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故意露出的破綻?
夏忠良直覺汗顏,頓時又開始喝斥夏胡氏和夏秀安,一眾人也就跟着散了。
一番客套之後,江氏和徐瀾庭告辭出府。
馬車上,江氏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庭兒,你說這夏家五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竟然會因為捨不得嫡母不想嫁人而故意粗俗不堪的詆毀自己的閨譽?我這還是頭一次聽說。你說這孩子是傻還是過於嬌縱得沒了邊?”
車內搖曳的燭火映在徐瀾庭明朗的眉眼,“母親是這麼看她的么?我卻認為,這夏家宅子內的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她這個兒子思慮向來縝密,江氏頓時來了興緻,“你且說說。”
“別的不說,且說今晚的事。先前那在亭子裏哭嚎的丫頭,明明是說等她們把湯熬好端去一看,五姑娘不見了……她口中的我們,肯定包括另一個丫頭。結果夏五姑娘出現的時候,那丫頭卻站在夏五姑娘的身後。這是疑點一。”
“其二,那個夏家八姑娘質疑夏五姑娘的繡鞋在亭子裏才引起人的誤會,夏五姑娘既然在偏房溫書,這繡鞋又是怎麼回事?”
“似乎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夏五姑娘籮筐大的字不識幾個,教她閨學的先生出來背地裏沒少罵她世間少有的蠢材。這會兒這位五姑娘不僅能讀詩詞歌賦,而且似乎對一些文人墨客都甚為了解。此為疑點三。”
“最為主要的是其四,夏五姑娘雖然當眾一再表明她不舍嫡母不惜攪黃婚事故意壞自己名聲,以便不用出嫁。可是不知道母親有沒有發現,當她說在沒有服侍母親至終老前,她絕不會先母親而去的時候,卻讓人產生了歧義。就好像在說,嫡母沒死,她絕不會先死。在這裏,她似乎故意在聲明,她沒有尋死之心。如果她先死了,那必是非命。”
江氏直吸冷氣,好半晌才道:“不會吧,她為什麼要向人表明這些?她嫡母不是對她很好嗎?”
“好與不好,只有她們自己知道。不過我剛才所分析的幾個疑點卻讓人感覺她們的言行自相矛盾。依我之見,要麼是夏五姑娘心機深,故意當著我們為她自己議三門親失敗的事洗白。要麼,是夏家故意有人要詆毀她的清譽,讓她終身嫁不出去。她有所察覺之後,藉此機會露出破綻以保命。”
“保命?沒你說的這麼嚴重吧。我看夏家人從上到下都知書識理,確實是勛貴之家的風範。”
“母親以後與這些深宅大院的人相處還是多用用腦子吧。”徐瀾庭嘆了口氣,“就我猜想,這事恰巧發生在母親去的時候,人家姑娘如果真因為母親的到訪調開了人手而出事,母親心裏一愧疚,也不知道會不會把兒子給賣了抵良心債。”
江氏臉上有些掛不住,“那夏家老太太確實有提過夏家大姑娘議婚的事,不過我也不傻,當時就當沒聽見,沒接話。”
徐瀾庭無奈道:“母親做得好,兒子當感謝母親不賣之恩。”
江氏汗顏。好半晌才聽她咕噥,“這夏五姑娘,卻不知她是真的粗鄙不堪,逼她親姐嫁晟郡王的無知女子,還是一個知恩圖報寧願為母終生不嫁的孝順姑娘?”
徐瀾庭沒有回答她。只是將視線移向漆黑的窗外,彼時街燈點點,時隱時現,卻似某個女子似明似暗讓人難以捉摸的眼眸。
——
因為五姑娘的烏龍投水事件,夏家可是鬧騰了好半夜。結果聽說府里又招了賊,被趙管事抓住三個家奴,當場打死兩個,還有一個跑了。
下半夜的時候,大太太夏胡氏突然發了急症,吐了大半碗血。不得不連夜請來大夫看診,說是焦慮過度,急火攻心,需要清心靜養。
這一天一夜也不知是什麼霉星高照,夏府甚為不太平。
一大早,秋韻和浣碧也不知五姑娘發了什麼瘋,居然真的拿來《大梁律》,在宣紙上一筆一劃極為認真地抄起來。
“秋韻,過來,給我磨墨。”
正在一旁假意添香實則在偷偷觀察夏秀安的秋韻嚇了一跳,放下手中香餅,心裏七上八下地走了過去。
她發現五姑娘的字並不因為她變得勤奮了而好看,不過卻多了一分按步就班和耐心,似乎在極為用心的要將每一個筆劃寫得工整漂亮。
“早上聽院子裏的照碧說,昨晚被趙管事抓住的三個家奴當場就打死了兩個。另外一個叫福貴的給逃了,是不是真的?”夏秀安沒有抬頭,漫不經心地問。
秋韻嚇得手一抖,結結巴巴道:“是……是的,好像是因為偷了主子的東西。”
“在這深宅大院,死個把奴才也不是什麼事,那些不按主子吩咐不忠不實的人想必死了更不算什麼事。你說對不對?”
經過昨晚的事,這五姑娘又活蹦亂跳的站在面前,惴惴不安了一夜的秋韻哪不知自己死期將至。“撲嗵”一聲就跪到地上,把頭磕得“邦邦”響,“五姑娘饒命,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不敢奢望去二少爺屋裏了……求姑娘饒命……”
“秋韻,你看你都在胡說些什麼呢?”夏秀安放下筆,溫溫柔柔地看着她,“你要明白,現在不是我要你的命,而是指使你做事的人想要你的命。現今能保住你命的人,恐怕也只有我了。”
秋韻也知道這個理,“還求姑娘救我……”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我不追究,看破不說破,即便是趙管事,他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不是?”夏秀安又垂眸提筆,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寫出一個穩字,“但前提是,你這命,究竟值不值得我保?”
事情干砸,連福貴和那兩個家奴都不能幸免於難,秋韻哪有不知性命早被提在褲腰帶的道理?
她連連磕頭,哭道:“姑娘,是奴婢錯了。奴婢日後再也不敢生二心,一心一意只服侍姑娘,求姑娘一定要救奴婢……嗚嗚……”
看秋韻倒是哭得情真意切,夏秀安也沒想怎麼為難她,只道:“一個人的真心多不易啊,我不需要你的什麼真心,我只要你做好你份內的事。好在你和浣碧未對我做出太過過份的事,起來吧,暫且你們兩個還留在我身邊,日後若再圖謀不軌,想必趙管事那邊會不吝收拾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