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阻攔
回到房間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夕陽西斜，不似正午那般熱的要命，偶爾吹來絲絲涼風。
等在房間裏的卓誠見卓嫣滿臉酡紅晃晃悠悠走進來的樣子，擔憂道：“你的臉怎麼這樣紅？是不是貪玩中了暑氣？”
卓嫣微微抬頭道：“大哥哥，我沒事，就是有點暈······”
話還沒說完就被卓誠打斷：“還說沒事，走路都有氣無力的。”說著抬手撫上她的額頭，發現已經熱得燙手了，連忙將她抱到床上躺好，回頭吩咐屋子裏服侍的丫鬟道：“三妹妹這是中暑了，你們怎麼伺候的？！府里是有治暑氣的藥丸，快去拿來！”
丫鬟們將大少爺發怒了，不一會兒就手腳麻利地拿來了藥丸，甚至還打來一盆井水。卓誠親手餵了她吃藥，又將帕子用井水透濕后敷在她頭上降溫。
卓嫣現下已經有些迷糊：“大哥哥，你怎麼會在這？”
他嘆了口氣：“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那本字帖嗎，今日下學早，這不給你帶來了，忘了？”順勢掛了下她的鼻尖道：“小糊塗。”
卓嫣半晌才“哦”了一聲，那是她為卓許要的，想着回家后就教他臨摹大哥哥的字以後也可以想大哥哥一樣博學多彩，可惜，現在她知道了，父親不會接她回去的。
“謝謝大哥哥。”她喃喃道。
“好點沒？”他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溫度似乎降下來了，又換了塊帕子才道：“要不要和大哥哥說說，到底怎麼了？”
卓嫣很久很有說話只是眼眶裏慢慢浸滿淚水，過一會輕聲道：“我想我娘親了。”
卓誠聞言一怔，他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來讓她不難過，於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想起之前她被打戒尺的一幕，雙手紅腫滲血的她，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坐在象牙床邊等着何媽媽幫忙上藥，擦藥時雙手疼得打顫也不哭，完事還要給何媽媽道謝才離開。
她才不過十歲，和卓詢一樣的年紀，卻不能像他一樣躲在自己母親身後撒嬌胡鬧，懂事地讓人心疼。
直到他離開許久，卓嫣才從床上起來，費力地翻出床下的木匣，拿出紅葉寄來的最後一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小心翼翼地收在懷裏，起身溜出了房間。
晚飯後從卓誠處聽說此事的鄔童有些擔憂地來看望卓嫣，不想發現她根本就不在房間裏，問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的。
他腦海中竄出一個壞念頭，詢問下人府中除了大門可還有什麼其他的出口，得知在西北角的花園裏有個小洞用來從院外引水入魚池，不過魚池的水有一人多深，尋常人根本沒辦法走過魚池。聞言臉色一白，忙轉身大步走去。
此時天色更加灰暗了，來到花園的鄔童根本看不清多遠，只能用耳朵去聽那裏有聲音傳來，忽然一陣細小的說話聲傳來，他循聲靠過去一看，果然是卓嫣。
卓嫣正扶着卓詢的手小心踩在魚池邊的岩石上，想要從岩石走到院牆邊的小洞處，忽然後面傳來一聲呼喊：“快點回來！不要往前走！”
她嚇了一跳，只覺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摔進了魚池。
手臂忽然被人猛地一拉，然後整個人被一股大力帶的撞在魚池邊的岩石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卓詢你還不快來幫忙，我一個人拉不住！”鄔童衝著一旁嚇傻的卓詢大喊道。
卓詢終於緩過神來，上前一起將卓嫣從魚池邊拉了上來。這個池塘似乎比下人們形容的還要深，種滿睡蓮，四周砌得滿是光滑的巨石，離水面還有一段距離，若是他再晚那麼一點，後果不堪設想。
“你知不知道方才多危險？！”他生氣的說道。
卓嫣咳了半天，才道：“若不······不是你開口嚇我一跳，我可以走過去的。”
說完起身揉了揉方才撞疼的地方，繼續呲牙咧嘴地往魚池邊走去，見狀鄔童又急又氣，上前從背後將她一把抱住，道：“你不要命了？這根本出不去，不然肯定會有人看守的。”
被抱住的卓嫣掙了掙：“你放開我。我一定能出去的。快點放開。”
“不放。”他像大抓魚一樣死死圈住她，急道：“除非你答應跟我回去我就放開你。不然不放。”
“放開！”
“不放！”
“你······”她氣得不行卻又掙脫不開，於是對圍在兩人身前不知所措的卓詢喊道：“快來把他拉開！”
卓詢哦了一聲，便上前像鄔童一樣將她抱住。
看着自己身前的卓詢，她無語道：“抱我幹嘛？！”
卓詢聞言放開手，想了想又上前將鄔童抱住。就這樣三個人抱成了一團。
卓嫣見狀真後悔找他來幫忙，扭頭對身後的鄔童說道：“你快點放開！這次我自己走一定能回到長安的，快點，不然被人發現我就沒辦法走了。”
“你回不去的，萊州沒人敢送你一個孩子去長安的。”鄔童嘗試勸阻她道：“要是再被你父親知道，他一定會打你的。你忘了上次了嗎？”
卓嫣腦海中想起上次父親的責罰，一時沉默，父親責罰她時只問她服不服，認不認錯，卻不問她原由。
他繼續說道：“跟我回去吧，只要你在這邊好好表現，你父親一定會接你回去吧，不要前功盡棄。”
“不是，不是，都是騙人的！”不想她忽然憤怒地大聲吼道。
“一直讓我等，讓我聽話，我等了，我也聽話了，結果呢？還不是將我仍在這裏，現在我什麼都不管，我就是要回長安！”她哭喊着，語無倫次地說道：“卓許六歲了，可是不記得有我這個姐姐，只叫卓姣姐姐，不記得我······不記得我了······第六個木匣也滿了，都是騙人的，那些理由都是假的······是假的，父親根本就沒有問起過我······我要回去見卓許，我答應過的······我答應過會照顧好他。”
“什麼卓姣？什麼木匣？”鄔童問道。
在他身後熊抱的卓詢探出頭解釋道：“卓姣是二房姨娘生的四妹妹，木匣就是用來裝信的，都是卓許弟弟身邊的丫鬟送來的，三姐姐告訴過我，等到第六個木匣裝滿她就能回長安了。”
其實他也不想卓嫣回長安，家裏就只有卓嫣會陪他玩骰子都蛐蛐，其他人都嫌棄他。要是鄔童能夠說服她留下來就更好了。
卓嫣氣道：“誰叫你和他說這些的？你個叛徒！”
“我不是叛徒，我和三姐姐一夥的。”卓詢連忙答道。
卓嫣不理會這個頭腦不清楚的人，對鄔童說道：“我數三下，你再不放手，可別怪我不客氣啊。一······二······三！”
話音剛落扭頭用力向後撞去，兩顆腦袋重重撞在一起，只聽咚地一聲，兩人紛紛向後倒去。
“哇！好痛······好痛······我的肚子。”被鄔童壓在身下的卓詢吱哇亂叫，卻還是不放開抱住他的雙手。
脫離束縛的卓嫣一邊捂着額頭一邊起身就要跑，不想被仰面躺在卓詢身上的鄔童拉住一隻腳，只聽他開口急道：“你別走！聽我說，我可以幫你。真的，我能幫你見到卓許。”
“真的？”她遲疑地問道。
他狠狠地點了點頭，忙道：“真的，一定會讓你見到卓許，我發誓。駟馬難追······不，‘八’馬難追。”
卓嫣猶豫了下就相信了，他那麼聰明說可以就一定可以的。於是這才吩咐卓詢放手，然後拉起躺在地上的兩人。
三個人都負傷了，呲牙咧嘴地站在一起。也算不打不相識，自此三人莫名其妙地成了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