,他們向來老謀深算,怎麼可能毫無防備。”嬴曠掙扎抗拒着武士的推搡,“嬴湛和白起舉國攻南淮,不長時間即可打破南淮防線,長驅直入,等糾國在南淮成勢,抽出兵力對付三國故地,城主的謀划註定全要落空。城主這次,恐怕也是孤注一擲了吧!既然是賭,誰都不是為了一敗塗地而賭,而是為了爭取那一絲渺茫的勝機。如今西糾萬萬想不到我嬴曠會站在城主這一邊,這正是城主應該把握的制勝良機!”
“我有點好奇,身為西糾公子,未來的王弟,即使什麼也不做,也能安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羅不疑轉身看着嬴曠,揮手讓押着嬴曠的武士站定,“是誰,能把公子逼到絕地,連家都回不了?”
“城主不要明知故問。除了我的哥哥,未來的糾王,糾世子嬴湛,還有誰能逼迫一國的公子反叛他的君王和父兄?”嬴曠說,“嬴湛為了鞏固他世子的位置,設計打壓陷害我,我剛剛奇襲南淮失利,又未能追蹤向由基,破軍城又被你的軍隊封鎖,如果就這樣回國,肯定沒有好下場。如今我們同是身處絕境……”
羅不疑抬手打斷嬴曠:“公子反覆強調我已經陷入絕境,未免太自說自話了吧。我是執行糾王諭令的臣子,公子是背棄糾國的叛徒,陷入絕境的,只有公子你吧?”
“羅不疑!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嬴曠大吼,“現在和我合作,你還有一絲勝機。如果你堅持不信我,那麼不管是我還是你,都要變成西糾鐵騎的刀下之鬼!”
羅不疑沉默了一會,開口問:“就算我帶兵攻破糾國國都,然後呢?公子將怎麼做?公子能得到什麼?公子想得到什麼?”
“嬴湛和白起都在前線,櫟都只有我父王一人鎮守。我的三百親衛還在櫟都,只聽我一人調遣。只要我出其不意,與你合兵突襲王宮,掌握兵符,就能盡掌西糾兵權。”
羅不疑挑眉:“到那時公子就是糾國的王。”
“正是如此。”
“逼宮篡位,可不是人子人臣所為啊,公子的膽量果然不凡。”羅不疑冷笑,“那麼公子成為了糾王,我又有什麼好處?”
“若你想留在西糾,我當拜你為西糾三軍主帥。若城主心繫中原,西糾便與諸國簽訂盟約,從此退出崤山以東,永不再犯!”嬴曠語氣堅定。
羅不疑“嘖”了一聲:“說到底,公子就是想當這個糾王。”
嬴曠有些驕傲地挺起胸:“我自認才能不在嬴湛之下,當糾王有何不可?”
“不,”羅不疑搖頭,“和世子嬴湛比起來,你不過是一個膽大包天的無謀莽夫罷了。”
嬴曠神色一黯:“羅城主的意思,還是不肯與我結盟?”
“不,”羅不疑還是搖頭,“公子倒也不是處處不如世子。至少有一點,你的運氣比他好太多。”
“怎麼講?”嬴曠問。
“雖然公子很不聰明,我也不相信公子真能從人的眼神中看出獅子還是狗來,”羅不疑使個眼色,押着嬴曠的兩名武士鬆開嬴曠,各自後退一步,“不過公子這次賭對了。我不僅要反糾,而且這確實是我最後的機會。”
一頭冷汗的嬴曠露出了笑容:“城主終於展現出誠意了。”
羅不疑用佩劍挑斷嬴曠背後束縛手腕的繩索,一名武士撿起嬴曠的佩劍,雙手捧給嬴曠。
羅不疑接著說:“而且在我看來,世子嬴湛的糾國,比公子嬴曠的糾國,要難纏多了。對於中原諸國來說,一頭野豬率領的敵國,遠遠好過兩頭猛虎率領的敵國。”
“我寬恕你的失禮。”嬴曠抓過佩劍戴在腰際,“等此事結束,你再對我如此無禮,我可要發怒了。”
“公子得意忘形得太早了些。”羅不疑說,“正如公子所說,此行孤注一擲,即使你我聯手,勝算仍然渺茫。”
“那我們更應該坦誠相待,把各自掌握的情報和盤托出,再謀划大事。”嬴曠說,“不如我先。西糾舉全國之兵,共計六十萬,號稱八十萬,急攻南淮。嬴湛和白起商定,九月初十這天,在南淮邊境全線,兵分四路,發起總攻。按照白起的謀划,欲在八十天內,擊破荊都,橫掃南淮。”
連羅不疑都不禁驚嘆:“南淮地廣六千里,即使是乘馬車,從南淮的西邊奔馳到東邊,也不過兩月。六十萬大軍,八十天鯨吞南淮,這是何等的氣魄……難以置信,不愧是白起。”
“城主難道不懷疑白起達成謀划的可能性?”嬴曠反問。
羅不疑搖頭:“世上唯一能讓白起失策的人,已經死了。現在,就算白起敢說出一夜之間滅亡六國,我都相信他能做到。因為他是白起,在戰場上,他就是神。”
嬴曠譏笑:“城主對白起未免太過懼怕了,若真是如此,我們在這裏根本沒必要謀划,不如把自己捆起來,伸長脖子等白起來砍就行。”
“紹梁君曾與白起並肩作戰,征討山西諸國,那時我是紹梁君的親衛,世子嬴湛不過八九歲,而你還沒出生。”羅不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嬴曠,“只有親眼見過,才能深刻感受到他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