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一封書信
曼珠大婚後和曼陀去宮裏見過梅若君和皇上后回到王府,曼珠獨自坐了半天,脫去一身繁重的婚服,換上輕便的紗裙,來到梨園門口,滿目悲戚,看着院子裏的梨樹已經抽出了新芽,她才恍然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立春了。
她離開阿柒真的快兩年了,居然都這麼久了,可在她夢裏出現的阿柒只有她們初相遇時阿柒帶着她在大街上遊盪,回到王府翻牆的畫面,來來去去只有這些。
曼珠走上台階廊下的屋檐上已經有蜘蛛結網了,大廳里透着一股難聞的霉味,曼珠捂着嘴進來,在這裏發生的一切恍如隔日,那麼清晰,一幕一幕在眼前飄過。
裏屋的床上還鋪着阿柒喜歡的被子,推開緊閉的窗戶卻被吹進來的一股風差點迷了眼睛,曼珠一低頭的瞬間赫然發現梳妝枱上放着一個荷包,那是她一針一線縫出來的荷包,是她親手系在阿柒腰間的荷包。
曼珠瞪着一雙驚愕的眼睛,顫抖着雙手拿起那個荷包,打開一看,果然裏面放着那枚玉牌。
“阿柒?是阿柒回來了?”曼珠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正準備往出跑時,鬼使神差的又打開衣櫃,目光只是掃了一眼就知道少了一件百合廣袖裙。
曼珠拔腿就跑,一路跑回東隅院抓住曼陀舉着手裏的荷包道,“曼陀,阿柒...阿柒回來了!”
曼陀接過曼珠手裏的荷包看了一眼問道,“你在哪裏看到的?”
“梨園,她還帶走了一件百合廣袖裙。肯定是阿柒,沒人會把這個東西從她身上取下來的。”
曼陀和曼珠拿着東西一路跑到宮裏,將荷包遞給慕容冢,道,“皇上,您看,這是阿柒留下的東西,她回王府了,還去梨園了,還帶走了一件百合廣袖裙。”
慕容冢看着手裏的玉牌,神色平靜,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回來了...她是回來告別的,和你們所有人告別,她心裏沒有原諒我,就如她的詛咒一樣,要讓我餘生都後悔。”
曼珠和曼陀對視一眼,默默退下。太后要舉辦選秀,慕容冢說好,梅若君反對說要等阿柒回來,他也說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他只是每天都上朝,處理沒完沒了的事務,只有到了夕陽西下時會走出大殿,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看着宮門口的方向,沒人知道他在等誰。
一個月後,祖生和月叱國的使臣來到早朝的大殿上,祖生看着慕容冢有些不安和欣喜的神色時,心裏萬般無奈,道,“皇上,臣剛到了月叱國才知道奚仲國王病逝了,他...他立有遺詔,讓月叱國的柒月公主繼位登基...”
慕容冢痴痴的看着下面站的祖生問道,“你說什麼?”
祖生硬着頭皮道,“回皇上,如今月叱國的國王是柒月公主,而柒月公主也已遵守奚仲國王的諾言派了使臣帶着盟約詔書前來大燕國,與大燕國達成永不開戰,和睦共處的...”
“你說什麼?”慕容冢目光直直看着祖生,手扶着桌子緩緩站起身,卻突然‘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御醫,快宣御醫!”
司徒神醫坐在床前給慕容冢號脈,身後站着梅若君、曼珠、曼陀,還有太后。
司徒神醫只是嘆了口氣,起身對太后道,“太后不必擔心,吃幾幅葯就沒事了。”
太后看着慕容冢眼角垂淚,梅若君扶着她出去,安慰道,“母后別擔心,皇上不會有事的。”
“為一個女人吐了兩次血,怎麼能沒事呢?其實,這次我已經想開了,冢兒如果真的愛阿柒,要娶她,就隨他去,可誰知,阿柒這一轉眼怎麼就成了月叱國的國王了?”
梅若君道,“母後有所不知,阿柒本來就是月叱國的公主,她的哥哥就是那位奚仲國王。本以為皇上已經接受了阿柒的離開,而且已經兩年時間,為何這次反應會這麼強烈,是沒想到阿柒會當國王,還是他心裏有別的期許?”
太后道,“他們倆終究是錯過了,不能了。”
慕容冢一直睡到晚上才醒來,一睜眼就找祖生,祖生不敢離開一直跪在殿外,進來不等慕容冢問話,直接道,“皇上,這裏有一封柒月殿下讓微臣轉交給您的書信。”
慕容冢接過信,對其他人道,“你們都出去!”
曼珠看了曼陀一眼,帶着其他人出去,兩人守在門口不允許任何人進去。
慕容冢緩緩打開信紙,上面是熟悉的筆墨不均,字跡不清的毛筆字,“慕容冢,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已經知道我現在是月叱國的國王一事了吧?是不是沒有想到,曾經在你府里無法無天的野丫頭居然會成為一國之君?其實,我也沒想到,事情發生的有點快,可正因為快讓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六哥,走了,他也離開我了,慕容冢,我身邊的人都會一個一個離開我,朋友,親人,回頭看看這一路走來,我得到了什麼呢?我折斷了唯一的一根軟肋,卻還是不明白你說的失去就是擁有這句話的意思。你說過,有人會陪我走一段路,剩下的總歸是要靠我自己去走的,現在就剩我一個人走了,沒人會陪着我,也沒人會在我耳邊說,別害怕還有我...
慕容冢恭喜你終於心愿達成,月叱國和大燕國在你我的手裏建成了聯盟,以後不會再有戰火,百姓也不會家破人亡...你也可以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不用為了大燕國而廢寢忘食,這是你的大燕國,他終於是你的了,我想你一定很開心吧!
至於我,你也不用擔心,我很好,真的!當了國王我才明白你所說的責任,也明白你當初的權衡是對的...但是我還是無法原諒你的所作所為,當然這時候我是阿柒不是什麼月叱國的國王。所以,你也不用再等我了,慕容冢。這是我們最好的結局,你和我從來就不可能走到一條路上,你捫心自問,你愛我嗎?其實,你並沒有那麼愛我,而我也沒有那麼愛你,我們的愛里摻雜了太多的東西,到現在已經分不清是愛更多一點還是利益更多一點。
還有,請你善待曼珠,她是我唯一還記掛的人,我希望你能護她這一世周全,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傷害她!我該還你的東西都還你了,你還我的也都給我了,從此我們互不相欠,再有聯繫也是大燕國和月叱國的公務相商,不再牽扯任何個人私事,不要回信,也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謝謝!”
洋洋洒洒幾頁紙,終歸只有一句,不愛了!慕容冢淚眼朦朧,伸手想抓住什麼,可是卻一片虛無,“小七,你可以懷疑我的一切,為什麼懷疑我對你的愛?為什麼要在我的心口插上一把刀?我從來沒有愛過別人,從始至終只有你,為什麼懷疑我的愛?”
慕容冢胸口抽痛,趴在床邊又是一口鮮血,嘴裏一直叫着,“小七...”
曼珠和曼陀進來嚇了一跳,轉身去找司徒神醫,慕容冢在床上一趟就是十天,嘴裏一直在喊‘小七’,曼珠看着沾滿鮮血的書信暗暗垂淚,“阿柒,何必傷害一個愛你的人?”
曼陀看完書信,轉身出來對司徒神醫道,“谷風是不是去找阿柒了?”
司徒神醫搖搖頭,“不知道。”
曼陀道,“我要去月叱國找阿柒,讓她來見皇上。”
曼珠急忙道,“我也去。”
司徒神醫看着他倆道,“然後呢?見了又如何?是讓阿柒留下還是讓皇上跟着阿柒走?阿柒寫這封信,就是為了斬斷曾經過往的一切,各自安好...”
“可是現在安好嗎?您看王爺...皇上,他現在安好嗎?他發燒十天了,您的葯一點都不見效,他心裏想的只有阿柒,只有他的小七,如何安好?”
司徒神醫道,“也許扛過去就真的放下了,也該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