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遷怒，就是不講理

張王氏往前移了幾步，拉起他的手眼淚漣漣，“你說你這孩子，在自己的封地上也過的這麼苦，真叫人看了心疼。這幾日是不是又沒好好用飯？夏天不都過去了，你怎麼還這麼瘦！”

趙熙苦夏，這在整個大晟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趙熙臉上沒什麼笑意，但眼神比平日裏柔和了許多，“奶娘安心，等忙過這陣子就好了。這位是……”

他看向張王氏身側低垂着眉眼的纖弱女子。

張王氏臉上立刻笑出數道褶子，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腕，道：“我娘家的外甥女，名叫允菁，允諾的允，去蕪存菁的菁，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哦。”趙熙意興闌珊的發出這麼一個音節。

王允菁小心翼翼行了個萬福禮，聲音好像黃鶯那般悅耳動人，“奴家給王爺問安。”

“起來吧，在奶娘面前，不必多禮。”趙熙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幾眼，抬腳邁進門檻。

他粗略的看了一圈，三言兩語便指使東院的女管事更換了不少東西，奶娘的吃的、用的、穿的都必須是最好的，有短缺只管問管家要。

張王氏笑得寬慰之極，一邊拉着王允菁的手，坐在了羅漢床上，一邊關切的看着他，笑問道：“沖雲近日可有接到京城的來信？”

趙熙手執茶盞，微微一頓，“奶娘為何這麼問？不年不節的，京城能有什麼來信？”

張王氏笑而不語，只用眼神在他與王允菁之間來回逡巡。

趙熙所幸裝傻，低頭喝茶。

“沖雲呀，眼看你就已到而立之年，這婚姻大事也得操持起來。皇上、皇后遠在京城，但也是關心你的。雖說正妃之位按規矩要留給世家貴女，但這側妃卻是可以先納入房中的。我這個粗老婆子也不會拐彎抹角，就問你一句，看允菁可還順意？”

趙熙心頭冷笑——果然是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戲碼。

他沉默的放下茶盞，看下腳下的茅草屋。鐘意仍然揮舞着鋤頭在挖溝渠，此時已經是滿臉紅暈、香汗淋漓，細細的腰肢在和煦的陽光下若隱若現，看得人喉頭髮干。

趙熙微微蹙眉，有股把她立刻撈起來塞進袖子裏的衝動。

“沖雲？沖雲，你是個什麼想法，說給奶娘聽聽。”張王氏見他不言語，眼睛裏的笑意瞬時消退了些許。

趙熙看向面容緊張的王允菁，淡淡道：“一個側妃，本王自然給得起。但這王府卻不是那麼好進的，不知道王姑娘可有做好準備？”

王允菁愣住了，隨即盈盈下拜，羞赧回道：“奴家從小熟讀《女則》，自然明白為人婦的責任和本份，還請王爺放心，奴家一定……會盡心儘力伺候王爺的。”

“哦？本王面容醜陋，性子乖張，好殺生、喜殺戮，成日裏腥風血雨，行走在死人堆里，既不會憐香惜玉，也不懂溫柔小意，只喜歡舞刀弄劍！盡心伺候，你準備如何伺候？”

趙熙說這番話時故意勾起了她的下巴，話音還未落，就把她嚇了個兩股顫顫。

張王氏慌忙拍了他一巴掌，“沖雲，快放手，你嚇着允菁啦！”

“呵。”趙熙輕輕一笑，起身告辭：“奶娘還是多費心心思，再挑選挑選吧。就這膽量，沒等到洞房就得被本王嚇死。”

張王氏臉如土色，沒料到他在自己面前竟也如此不知收斂。

王允菁害怕的跌落在地，求助的看向她，柔柔弱弱的哭了起來：“姑媽，菁兒不要嫁給他……姑媽，菁兒死也不要嫁給他！”

張王氏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示意翠薇把自己扶起來，低聲勸解：“菁兒，不是姑媽要逼迫你，但你父在信中說的清楚，必須儘快將你許配人家，否則——那事怎能善了？你先別急，擦乾淨眼淚，回房好好睡一覺，這件事咱們過兩日再談！”

趙熙臉色陰沉的回到卧房，哐當一下關上門，把好不容易挖完水溝的鐘意拎了起來，噗通一下，扔進了水缸。

“咳，咳咳……”

鐘意把一口水嗆進了氣管，好半天才喘過氣來。

她冷得打起擺子，卻不敢質問究竟發生了什麼。趙熙明顯心情不好，不然也不會突然對她發難，這是拿她當撒氣筒了！

趙熙確實因為王允菁的出現而遷怒鐘意，明明上輩子這女人沒這麼早露面，怎麼這輩子……

他目光不善的盯着鐘意，一看就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