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風雲暗藏
微風拂過,一棵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白楊輕輕地搖晃着葉片,像一隻只揮動着的手掌。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地上投射下許多斑點,這些斑點也隨風輕輕地晃動,彷彿在跳舞。
樹下,一個瘦弱的男孩正坐在石頭上,手握樹枝在地上專心地寫着一個個文字。男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眼睛十分明亮,目光流轉間,顯得精氣神十足。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沖入他的耳中,由遠及近。他一抬頭,家裏夥計鐵鎚那張熟悉的臉出現了在他眼前,他喘着粗氣,汗也顧不上擦就開口道:“阿雲……”“知道啦!鐵鎚哥,我這就回去吃飯。”男孩笑嘻嘻的站了起來,並沒有注意到鐵鎚那鐵青的臉色。“不是吃飯,是家裏……出事了……”那個十八歲的小夥子顫抖着說。男孩愣了愣,手一松,被他攥着的樹枝掉到了地上……
發瘋似的擠開門口的人,男孩衝進屋中,左側桌子上放着的飯菜還冒着熱氣,彷彿跟往常一樣,沒什麼變化。但有一點不同了,以往男孩每次回家,都能聽到一個人溫和地說“回來了啊!洗洗手吃飯了。”然而,說這句話的人,此刻卻正躺在地上,胸口的衣服已經浸透了殷紅的血跡。“娘——”男孩小聲嘟囔着“我回來了,吃飯吧。”他抱住母親的頭:“娘,你怎麼不說話?”說著說著,男孩覺得眼前發黑,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孩聽到了輕微的響聲,他慢慢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屋頂有着黑白兩色的圖案,好像是母親講過的太極。“娘呢?”男孩想。“鐵鎚哥跟我說娘死了,一定是在做夢。我得讓他給我買糖葫蘆,做夢也嚇我。哼!”
接着,他向著那發出響聲的方向轉過頭去,便看到一個堆滿葫蘆的架子,而在架子的前面,一個身穿藍色長袍,身形略微發胖的青年正在翻找着什麼。“這是哪啊?”男孩怯生生地問。青年的背影僵硬了一下,然後轉過身,瞧着他驚喜地說:“你醒啦?等等啊!我去找師父!”說著也不等男孩回答,撒腿就跑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了男孩一個人。他此時的整個身體都感覺酸軟無力,便躺在床上四處張望着。只見屋中擺放着許多高大的架子,上面陳列着數不清的各色葫蘆,淡淡的香味從它們身上發出,充斥了整個屋子。聞着這淡淡的香氣,男孩的思緒像被一隻溫暖的手緩緩地撫摸着,焦慮的情緒無形間被緩解了下來。
這時,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兩個半大的青年跟在他的身後。一個是之前男孩見到的,另一個則身材細長,生了一副書卷氣十足的相貌。兩人都探着頭,好奇地瞧着男孩的模樣。
中年人走到了男孩面前,垂下頭來。他的相貌並不十分出眾,但卻能讓人在第一時間生出親近之感,他微笑着說“孩子,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嗎?”男孩頭還有些暈,但搖搖頭,迫不及待地問:“叔叔,我娘呢?”那人的神色變得凝重了,他輕柔地說:“孩子,你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我在你家的附近發現了一個作惡多端的人,想殺了他為民除害,可我並不比他強很多,沒能在短時間內製服他,我們一路打到了你家裏,剛好看見你的母親,那個人便以你母親為人質,我怕傷及無辜,就準備放他一馬。可誰知在逃跑的路上,他還是殺害了你的母親。我趕到時,只看到你母親的屍體。孩子,你的母親已經去世了,我沒能救下她,實在對不起。”
此時,男孩的嘴唇已經被他自己咬出血來,從聽到母親去世開始,男孩就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哭,娘說過,哭是會被人笑話的”。但眼淚卻不是那麼聽話,無聲的從眼眶中湧出。
“孩子,哭吧。哭出來會好受得多!”中年人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額頭,柔聲道。男孩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淚水肆無忌憚地流下面頰,將他心中那沉重的悲傷緩緩地帶走……
半晌,男孩漸漸止住了哭聲。那中年人握住他的小手,輕聲道:“孩子,你家的客棧我讓你家的夥計鐵鎚暫時幫着管理,你覺得可以嗎?”男孩想了想鐵鎚經常照顧自己,含着眼淚點了點頭。“那你願意做我的弟子,以後跟我住在這昆崙山上嗎?”中年人又接着問。男孩抬起頭,迎上了他那真誠而滿是期待的目光,想了想,再次點了點頭。努力地將雙眼瞪大,似乎想要將眼前的人刻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