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岳胖的忽悠
半分鐘之後，共計二十九名俘虜整齊列隊，站在岳復面前。
“先離開這兒，馬上！”沒有半句廢話，簡潔明了。
那些俘虜心裏全都清楚，這是最好的選擇；要是再耽誤一會兒，肯定會有聽到動靜的鬼子巡邏隊摸過來，那可就麻煩了。
火把自然是不能打了，靠着天上不算明亮的月光和岳復敏銳的聽覺，有驚無險的繞過好幾隊日軍巡邏隊離開了超過3公里，所有人才算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大概走了兩個小時，一行人在一間僅剩下四面斷壁的屋子前停下，確認安全之後才先後走了進去。
派了四個士兵做暗哨守在屋子周圍二十米外的黑暗裏，岳復才走進屋子。
從身上解下幾條從日軍哪兒搜刮來的糧食袋扔給其中一名士兵，岳復沉聲說道：
“給大家分着吃了，然後抓緊時間輪流休息，我負責警戒，所有人，兩個小時之後動身。”
士兵打開糧食袋看了看，疑惑的問：
“這……生吃？”
“廢話！難道還生火做飯？怕鬼子找不着你？！”一屁股坐下的岳復抓出一把米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
看到岳復大口的吞咽，那些國軍俘虜猶豫片刻之後，相繼從糧食袋中抓出一把生米塞進嘴裏，勉強嚼了幾下就咽了下去。
女子看着手中的那把米，捏起一些放入口中，皺着眉頭嚼了幾下就咽了下去。
秦雨凝可能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覺得生米嚼碎了后，也竟然還帶着一絲甘甜。
而那名提着機槍的國字臉士兵看了看手裏的大米，眼底閃過一絲惆悵：“這就不錯了，這還是小鬼子才有的糧食，要是在我老家，碎玉米怕是能硌掉牙。”
“只要能活下來，額請你們吃陝西肉夾饃，那肥肉澆上湯汁兒再配上我老家的白面饃，一口下去，別提多美了。”岳復咧咧嘴，說道。
聽到岳復帶着幾分陝西口音的說話，士兵們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明顯放鬆了一些。
互相對視一眼，國字臉士兵主動開頭：“長官，剛剛忙着逃命，還不知道你是那部分的呢！”
岳復臉上浮出一絲淡淡笑容，這幾人當中大部分也是老兵油子，方才撿下一條命逃命的時候不問，這會兒聽說還要動身，卻是開始問番號了。
很顯然，被俘虜過一次的他們，是沒什麼心思再繼續打仗的，如果可以，他們寧願找個地方貓着，等着這場仗打完。
但，他們不會知道，戰爭，還需要近半個月的時間，不到三十個殘兵游勇想靠躲，那是躲不過去的。
“一一六旅少尉排長，岳復。”
此言一出，士兵們都是一呆，竟然真的是個官兒啊！少尉雖然官不大，但對於他們這幫大頭兵們來說，可是絕對的長官。
隨即，眾人幾乎同時站起來，那個距離岳復最近的國字臉後退兩步之後立正站好，給岳復敬了個禮，低吼道：“報告長官，一一六旅七連一排三班班長陳志和向你報道！”
竟然還是一個旅的，岳復心裏微微一喜，這接下來的事兒可好辦多了，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卻是連連擺手：“你娃想死，就繼續大聲吼，老子可要先撤了。”
顯然，陳志和已經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由於情緒有些激動，動靜還是大了一點兒。
“一一六旅8連，孫小山。”
“一一六旅二營3連，劉大個。”
。。。。。。
士兵們紛紛低聲報出自己的番號。
既然這塊區域曾經是一一六旅的主陣地，被俘虜的士兵自然也都是一一六旅的，估計也就“心機女”，哦，不，是軍部通訊處少尉秦雨凝這個倒霉蛋因為要負責給一一六旅旅部送機要文件卻不幸被陷戰場。
士兵們看着眼前的這位體型異於常人的長官，眼裏神色難明。
岳復是他們同一個旅的長官這事兒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一人獨自搞定了十三名日軍。
和日本人也算是打了快兩個星期的仗，鬼子有多凶他們這些一線的士兵最清楚，說句不好聽的，如果岳復想宰他們，他們這些在凜凜寒風中吹了五十多個小時、出了幾口水之外、肚子裏沒有任何其他進賬的人估計沒幾個能跑的了的。懶人聽書www.lanren9.com
但顯然，岳復的輕鬆讓他們消除了幾分緊張。
只是，岳復心裏很清楚，別看自己救了他們的命，但要想王霸之氣一震，就想人家納首來拜，卻是想都別想。
這幫兵油子們，都精的跟猴一樣。
“長官，來，先抽支煙，狗日的小鬼子的煙就是沒勁。”一個面容消瘦但眼睛卻是很亮一看就挺機靈的士兵湊到岳復身邊遞了支煙並殷勤的划著火柴點着。“長官，我能不能問問，你剛才說兩個小時后動身，我們動身去哪兒？找老部隊？”
岳復沒有回答，先眯着煙抽了口煙，噴出一口藍煙后才開口道：“這裏已經是淪陷區，找老部隊？你倒是可以去穿過鬼子兩個步兵聯隊的防線試試。”
士兵們的臉色瞬間難看至極，他們知道，這位名字有些佔人便宜的少尉排長說得，一點都沒錯。
“那怎麼辦？我們宰了這麼多鬼子，天一亮鬼子肯定要大搜查的，我們能躲哪兒去？”一個稍微年紀小點兒的士兵臉色一片慘白。
“石頭，慫啥？大不了就是跟狗日的拼了，不過這次，老子是寧願死也不會被他們抓活的了。”另一名方臉士兵瞪圓了眼睛，輕吼道。
“都慌什麼，長官說要帶我們走，他肯定有安排，都聽聽長官怎麼說。”陳志和掃一眼周圍，冷叱一聲。
顯然，這個軍士級別的班長在這幫俘虜中還挺有威望，他一說，所有聲音都平息了。
看着向自己聚焦過來的二十多雙眼睛，岳復將煙叼在嘴上，“唰！”將插在小腿綁腿上不帶刀鞘的三八刺刀拔出來，嚇得士兵們一個激靈。
拿着刺刀在地上畫了一個圓，“這裏，是我們所在位置。”在不遠處又畫了一個，“這裏，是我第十九軍退守的陣地。”接着，在兩個圓的同一側又畫了一個圈：“這裏，叫廟行，我們即將要去的地方。”
“長官，我們為什麼要去哪兒？”
“很好，這個問題問的很好，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先問弟兄們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弟兄們想死想活？”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想活。士兵們面面相覷之後幾乎是異口同聲：“想活！”
“想活，這裏就不能呆。”岳復將刺刀指向日軍佔領區的邊緣。“正面有日軍重兵，但日軍側翼的縫隙足夠我們混過去；你們或許又會問，我們為毛不從那面跑，滾得越遠越好，這，就是我第二個問題了。”
“弟兄們，你們為什麼來打仗？盡可以放心大膽的說，這裏只有弟兄，沒有長官。”
“有軍餉！”
“當官，回去后我爹娘就不被人欺負了。”
“營座長官說了，不把小鬼子趕走，中國人都沒好日子過，他們已經佔了東北了。”
。。。。。。
士兵們的回答五花八門，但無疑是他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很好，你們說的，都沒錯。不管你們是想掙軍餉養活一家老小，還是想當官光宗耀祖閃耀門楣亦或是想保家衛國，我們若是夾着尾巴逃了，那可就啥都沒了；何況還不一定逃得出去。”岳復輕輕拍手道。“就算僥倖逃出去能活命，一個打了敗仗的潰兵，驢日的誰會把你放在眼裏？”
士兵們臉上現出頹然，岳復說的沒錯，潰兵，沒人看得上，尤其是軍紀甚嚴的第十九路軍里。除非，他們拎着十三顆日軍腦袋證明自己的軍功，顯然，那會兒他們還沒時間來想這個。
“所以，這就是我選擇要去廟行的理由。我有親戚在師部，此戰前就跟我說過，國民革命軍第五軍已經星夜趕來，我第十九軍和第五軍將要和日寇在廟行決戰，我們不需要正面和小鬼子拼個你死我活，只要提前進入戰場找個地方藏好，時不時打狗日的幾個悶棍，既可以活着還能撈軍功，只要能活下來，班長升排長，小兵升班長，老子敢打這個保票。怎麼樣？夠不夠膽子跟老子干？”岳復半真半假連蒙帶騙的慫恿道。
這會兒，跟這幫老兵油子們說什麼國家民族大義顯然有點兒太畫餅充饑了，還不如來點兒實際的更有效果。岳復對於人心和人性的把握來自於長達十年的軍事生涯。
一個好漢三個幫，光靠他一人，是決計達不到他的目標的。
事實證明，他的話既實際又有煽動力。
士兵們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老半天，權衡利弊好一會兒后，軍士陳志和先開口了：“長官，我跟你幹了。”
“也算我一個！”
“人死卵朝天，幹了！”
。。。。。。
“成！那就這麼定了，弟兄們先好好休息。”岳復微笑着收回手裏的刺刀。
有些晦暗的刀刃在慘白的月光下，平淡無奇，只有親眼見過岳復殺人如殺雞的中國士兵們知道，那上面，不知流過多少日軍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