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回憶(3)
程帆說看向眾人,“時間差不多了也該散了吧。”
“哎,回家又要被嘮叨死。”林煥然心情瞬間就低落了。
“梁久,今天沒有玩盡興,我這裏吃喝玩樂隨便你想,只要你想到的我都能辦到,以後讓旭然常帶你來。”孟程鵬說著讓人去備車下。
臨走看,林別湊到梁久身邊低聲問,“除夕準備怎麼過?”
梁久看着窗外的飛雪,淡淡說:“和李叔一起過。”
回去的路上,梁久上了車后就覺得頭暈,車行駛到了使館大院門口的時候,梁久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竟然靠在林別的肩頭,她猛然抬起頭,撞入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中。
“到了。”林別薄唇微張。
梁久迷茫地看向窗外,雪雖然停了但是寒冷依舊,這個冬天怎麼這麼冷呢。
“你開到側邊一點,那兒離我家近一些。”
車在拐角的一個路口停了下來,梁久利落地跳下車,一對麻花辮子也跟着飛躍着,她站在雪地里沖他們招手,“春節快樂,各位。”
那笑容特別生動又燦爛。
“那地方有門回家么?”馮旭然覺得不對勁,在車駛出后忽然問。
“她說前面走幾步就是站崗亭,那裏有個小門回家近。”林煥然倒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林別回過頭,只見剛才梁久站過的地方再沒蹤影。
林別和林煥然回到家的時候,父母輩的人還在前廳交談甚歡,他們兩人從小門走進去竟然無人知曉。傍晚,全家出發去大宅。
在去的車上聽說他那位在美國讀博士的表哥林顯然難得休了假回來過年,據說是因為他又提前提交了博士的論文,這才得空回來一趟。
林母說到最後看向自己的兒子:“林顯然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都上大學了,你怎麼就沒他那點出息呢。”
“林別按部就班,挺好的。”林父不置可否,“一會到了爸那兒別說這種話,我爸向來更看中林別,問你了就說林別今年的成績就行。”
“架不住他們心裏拿我們林別去做比較,其實在國外16歲申請上大學沒什麼,他有本事在國內16歲高考試試,還不是你爸非要讓林別在國內讀大學,又累又不討好,如果也要讀到林顯然那種程度,要多花多少年呢。”
“我們林別是以後要掌舵集團的,必須在國內。”林父說完看向後排的林別,問道,“要分文理班了吧,你應該是理科實驗班,這學期你因病缺席了數學建模賽有點可惜,明年的一定要去,不然保送清華就懸了點。”
林別低下頭,他們又如何知道那場病不過是他自己刻意鬧出來的呢,分文理班的事情,他其實另有打算。
“爸,我其實……”
“到了,進去后別亂說話,你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知道么。”
車停在了郊外的一處大宅前,這是林老爺子,也就是林別的爺爺的住所,也是林氏一族發家的地方,據說民國時期的林家第一代就是從片山地發家,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
林別話在口中卻說不得,這座宅子就像一個沒有窗戶的牢籠,他每來一次都感覺自己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他們到的時候宅子裏已經聚滿了人,林氏發展到林別父母這一代已經是極鼎盛的時期,集團目前的董事長就是林父,所以當他們到達的時候眾人都要禮敬一番。
年事已高的林老爺子坐在正廳一張古樸的木質雕刻的塌上沖林別招手,林別恭恭敬敬地走上前,“爺爺。”
林老爺子不苟言笑的臉終於是緩和了些,眾人都知道,林別才是家族的未來。
年夜飯是在側廳吃的,擺了5桌,林氏一族的人不管是旁支的還是遠房的,一般能來的都回來,畢竟這一天林家會發放金額不小的紅包,有的遠房親戚甚至一年只有這一次機會可以和林家攀上關係,當然不遠萬里也要來的。
年夜飯極為豐富地擺了一桌,今年林家得了政府撥的幾塊地做教育培訓,另外又得到了在東南沿海一帶做了船隻貨運代理的批示,以後那一代的所有海上業務都划入了林家的產業,包括石油,貨運,海港等等。
這幾件事情都是林父辦妥的,老爺子所以特別高興,對林別的態度也就更親近了些。
酒過三巡,大家開始討論起小一輩的教育來,林別已經記不得這樣的春節過了多少個,從他有記憶以來,春節就是一片烏煙瘴氣阿諛奉承,從沒覺得有什麼好慶祝的。
尤其當看到林顯然談起自己在國外的求學經歷后,林別心裏更是升起了一絲不平衡,為什麼林顯然可以學生物學,可以去美國深造,而他卻只能在家裏的安排下學習金融和國際關係,局限在這樣的一片天地中,就連每年的出國訪學都要聽從家裏的安排。
所以當眾人忽然關心起他分文理科的事情時,林別的逆反心理達到了頂點。
林顯然風采奕奕地說著自己這些年的見識,他只比自己大了三歲,卻活得那麼自由那麼肆意,享受着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所有權利。
自由確實是老天賦予人們最公平的另類貨幣,你可以用他來購買知識,財富,身份地位,但是林別覺得自己這些都不想要,他只想要自由。
“我想學文科。”林別不聲不響地冒出這樣一句,在眾人一片歌功頌德聲中顯得那麼突兀。
“林別,你亂說什麼呢。”林父首先出來反駁。
“我沒亂說,我說我要學文科,我喜歡的是歷史人文,我要學人類學,或者藝術史,什麼都行,我要學文科。”林別放下筷子,身子崩得筆直。
“胡鬧。”林父臉色一黑,“不要亂說。”
林別看到父親很失望地看着自己,又見母親似乎有一絲嫌棄,最後看向主位的爺爺,他看起來並不生氣也沒有看自己,那種感覺彷彿自己說的話不足牽動他的情緒一般。
是一種從頭到尾的輕視。
林別很生氣,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但是在這個家裏卻沒有人尊重過他的想法。
“我沒有亂說……”
父親的臉風雨欲來般陰沉,他剛要說什麼,一個傭人帶着兩個穿着制服的人走了進來,老爺子看到后臉色一變,林父趕緊轉頭問,“出什麼事了?”
那兩個人走近一點,眾人才發現是穿的警服。
大年三十的年夜飯,出現這樣的場景是聞所未聞的。
“請問哪位是林別?”
房間裏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覺得突兀,林別在眾人的目光中站起來,“我是。”
“嗯,你跟我們走一趟,你的同學梁久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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