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怡紅院鬧事
歸途之中,天色漸暗,江離同她一起靜默着,偶爾一兩句言語都只是牛頭不對馬嘴。不僅話語奇怪,心思更是深長,想得非常久遠。
思緒萬千的江離尤其想了很多,她揚頭朝後望了望酒樓,終於下定決心道:“小塗你先回去吧。”如今,該面對的必須要面對了。聞言后的林懷瑾這才掃了掃她的臉,拽住她的胳膊,“我也去。”
她最是清楚她心思的,現在這個時辰,除了怡紅院,還能去哪兒。江離驚訝地挑了下眉,“恐怕二爺不會答應吧。”
“你放心。”林懷瑾拉着她,直接就往那個方向而去。
此時正是怡紅院行將熱鬧的時辰,幾位風塵女子在街頭呼喚外客,笑容滿面,讓人一看不容拒絕。裏頭也傳來陣陣樂聲,透露出一股糜爛的味道。
換了長袍的兩人束好了頭髮,一本正經地往裏面而去。江離有些不適地推了推一旁撲過來的香氣濃烈的女子,咳嗽了一聲。她的確不適應這樣的場合,以前不得不在這種地方辦事情時,也是極其厭惡。
不過林懷瑾卻不介意,還像模像樣地摟住女子的腰,一臉親近。
往裏頭去時,台上正有女子獻唱,林懷瑾隨意地瞥了一眼,目光卻轉不開來。
一抹鵝黃色的長裙曳地,蛾眉輕掃,那一手琵琶彈得十分動人。本來是鮮艷明亮的音色,可她的神情卻那麼悲哀,這樣的女子,自有一股嫵媚嫵媚動人的勁。
看得出,下面的看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台上,酒是一杯一杯下肚。
“給老子滾!”
本來熱烈的氣氛恰到好處,可此時卻適時出現了一句不和諧的聲音,眾人尋聲望去,一個醉醺醺的男子砸了酒杯,推翻了桌子要往台上去。
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對誰說的,老鴇見此立即上前好言好語地勸阻道:“這位爺喝多了,春花趕緊過來扶爺下去休息會兒。”
“我不去、”男子推了一把老鴇,徑直走上台,居然抓住了女子的手,“我就要她陪我。”
女子受驚琵琶掉地,猛地抬頭,林懷瑾才發現,她不就是周兮顏。
此時的她在慌亂一刻過後,忽然無比鎮定,另一隻手往衣袖探去,下頭的兩人瞬間明白她想要幹什麼。林懷瑾驚呼一聲,張口話未出,卻見那囂張的男子被一拳打倒在地。
台上又出現了一個人,江離的眼神一變,忽然之間,就想到了好多年前。
受江易海的追殺,她本是苟延殘喘,可他硬是把她的命保了下來。
“表哥,幹得好!”林懷瑾歡呼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抬起頭時,對面的男子已經灰溜溜逃跑了,而她剛好看到的,是他的目光。
“夫人,你怎麼來了。”二月紅聽到聲音的那刻起,一瞬間就看到了她的方向,尋了過來。林懷瑾尷尬地笑了笑,“我來找找樂子。”
“你、”二月紅啞口無言,抓住她的手往外去。
“紅紅,表哥他們還在裏面呢。”林懷瑾回頭掃了掃,只看到周兮顏目光深處的感動以及林瑜恍惚的神色。
“夫人,我們回家。”別的事他是管不了了,按這樣的發展,他多看着夫人才好,像今天的事不能再出現第二次。林懷瑾瞥了他一眼,小心地跟了上去,呆愣。
回府的路上一句無話,她一直到院子裏還是獃獃的,心神不寧。二月紅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擔憂地皺了皺眉,輕喚了一聲,“夫人。”
林懷瑾凝視着他,“二爺。”
她知道他的擔心。
就這般心有靈犀,兩人從院中而過,經過長廊時,發現丫頭腦袋倚靠在大柱子上,似乎是在閉門養神。
“丫頭,當心着涼。”林懷瑾輕念了一聲,隨即上前替她蓋上披風。聞言后的丫頭睜開雙眼,笑從雙頰出,“夫人你們回來了。”
她站了起身,“我只是在想,中元節到了,該回家給阿爹上柱香。”
又是一年的中元節快到了,農曆七月十二前後“接老客”,於農歷七月十五晚焚化紙包、燒香拜祖,曰“送老客”。紙包內包有寸厚紙錢,紙包正面書祖上名諱,包好后須在背面書‘封’字。十五當晚,焚燒封包越多,火勢越大,表示家族越發興旺。
“應該的。”二月紅點了點頭,又才想起出門時百姓的話,疑問了一句,“今年不送老客了。”
“難道夫人你們也要去放風箏?”
以往都是送老客,今年不同,聽說是從遠處興起了一種習俗放風箏。
民間有人為推動活動的發展,說是誰的風箏最高者有獎賞,當然參與百姓也有,如今家家戶戶都在造風箏,
“中元節放風箏?”林懷瑾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說法,二月紅也有絲奇怪,“據說這是河南孟津縣中元節的習俗。”
突然遠傳而來,總感覺有點怪異,說不出來的。
“那我們也做一個。”林懷瑾顧不上多想,興沖沖地也想加入風箏大隊,不為輸贏,圖個吉利。不過買來的風箏都很平常,幾乎見不着一個新鮮的。
“夫人,要不動手自己做一個吧。”丫頭指了指院外的東西,在聽說了外頭的事後,早就有了這個打算,今日託人買了製作風箏的材料。
她的話一出,二月紅點了點頭,兩三位夥計立即過去從院中把風箏,竹材、紙、顏料、糨糊、捆綁骨架用線和施放拴線等材料,以及小刀、剪刀、小鋸條、鉛筆、毛筆、蠟燭或酒精燈等工具拿了過來。
不可思議的林懷瑾喜悅地看着這一切,“這個,該怎麼做?”她上前接過顏料,選了其中的硃砂色,困惑地對兩人道。
“夫人你先看着。”丫頭蹲下把骨架綁得非常結實,“你多看會兒就明白了。”
說做就做,幾個夥計丫鬟也不閑着,紛紛過來幫忙。二月紅則蹲下認真地綁着剛拼湊成的風箏骨架,手忙腳亂的林懷瑾一會兒弄得滿身漿糊,一會兒臉上沾上不少顏料,還是不亦樂乎。
“夫人,我來幫你。”
丫頭看出她操作不熟練,立即接過剪刀小心翼翼地剪着邊寸。其實自住進紅府之後,她幾乎一直呆在那方小院,除了時時探望林懷瑾的病,基本上都在屋裏。
聽丫鬟說,她在屋裏也不閑着,依舊做衣服。今日難得倒是有其他想法,林懷瑾當然高興,用毛筆畫了幾隻蝴蝶,然後遞給她剪裁完整。
她的動作乾淨利落,不愧是長沙里的裁縫。其實她小的時候在郊外幫阿爹種菜的時候曾看到二月紅與周兮辰放的風箏。
很大很漂亮,她回家也試着做過,不過天天在麵攤幫忙,一直沒有時間做好。
“丫頭,你好厲害!”林懷瑾拿過她手裏的蝴蝶比對着,此時二月紅已經做好了幾個,看着她笑得那樣開心,走過去用露水蹭了蹭她臉上的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