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玉簡傳陣法
杜蘭真和馮沛凝聊了很久,直到馮沛凝相熟的幾個小姑娘找過來,她也笑盈盈的看着,她並不討厭別人有心跟她交好,但自家眼界越來越高,也確實越來越難以接近了。
“杜師姐不如跟我們一起進紅春洞府吧。”
“這個就不了。”杜蘭真輕輕搖頭,“我已經和衛銜說好一起了,下次吧,下次我陪沛凝一起出去。”
馮沛凝笑着,淡淡的看了開口的那個人一眼,“我們修為低,還是不要給蘭真添麻煩了。”她早就料到這些人想借自己為跳板接近親傳弟子,但也要看她們有沒有本事,只是一味討好,指望所有人都吃這一套嗎?
忽然有人驚叫了一聲,許多人都擠到甲板上去,杜蘭真循聲望去,只能看見人頭攢動,船外是青山無限,不知道人們看見了什麼這麼驚訝,她和幾個師姐妹站起身,也都往甲板上去。
杜蘭真走到甲板上,望着船外的景象,一時也驚住了。
乾涸的河床深逾百丈,河邊的青山數重,其中一座已被挖空了,只留一副外殼,數十丈高的洞口,可容納寶船進出。洞口設有陣法,從外面無法窺視裏面的情狀。
周圍儘是人,一眼望不見衛銜的影子,杜蘭真忍不住皺眉,她既然和衛銜約好了,必然是要一起的,眼下人這麼多,怎麼找得到?
“諸弟子依照次序排列整齊,不得喧嘩。杜蘭真、衛銜、令狐璇、方新覺、沙斌,且上二樓來。”金丹真人從屋裏出來,對着一樓眾人說道。
杜蘭真聽到金丹真人報出的名字,臉上有一瞬間變得有些古怪,她很快回過神來,向馮沛凝點點頭,恰她在樓梯口,便老老實實的走上去了。其實她也可以直接躍上二樓,但不免對金丹真人有些不敬,且越過其他人的頭頂,又有些失禮。
老老實實走樓梯的杜蘭真成了最晚上二樓的那個,金丹真人見他們都到了,便遞給他們一人一份玉簡,“麟奐珠不用我介紹,這裏是其他幾個宗門元嬰親傳的一些資料,你們拿去看看,心裏有個數。”
杜蘭真對面的小姑娘和她差不多大,生的嬌俏可人,正眼不瞧她一眼,臉上儘是驕矜,杜蘭真接了玉簡,心裏也不大痛快,待金丹真人轉身去主持入山的事情了,湊近衛銜傳音道,“令狐璇怎麼也在!”
“都是元嬰親傳的鍊氣期弟子,她怎麼會不來找麟奐珠?”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杜蘭真自家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心裏不得勁。
“你又沒問。”衛銜無辜的說道,心裏暗暗想着,要告訴你,你不是早就爆炸了。他有時候真不明白,杜蘭真和令狐璇真箇冤家似的,明明也沒什麼大衝突啊。
寶船慢慢駛進山洞中,杜蘭真知道衛銜是故意不告訴她的,只是瞧着他冷笑,心想不跟他計較。
一山中空,寶船安然駛進,杜蘭真已閱讀了玉簡里的內容,隨着金丹真人下了寶船,登上平台。
“你們極塵宗的可算是到了,就剩你們了。”剛登上平台,就有人嗆聲。
金丹真人只是笑,“怎麼,開始吧?”
擠兌最後一個到場的差不多已經是六大宗門聚首的慣例了,其實大家到達時間相差不多,並不是真的生氣了。
“紅春洞府里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我們這些老傢伙都進不去,也沒辦法幫小友們解陣了,全靠各位小友的本事了,每個宗門各派一個小友來我這兒稍稍學學,進去也好為大家解陣。”最先抵達紅春洞府的有六大宗門二十多位真人,甚至還有元嬰真君坐鎮,六大宗門敢把弟子往這裏送,也是考慮了安全問題的。
極塵宗的金丹真人聞言看了杜蘭真一眼,她師從陣道宗師須晨真君,想來於陣法上造詣見識不會低,杜蘭真會意,當即從隊伍中走出來,往剛才說話的真人那裏去了。
“老夫戎林,忝為幾位小友解惑。”那位真人很是和藹的笑了,“進入紅春洞府之後,陣法高深莫測,不是你們誰可以單獨破解的,需合力同心方能尋到生門。”
他說完,幾人會意,紛紛自報家門,赤霄宗的孔正誼、昇陽宗的燕泰、碧落宗的杭溪、明心谷的韋嘉言、六壬閣的曹浦和,其中唯有杜蘭真和明心谷的韋嘉言是女修。
“由於技術原因,無法完整收錄紅春洞府外圍的陣法,勉強用秘法刻下,只能允許閱讀一次,且一份玉簡里內容極其龐大,神識稍弱者很有可能無法讀完。”戎林說著,杜蘭真忽然覺得眉心一痛,一陣暈眩,她守住心神,儘力維持清醒,十息之後,那股感覺方緩緩褪去了,她只覺得精神豁然一振,向其他人看去,俱是臉色蒼白,神采各有不同,她看了一圈,知道自己怕也是毫無血色的模樣。
雖然都臉色慘白,神采卻各有不同,彼此看了,高下即知。其中以杭溪最佳,韋嘉言、杜蘭真次之,孔正誼、燕泰、曹浦和稍遜,但總的來說,相差不是很大。杜蘭真看在眼底,心中暗暗稱奇,她天生神識強於常人,自從紫陽古城歸來后不知怎麼的神識更強了許多,與這幾人相比竟仍只是平平,六大宗門的元嬰親傳,果然沒一個普通的。
“你大概沒問題。”戎林朝杭溪點點頭,“其他幾個人就要留心了。”
眾人聽了,俱是一凜,剛才戎林的考較大家都心中有數,竟然唯有杭溪一個人達得到要求,可見這玉簡里內容有多大了。
戎林手一揮,玉簡便飛至六人手邊,“你們就在此地讀取。”他就地下了個禁制。“千萬慎重!”
杜蘭真伸手接過玉簡,心中有些凝重。連金丹真人都不斷囑咐“慎重”的話來,這陣法到底有多複雜?她慢慢放到額前,神識一掃,只覺得無數符號潮水一般向她湧來,在她識海里形成一個又一個看似相同實則不同的陣法,又一遍又一遍的用不同的方法解開、變換,人精神高度集中的時間是有限的,她一個個識記,一開始還遊刃有餘,慢慢的就有些吃力起來,勉力跟上罷了,時間一長,額前已滿是汗水,身子一顫一顫,看着都叫人為她擔心。
戎林看着眼前六個人,他們年紀都不大,只能算是孩子,玉簡里的信息量他再清楚不過了,以這六人的水平,沒一個能完整接受的,只要他們能夠撐過四分之三就不算失敗。事實上,哪怕他們全部都能接收,也未必能夠應對裏面變幻莫測的陣法。陣法一道,歸根究底不是死記硬背的事情,還是要看破解能力。
等到孔正誼、燕泰、曹浦和三人幾乎要暈過去的時候,戎林手裏彈出三枚丹藥,分別喂到三人口中,三人只覺精神一振,又有餘力繼續接受了。戎林本來就沒打算全靠這幾個小朋友,現在喂丹藥,不過是想看看這六人的極限罷了。
等到他給杜蘭真、韋嘉言也喂下之後,頗有些稀奇的看向臉色慘白的杭溪,低聲笑道,“嘿,碧落宗這是找了個小怪物啊!”他有心看杭溪的極限,暫不給他服用丹藥。
杜蘭真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口中忽然一陣清涼,她精神一振,又有餘力閱讀玉簡了,不由得大喜過望。她慢慢發現這紅春洞府的陣法和之前溫海藍帶她去的某個洞府里的陣法有些相像,只不過兩者就彷彿是鍊氣期和元嬰期的區別。但元嬰期都是鍊氣期發展來的,總有跡可循,她揣着簡易版的陣法就好像看了個總綱,閱讀的速度更快了三分。本來她發現規律卻無力為之,有了丹藥相助便不一樣了。但丹藥也不是萬能的。
人體何其神秘,常有乾坤大世界,人體小世界的說法,人總有極限,突破極限確實能有進益,但凡事都有過猶不及,嚴重透支不僅不會使人精進,反而會有損傷,像神識這種微妙的東西,嚴重者甚至會痴傻。丹藥能為她續航,卻不能提高她的極限。杜蘭真就像是一力往終點跑的人,丹藥能放慢她的速度,卻不能使終點推后。
這時戎林發現杭溪終於撐不住了,懷着無限驚嘆的彈出丹藥,“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修至金丹的人,誰沒有一兩項長處?戎林最出色的就是神識了,可他仍不免為杭溪的神識之強感到震驚,彈出丹藥的那一瞬間,他甚至都有些鬆了一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杜蘭真的身體又開始一顫一顫的了,大滴大滴的汗珠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不斷往下落,戎林嘆息一聲,又彈出一顆丹藥,卻是打算接住脫力的杜蘭真了。
丹藥入口,杜蘭真拿着玉簡的手卻沒有放下,戎林忍不住皺眉,這丫頭在幹什麼?她不知道神識嚴重透支的下場嗎?為了一點意氣,就搭上自己的未來,這筆買賣划不來。他想出手攔下,又有些猶豫,萬一她快讀完了呢?元嬰親傳絕不是傻子,想來也有自己的依仗。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杜蘭真簡直像是水洗了一樣,身形搖搖欲墜,戎林終於決定攔下,就在他要出手之際,杜蘭真手中的玉簡忽的化為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