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怎麼是她
一大早，卓嫣還未洗漱過，老夫人便已經來了，送來了趕製出來的衣服和首飾，看着卓嫣梳洗打扮，輕聲地出着主意，於是卓嫣換上了藍色絹地印花上襦，黃色地印花紗長裙，紅色印花紗帔子，顯得卓嫣本就好看的面容更加嬌美明艷，看着髮髻上素雅的裝飾，親自調選了一支雀口銜掛珠串的步搖替卓嫣戴上，隨步行搖顫，倍增韻致。老夫人才笑着道：“你大伯和四叔在任上不便回來，你二伯父還有你堂哥他們昨兒個得了消息迫不及待要來看你，這不今兒一早已經着人把見面禮送來了。祖母想在湘林苑辦一次宴會，讓大家都知曉你好起來了，你看可好？”
卓嫣微笑，看着老夫人忐忑的神情，慈祥的面容頭上已經滿是銀絲，迫切地想要將孫女介紹給所有人認識，是開心的舉措，更是一種保護。若是李嫣還活着，不知該是何等的幸福呢，既然命運讓她做了李嫣，那她就要替早逝的李嫣去愛護所擁有的一切。
卓嫣微笑着說：“好，一切祖母安排就好”
聞言，老夫人爽朗的笑起來，萬萬沒想到孫女如今變得這麼溫柔識大體，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她高興極了。兒媳已經不在了，等將來自己不在，兒子早晚會取繼室的，以嫣兒原來有些跋扈的性格必然會吃盡苦頭的。想到這裏，老夫人心緒萬千的牽起卓嫣的手，一遍遍的撫摸着。
“祖母你怎麼了？”卓嫣見老夫人忽然沉默了，輕聲問道。
“沒什麼，走，和祖母去正房吃早飯吧”老夫人連忙收斂心緒，拉着卓嫣出來春怡院。
春怡院落坐在應國公府的西北角，緊鄰一條小河，是引通外河的河水，從春怡院旁進入，向著東南，經留香閣、桂院和李元紘的三進院落，最後在浮曲閣一旁流出府外。
春怡院南邊就是湘林苑，兩人向西走去，不多遠，北面是五座臨水之軒，其東邊是一座小院子，名為留香閣，是李翾的出嫁前的住處，卓嫣怔怔看了許久。南面是一座三進的院子，聽老夫人介紹說是大伯家的堂哥李舒的院子，卓嫣覺得李舒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一時想不起來何時聽過。
又往西走了一箭之地，老夫人指着與李舒的院子隔岸相對的院子，說道：“那裏是桂院，是你遠房堂哥李翼的住處”
李翼？難道是李翾的弟弟，那可真是太好了，她正不知道怎麼樣對付李翾呢，現在就送上門來了。
“那怎麼住到內院來了？”卓嫣問道。
聞言，老夫人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說道：“原本是安排住到東北角的東華園的，和有季、有容、有功在一處，可誰知道，有功一見李翼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每次都會打起來，這桂院有個角門平日進出可以不走內院，又與東華園有牆相隔着，這才沒辦法將李翼放在桂院的。”
卓嫣輕笑着說道：“原來三哥也有這樣頑劣的時候啊”
“不提那個皮猴了，一天到晚給我惹禍”老夫人搖頭說道。
沿着路轉彎向南來到一個角門，進去之後，守在倒座抱廈里的眾婆子趕上前來，扶着老夫人和卓嫣沿着抄手游廊，又過了一個角門才來到老夫人五間上房的思穆堂，
一見她們回來了，便忙都笑迎上來，服侍祖孫二人用餐。飯桌上老夫人一直給卓嫣夾菜，見卓嫣多夾了哪個菜，連忙使眼色讓宋媽媽記下來。
吃過早飯不一會兒，眾人陸續來到思穆堂給老夫人請安，卓嫣乖巧地站起來一一給大家行禮。父親李元紘昨日就見過了，而二伯李元繹倒是第一次見到，與李元紘長相頗為相似，都是一樣的濃眉大眼，面龐方正，笑着送給了她一塊玉佩，說是二伯母特地去廟裏求的，她收下微笑着道謝。兩人坐了片刻就去衙門了，而兩人一走，屋子裏的氣氛頓時鬆懈了許多，充滿了歡聲笑語，尤其是有功，他平日最怕父親問起功課的事，所以剛連大氣都不敢喘，只一本正經地端坐着，卓嫣看了越發覺得好笑，於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殊不知此刻的她亦在別人眼中美得讓人驚艷，陽光斜灑在身上，她的皮膚透明潔白的宛如白玉，巴掌大的小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而眼睛彎彎的好似月牙一般，濃密又長的睫毛，好像刷子一樣上下撩撥着別人的心，朱唇清啟，會露出尖尖的虎牙，分外惹人喜愛。
有功看着這樣的卓嫣，整個人都呆住了，不知自覺地說道：“原來這就是美人一笑，顏如舜華”
有容和有季也看呆了，雖然六年來每日都去看過妹妹，卻不曾料想到，原來妹妹笑起來竟然這麼美艷明媚，這樣的妹妹一定會讓很多世家公子趨之若鶩的，他們互相對視一眼，暗暗決定一定要護好妹妹。
“三哥什麼時候這麼油嘴滑舌？定是對許多人都說過了”卓嫣看着怔怔望着她的有功，調侃道。
有功看着自家的妹妹，鄭重其事地道：“是真的，妹妹笑起來美得讓人···讓人···”他苦思冥想地搜刮著合適的詞語，但是他平時舞槍弄棒十分了得，對於讀書總是一個頭兩個大，好久才勉強想起一句，“魂牽夢繞！”
有容一張俊朗的面上帶着笑容，斜睨了有功一眼，道：“有這樣形容自己妹妹的嗎？再胡亂說話，仔細妹妹生氣不理你”
卓嫣聞言，看了一眼有容，心想真是好巧的心思，聽上去是在批評有功，實際卻是先發制人的將事情說開，變相的替有功求了情，倘若她再生氣就有些小家子氣了，為人聰慧機敏卻又不搶有季的嫡長子風頭，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老夫人剛要開口，卻看見門外李舒夫婦匆匆趕來，不悅的冷哼一聲，拿起茶盞慢慢不理會來人。
李舒早就料想到老夫人定會給他臉色，李嫣醒來這幾日，他一時沒能趕回來，想到老夫人對李嫣全心全意的維護，必然會對他不悅的，於是他疾步先於妻子進到思穆堂中，恭恭敬敬地行禮請安。
老夫人果然絲毫不理會。
見此情形，李舒有些不知所措，站立在屋子中央，緊張的汗都留了下來，他堂堂工部郎中，處理政事侃侃而談，但是每次見了老夫人，都變得笨嘴拙舌，屢次惹得老夫人生氣，之後就更加不敢說話了。而有季、有容、有功也不敢冒然替他求情，只要涉及李嫣，老夫人的脾氣就很大，此時整個屋子裏鴉雀無聲，氣壓低的嚇人。
卓嫣看着身着深綠色袍衫，束銀玉帶，九銙的李舒，長相不似三位哥哥那樣魁梧高大，但是有些儒雅，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剛要開口替他解圍，聽見一個分外熟悉的女聲傳來。
“祖母，您瞧一瞧您這個孫子，說是為了見嫣兒妹妹，絲毫不顧我父親的挽留，聽到消息就急匆匆往回趕，可是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這不剛回到萬年，上午的衙門都沒去，唯恐嫣兒妹妹生他的氣，現在見了嫣兒妹妹卻只知道傻站着”來人彷彿絲毫注意到老夫人的神情一般，歡快的說道。
嘴裏說是埋怨，卻是為不善言辭的丈夫解釋了一番，順便也給了老夫人一個台階下，這番話說下來，老夫人的臉色終於緩和了。倒是個七竅玲瓏懂得說話的人。
卓嫣抬頭看清來人的樣貌，整個人驚愕的說不出話來，怎麼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