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來一碗湯餅
中平城外不遠處，一隊車馬正緩緩向前移動，最前面有四人騎在馬上，身形昂然，眉宇之間充斥着英氣，望着周圍雄奇秀麗的風景高聲談論。
“……那座山就是通城山，通城山是屬於九疑山脈上尾巴的一部分，到中平這裏就斷開了。九疑山脈起於漢廣郡南端，綿延上百公里，中平這裏只是其中的一個分支，另外還有一個分支自北向南，最終止於菀城郡內的古藺縣。”
施樂手指着右方的一座大山，繼續對旁邊的同伴介紹着:“九疑山脈可以說是三郡交匯之所在，其地勢險峻，難以攀登，人跡罕見。據說在九疑山脈里，各種天材地寶隨處可見，甚至傳說裏面還有可醫死人、葯白骨的絕世珍寶––百年無愔草。所以常年有人孤身或結伴進入九疑山脈探險，以期能尋找到其中的寶物，從此名噪天下……”
“施大哥，那這通城山裡也有你說的絕世珍寶，百年無愔草嗎?”邊上一人聞言，眼中興緻頓起，好奇的問道。
說話之人雙手攥着韁繩，目光望向遠處的通城山，語氣中興趣濃濃，可聽其聲音就會發現，此人竟是以女兒身做男兒打扮，再觀其面容，若是有相識的人在這裏，定會驚呼堂堂於大小姐，怎麼會作這副打扮。
聽到於婧的話，於敦善笑着說道:“哈哈哈!小妹啊，這些不過都是民間百姓的傳聞而已，所謂傳聞就是越傳越離譜，當不得真。畢竟這些傳聞至少百年前就有了，說什麼的都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今只能當成故事來聽聽了。”
“二公子說的沒錯，雖然這些事情說的好像是真的一般，但從來也沒人親眼見過，就像這通城山，要說上面最值錢的，不是那些草木，而是山上面的一座鐵礦。”剛剛講述九疑山脈的施樂隨即附和道。
和於敦善於婧同行的兩人，一人名為施樂，一人名為衛陽，兩人經常和於敦善一起就各種技術交流討論，所以相互之間關係很要好。
大概在十天前，言紹城附近的各處河流旁邊，突然之間立起了十幾架不明之物，且有專門的郡兵在旁守護。
看到的人光觀其外表根本不知這是何物，可稍微靠近后，這些人居然發現，這足有兩層小樓高的圓狀東西，居然自己在轉動，當即被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在傳播開后，許多人都嗤之以鼻，認為不是他們在說謊，就是他們都眼花看錯了，可最先看到的那群人語氣強烈自信，指着天發誓說自己根本沒有看錯，將信將疑之下，又有不少人跑出城，到他們說的地方去一觀究竟。
結果這群不相信的人跑到地方去之後，看着一個巨大的‘輪子’立在河流之中，除了旁邊有幾名郡兵外，輪子旁並沒有其他人。可就是這樣，他們看到這巨大的‘輪子’果真是自己在轉動，且一刻都不停歇，據其他人說，自從這東西立在這裏后，就沒有停下過。
而且更驚奇的是，它還可以把河中的水提起來，沿着溝渠流向不遠處的農田裏。
見到這副不可思議的場景，有人噗通一聲就雙膝跪地，口中喃喃，虔誠的朝着‘輪子’叩拜。
施樂和衛陽去看過後同樣驚奇不已，但二人怎麼說也是鑽研過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所以並沒有失態。在細細觀察之後，二人漸漸發現了其中的端倪，但又不得要點，十分苦惱。
冥思苦想中，二人忽然記起了於敦善來，心想於敦善可能會知道一二，於是結伴找去，說明來意。
之後的事情就如預料般發展了，得知做出那水車的並不全是於敦善的功勞，還另有其人，施樂和衛陽都想見上一面，恰好這次於敦善要來中平，所以二人就跟着一起來了。
車隊又走了一刻鐘的時間，於婧看到前方隱隱約約露出人煙，驚喜不已，問向於敦善道:“二哥，那就是中平嗎?”
於敦善朝自家小妹指的放心看去，點點頭，說道:“沒錯，咱們已經到了。”
……
守城的兵士很有眼力見，所以於敦善幾人並沒有遇到刁難，順利的從東城門進了城，一進入城裏，喧鬧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有沿街邊搭起柴火，吆喝着賣吃食的，有挑着擔子，走街串巷賣些小玩，也有街兩邊開着鋪子賣布匹米面等各種東西的，應有盡有，來來往往的人群雖不密集，但也是絡繹不絕。
這中平城雖不及言紹城繁華，但也別有一番風景。
“哎!賣湯餅嘍，縣令都吃過的湯餅嘍，只要三文錢一碗，只要三文錢一碗!客官，來一碗湯餅吧！”一個鬍子頭髮白了一半的老漢在街邊搭起桌椅，大聲的吆喝着。
一名背着包裹、面色清秀的男子走到賣湯餅的鋪子錢，不解的問道:“我說老漢，別人都賣兩文錢一碗，怎麼到你這就賣三文錢了，你這碗也不比別人大多少啊，莫不是想要坑害於我？”
“哎，我說這位客官，你看看我這是普通的湯餅嗎，這可是縣令都來吃過的湯餅，和別人家的能一樣嗎，你想想，多花一文錢就能和縣令吃上一樣的湯餅，這還不值嗎?”老漢笑着解釋道。
“怎麼樣，這位客官要不要也來上一碗？”
男子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老漢見狀也不惱，笑呵呵的說道:“我看你背着行李，是外地來的吧，這樣吧，今日老漢生意好，就送你一碗湯餅。”
說完，老漢就擼起袖子，撈起一碗煮好的湯餅。
“不行，這怎麼使得。”男子頓時搖起頭來，想了想，又說道:“我身上錢不多，今日先給你兩文錢，剩下的一文錢等下次再給你。”
“好好，那老漢我就收下了。”
男子從懷中取處一個綉有字的荷包，從裏面數了兩枚銅錢，交到老漢手上，然後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
“這老漢到是會做生意，一個縣令吃過的噱頭就能比別人多賣一文錢，而且看樣子生意還不差。”施樂看着老漢的方向，嘴角上挑說道。
因為城裏不能隨意騎馬，所以於敦善幾人進了城之後就下了馬，走在街上，男子和老漢的對話幾人剛好一字不漏的都聽到了。
“二哥，這湯餅是不是很好吃啊？要不咱們也去嘗嘗吧？”於婧眼睛一亮說道。
於敦善也很好奇，心想舒安賢弟怎麼會鍾愛起湯餅來，於是開口說道:“呵呵，走吧，咱們也去嘗嘗這湯餅的味道，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所不同。”
於敦善讓隨從守在一邊，用不着跟上來，以免擾了百姓，然後四人就一起走了過去。
走近后，施樂喊道:“老漢，來四碗湯餅。”
“好咧，幾位稍等，湯餅馬上就來。”老漢笑眯眯的應下，轉身就去準備。
可於敦善卻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這邊有四人，一張桌子剛好能坐下，可是因為這裏生意好，僅有的五張桌子都坐有人，其中三張坐滿了的。另外兩張有一張坐了兩人，一張坐了一人，但於敦善向來不會仗勢欺人，所以也不好讓別人錯開位置。
衛陽了解於敦善的為人，見此情形，當即說道:“哈哈，這老漢的生意當真是好，居然有這麼多人，施兄，不如咱們就坐這吧。”
於是衛陽和施樂二人坐在一起，於敦善和於婧二人就坐在了另一張桌子，剛好和之前那名男子在一張桌上，坐下后，於敦善不由的觀察起同桌的男子來。
男子面容清秀，頭髮乾淨且絲毫不亂，看樣貌應是出自富裕人家，但身上的衣物只是普通的粗麻布料，且從剛剛男子因為三文錢就不願停留的情況來看，男子身上肯定錢財不多甚至很少，與他表現出來的氣質完全相反。
於敦善猜測，男子家中本來是富裕人家，只是現在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敗落了，所以才會有現在這副狀況。
因為坐在一張桌子上，於是於敦善禮貌的開口問道:“這位兄台也是今日剛到中平的嗎?”
於敦善觀察着范籍，范籍也在觀察着他們兩人。於婧自不必說，范籍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裝，出門在外，為了安全起見女子扮成男子模樣絲毫不奇怪，范籍也沒多想。
對兩人的身份范籍並不知曉，但觀人先觀其面，只是粗看一眼兩人身上的衣物，范籍就知道他們必不是普通人。再從遠處那幾名眼光一直在朝這瞟的幾名家丁模樣的大漢判斷，他們的身份不僅要富，還要貴。
因為商人行走在外雖然也會帶上護衛，但肯定不會這麼張揚，而且范籍注意到於敦善舉手投足之間無比的自信與自傲，好像任何人都在他之下。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點，也許是他已經習慣了，也許是他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妥。
天生的高人一等，范籍很討厭這種感覺。
“沒錯。”范籍點頭道。
於敦善見范籍的態度並不好，以為他是不喜陌生人，所以也不再開口，免得自討沒趣。
“幾位客官，湯餅來嘍!”
於敦善嘗了嘗自己面前的湯餅，感覺口感只是一般般，雖不至於下不去口，但也算不上多好，符合街邊小吃的味道，勉勉強強值得上三文錢。
於婧同樣先嘗了一口，下肚后，眯着眼滿意的說道:“二哥，這湯餅果真好吃，怪不得這麼多人都來嘗呢！”
“不錯，是挺有味道的。”一旁的范籍突然回道，同時又夾起一片往嘴裏送去。
於敦善聞言，不禁有些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嘗錯了，於是也夾起一片，這次於敦善仔細回味着口中的味道，果然發現在細細品味之下，這湯餅滑而不黏，勁而不柴，味道極好。
“嗯，味道的確挺好，值得起三文錢。”於敦善說道。
湯餅的量並不多，幾人很快就吃完，范籍吃完后也不多做停留，拿好行李就離開了。
於敦善此次來中平是來找彭適的，於敦善在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派人去告知彭適，說自己到時候會前來，只不過沒有說到達中平具體的時間而已。
彭適府邸的位置也打探到了，沿着這條街拐兩個路口就到了，距離不是很遠，所以於敦善幾人直接就朝彭適府上去了。
一路上，於婧不停地左顧右盼，那裏熱鬧就往那裏去，於敦善只能無奈的跟着她，免得出了事，而施樂和衛陽更不會有什麼抱怨的，所以幾人都是跟在於婧後面。
“二哥，這中平城怎麼感覺有點不一樣啊？”走着走着，於婧突然停了下來，眼中疑惑，問向於敦善。
後面幾人聽到於婧的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朝周圍看了看，也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於敦善左右看看，不解道:“不一樣？那裏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