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多大的臉
此時,在林家溝,蘇桂枝到處找了一通,都沒找到糯米粉,跑出去問:“媽,你把糯米粉放哪裏的?”
穆春花愣了一下,扭頭道:“老頭子,老五是不是沒送糯米粉過來?”
林茂光吸着煙鍋,皺着眉頭想了想:“老五好像就初一來了一趟,初二就老大一家過來了,老大那天不還去鄉里醫院看荷花兒了嗎。”
穆春花一拍大腿:“我說有啥事沒想起來呢,這個老五,初二有事沒過來,後面總該找個時間過來吧,這一大家子都還等着她的糯米粉包湯圓呢。對了,荷花兒那丫頭沒死吧?”
蘇桂枝撇撇嘴,說:“荷花兒是個命硬的,哪裏那麼容易死,五妹也是大驚小怪的,就是一個小傷口,縫兩針的事兒,還鬧得整個村子都知道了。”
林茂光煙鍋子在板凳上敲了敲,瞪她一眼,說:“好了,老五沒找你們麻煩就算好的了,以後蘭花兒你也好好管管,沒輕沒重的。這回好在弄傷的是荷花兒,要是換了村裡其他的孩子,幾百塊錢你敢不賠?”
林茂光在家裏還是很有威嚴的,一句話數落得蘇桂枝縮着脖子不敢嘮叨了。
黃燕見了,心裏暢快得很,隨口落井下石:“媽,荷花兒是蘭花兒弄傷的,初一那天五姐來要錢又沒要到,我聽說蘭花兒初四就出院了,這麼多天五姐都沒過來,怕是心裏還恨着呢。”
林長軍懶懶的道:“要換了是我,我也恨呢。”
蘇桂枝沒好氣的道:“那你咋不借錢給她?”
林長軍翻了個白眼兒:“憑啥啊?事兒又不是我家虎子乾的,憑啥要我給錢?再說了,就我那點錢,還不夠我打牌抽煙喝酒的。”
黃燕道:“是呢,蘭花兒做的事,哪有叫我們給錢的道理?”
“行了,別吵吵了,現在的問題是,今天的湯圓咋辦?”
林茂光有些生氣,自打肖世和走了之後,每年初二回娘家,老五都會送這樣送那樣,其中就有湯圓粉、芝麻餡。幾年下來,他們也習慣了,好些年沒準備了,誰知道今年老五沒送呢。
蘇桂枝小聲說:“要不去借點?”
林茂光當場就啐了她一口:“你見誰家正月十五去別人家借糯米粉的?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蘇桂枝囁嚅道:“那就不吃嘛……”
“那怎麼行?正月十五不吃湯圓,你是想咒咱們家今年不能團圓啊!”穆春花沒好氣的道,她是老派人,對這些東西很是忌諱。
黃燕小眼睛滴溜溜一轉:“媽,要不然讓大嫂帶着蘭花兒去給五姐道個歉?五姐一向心軟,這回也是寒了心了,要是大嫂和蘭花兒能夠誠懇的道個歉,五姐順了氣,還怕她不給爸媽送糯米粉過來?”
穆春花眼睛一亮:“還是老二媳婦聰明,老大媳婦,你就帶蘭花兒去一趟許家灣,快點回來啊,家裏還等着下鍋呢。”
蘇桂枝的確是一個很厲害的人,能夠把男人管得服服帖帖的,不過在婆婆面前還是不敢放肆,她還惦記着爸媽這一間大瓦房呢,還有他們老兩口這些年存下來的錢,可不能便宜了老么。
於是,只能不甘不願的帶着女兒前往許家灣。
一出家門,林蘭就嘟着嘴說:“媽,我不要去給荷花兒道歉。”
蘇桂枝心裏正煩着呢,聽了女兒的話,一巴掌呼到她身上,罵道:“都是你乾的好事!現在連累老娘跟着臊皮(江州話丟臉的意思)!你不想去,剛才在家裏怎麼不跟你奶奶說?”
林蘭癟着嘴就哭了起來,蘇桂枝一邊打,一邊罵,一邊扯着她往前走。
且說肖清荷從村子的這頭跑到那頭,再跑回來,幾圈下來,就出了一身的汗。
正跑着,忽聽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回頭望去,只見一個滿臉刻薄相的女人牽着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孩子,眼神閃爍的看着她。
“荷花兒啊,你的傷好了呀?”
肖清荷沒見過這人,只好含混的“嗯”了一聲。
那女人又道:“我就說嘛,不過是個小傷,哪有什麼嚴重的,就你媽喜歡大驚小怪的。”
肖清荷皺眉,這人誰啊,說話這麼難聽?
不想理會她,肖清荷繼續跑步。
“哎,荷花兒,別走啊。”蘇桂枝叫住肖清荷,眼神閃爍道:“你媽呢?在家不?”
“我媽打豬草去了。”
“打豬草去了啊?”蘇桂枝面色一喜,咳了兩聲,說:“荷花兒啊,是這樣的,你媽今年忘記給你噶公噶婆送糯米粉和芝麻餡了,這不今天元宵節嗎,家裏等着包湯圓下鍋呢,你趕緊去給我把糯米粉和芝麻餡拿來。”
聽了女人這話,肖清荷就知道她是誰了。
自己兩個舅媽,么舅媽家只有一個兒子,比她小一歲,三舅媽家有一兒一女,兒子比她大四歲,女兒和她同齡,長些月份。
這樣看來,眼前這一臉刻薄相的女人就是她三舅媽了,而她手裏牽着的女孩子,就是弄死原主兒的真兇林蘭了。
肖清荷挑了挑眉,望着蘇桂枝,說:“家裏為了給我治病,還欠着兩百多塊錢呢,哪裏還有湯圓吃。”
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她記得很清楚,初一那天,媽回娘家一分錢也沒借到,這才過去多久,他們就忘了?還好意思來要東西,多大的臉?
“倒是三舅媽,我的頭是被蘭花兒姐推倒弄傷的,按理說,這看病的錢應該三舅三舅媽負責吧?你們啥時候給錢?”
蘇桂枝面色一變:“你這孩子,瞎說啥,初一那天就已經跟你媽說清楚了,不關蘭花兒的事。”
肖清荷冷笑道:“我是嘴笨,不愛說話,但是三舅媽要以為我傻就錯了,誰推的我,我能不知道?我媽心好,念着兄妹情分,不和你們計較,可你們也別蹬鼻子上臉!話,我今天就撂這裏了,你們一天沒把醫藥費給了,就別想從我家拿走一針一線!”
蘇桂枝惱羞成怒:“有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小野種就是小野種!”
肖清荷冷冷的看着她:“推卸責任,見死不救,長輩?你這樣的人也配當長輩?”
蘇桂枝被肖清荷清凌凌的眼神看着,似乎心底所有的陰暗都沒了遮掩,羞惱得抬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