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人間詭異
過了弱水大廳。
前方的世界,豁然開朗。
姜歌來到一個巨大的冰室中。
白霧消失不見,而冰室內空空如也,唯有中心位置上,坐落着一個巨大無比的石碑。
石碑上,懸浮着由水流組成的四個大字:
“憾甚!憾甚!”
大字下,記載着墓穴主人的生平。
徐天悲,東方海域人士。
生於五百年前。
天意國里一個叫曜日郡的地方。
與大乾不同。
東方海域,天意國勢大,天意國治下,有神靈,無祖宗。
世世代代,男男女·女。
一直以全身心的侍奉神靈為榮。
為了神靈,獻出一切。
今生受苦,來世福報。
從來如此。
“從來如此,便是對嗎?”
“眾生不順神的意思就是執迷不悟,替天行道,讓你死路一條。順了神的意思就是眾生自由劫難,坐看世人,看你在劫難逃……”
“你說,對嗎?”
十一歲時,徐天悲心中生出這樣的疑惑。
可是沒人能回答他。
他自己也沒辦法回答自己。
許多人心裏,都有這樣的迷茫。
有人溺於人海。
有人天生傲骨。
“世所周知,武魂乃是神賜,可為何只有人有武魂?”
“世所周知,武學乃是神賜,可為何殘缺不全?”
十九歲時,徐天悲才接觸武道。
他費勁千辛萬苦,才拜入一個叫海心閣的小門派。
但有的人,天生就是習武的料。
二十二歲,習武三年,徐天悲成了武師,轟動一方。
二十八歲,徐天悲成了高階武師,成了海心閣第二高手,成了掌門繼承人。
通常,
對於一個名不經傳的小門派而言,這就是畢生的極限了。
但被神所限定的極限。
不是徐天悲的極限。
不滿足現狀的他,漸漸開始自己研究武學、結界陣法。
他成功了。
徐天悲永遠也無法忘記。
當他歡呼雀躍,帶着自己研究的心血成果,找到恩師時,老掌門眼中的震驚、恐懼。
然後,他的恩師,親自到衙門告發了徐天悲。
“是誰在忤逆神的旨意?”
“不准你們學!此乃天意!”
“這是剽竊神的恩賜!”
封鎖,打壓,毀滅。
徐天悲的心血被付之一炬。
妻兒老小,慘遭屠戮,死不瞑目。
他本人亦遭到了無休止的追殺。
“學海無涯,學無止境。人是人他媽生的,憑什麼要人跪着?憑什麼不讓我進步,毀我心血,奪我志氣,與行屍走肉何異?”
“我不服!”
“我反了!”
三十歲,徐天悲開始了追殺與反追殺的對峙生活。
敵人的封鎖,敵人的打壓,舉目無親的孤苦,十年生死兩茫茫。
漸漸地,徐天悲身邊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發現了一個傳說!
一個只敬祖宗,不信神靈的宗門!
大禹宗。
有人說大禹宗早就不存在了,亡了。
許多人都這麼說。
但徐天悲不這麼認為。美女窩
正是在他固執到近乎可笑的堅持下,東方海域中,一個個與眾不同的宗門勢力形成。
隨之而來的,是天意國的瘋狂打壓。
腥風血雨,腥風血雨,腥風血雨。
越艱難,越硬氣。
徐天悲銳意進取,不斷革新,在古法的基礎上,另起爐灶,開創出一門天階絕學——
《水相天經》
更憑此,一路高歌猛進,成為金丹大武師、紫丹大武師、赤丹大武師……
武宗。
世謂之,“天悲老人”。
東方海域,五百年前,最實至名歸的江湖魁首,武林盟主。
其傳奇人生,令人讚歎。
但就徐天悲自身而言,他不慕名利,不貪權勢,不畏生死。
終其一生,漫漫求索,只希望找到傳說中的大禹宗,找到大禹。
他,一生渴求的,只是一個認同。
一聲“道友”。
可惜到死也沒實現。
大武師強者,壽有千年,武宗更甚。
這位天悲老人,自然不是正常入滅。
他,是戰死的。
只看這遺迹空間的痕迹,弱水傳承,結界傳承。
姜歌便可以想見,天悲老人在最後的時間裏,是何等的遺憾。
遺憾自己的夢想沒有達成……
遺憾自己的武學沒有圓滿……
遺憾,太多太多……
“憾甚!憾甚!”
先是苦笑。
最後聲音低至微不可聞,直到完全斷絕。
天悲老人,僵坐原地,低垂着頭,再無氣息。
身死道不消,化作一地心血傳承。
“當代大禹姜歌,拜見前輩!”
姜歌來到石碑前,行了一禮。
然後。
直播間還沒開啟,但姜歌眼前的系統界面,忽然劇烈抖動。
抖動的源頭,則是一張灰色請帖。
請帖上,彷彿彌散着永遠擦不幹凈的陰霾,模糊了字跡。
“這是一張被所有人遺忘的請帖,沒人知道它通向何方。”
系統道具,遺忘之貼。
此時此刻,彷彿從沉睡中復蘇。
一股股黑煙黑霧,從請帖上湧出,鋪天蓋地,但卻沒有遮蔽姜歌的視線。
恰恰相反,這些黑煙黑霧,為姜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黑霧裏,有江。
江湖上,有船。
“斜風細雨不須歸,不歸……”沙啞的女聲,低吟淺唱。
但黑霧中走出的,卻是一個老者。
“嗯?”
姜歌驚訝非常,定睛一看。
那老者坐在一艘破破爛爛的木船上,正在糊紙紮紙船,一艘艘紙船紮好之後,便徑直飛落,停靠在水面江邊。
江水中,一個個濕漉漉的男女登船,然後紙船便飄向江心,消失在濃霧中。
看起來很是詭異。
而最最詭異的是。
姜歌的腳下,同時也是木船的船底。
兩個世界,彷彿鏡面,永遠平行。
而且。
除了木船、紙船外,黑霧黑江里,還有一艘艘青銅戰船。
船壁上破開一個大洞,船桅倒塌。
戰船破破爛爛,懸挂的戰旗也破破爛爛,千瘡百孔。
戰船上,是一個個威武雄壯,如同神袛一般的士兵。
他們個個光芒萬丈,但是臉色鐵青,目光空洞,儘管身上的氣息無比恐怖,但分明就是死人!
他們有的斷手,有的斷腳,有的腦袋少了一半,有的胸口破開一個大洞,手中兵器更是破爛光禿。
但,他們還在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