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章 再見是紅眼還是紅臉?
阿柒這邊早就帶着人馬出發了,浩浩蕩蕩的人馬晝伏夜出,一路急行軍,谷風看着阿柒的腳擔心道,“阿柒,你的腿沒事吧?”
阿柒搖頭道,“沒事,習慣就好了。不知道還有多久能到。”
谷風看看地圖道,“還有半個月的路程。”
“不知道六哥怎麼樣了?他怎麼一下子就倒了?身子怎麼變得這麼孱弱了?”
谷風道,“奚仲自小就養尊處優,身體本就弱,而這幾年的生活已經嚴重透支了他的底子,再加上經過天牢的嚴刑拷打,能活着出來就已經不錯了。他現在就是吊著一口氣,撐着這口氣也要回到月叱國,所以一回去一定要馬上派大夫診治,萬不可再操勞了。”
阿柒拍拍自己的腿自嘲道,“那我可真是天生的苦命人,連給我的這副身體都這麼經得住考驗,莫不是被金剛護體了。”
谷風看到阿柒嘴裏說著笑話,可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好像誰把她嘴角的笑容關掉了一樣,只要不說話就眉頭緊蹙,臉色冰冷,眼裏像寒潭一樣,矇著一層霧氣,有些心疼道,“阿柒,你別忘了,你今年才十八歲,而今走的是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一條嶄新的路,你應該充滿希望,不要這樣一臉滄桑...”
阿柒下意識嘆了口氣道,“我才十八嗎?呵,我怎麼覺得我已經八十了,真希望有一天醒來我滿臉皺紋,頭髮全白,佝僂着身子,蹣跚着,坐在一個夕陽落下的地方安靜的死去。”
“阿柒?”
阿柒嘴角勾了勾道,“我胡說的,你別瞎擔心。”
六萬大軍緊趕慢趕走了大半個月終於走到了目的地,穆家堡。
谷風指着穆家堡的城樓道,“從這裏出去就是大燕國的邊境了,咱們的人馬我暫時安札在郊外,只等王爺大軍一到,我們商議后就出發。今晚我們先住在這家酒樓里,歇息一晚。”
阿柒點頭下馬,從馬車裏扶着面如土色的奚仲下來,“六哥,你怎麼樣?咱們今晚歇在這裏,我等會去找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奚仲握住阿柒的手道,“不用,我能撐住。”
“咱們後面還有仗要打,所以不是你能不能撐住的問題,是必須好好活着的問題,聽話,我們先把飯吃了,然後我去找大夫。”
阿柒讓曼珠看着奚仲吃飯,檢查了一下司徒神醫給帶的所剩無幾的葯,眉頭微皺,道,“路上耗費的時間太久了,這麼點葯怎麼夠呢?”說完轉身出去,問了掌柜的藥鋪的地址,手裏啃着一個饅頭,街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清冷的街道很多店鋪都打烊了,阿柒腳下有些着急跛得就更厲害了,連續騎了快一個月的馬,她的大腿一直都是麻木的,更何況腳,能這麼堅持下來,她都有點佩服自己。
“和順藥鋪,和順藥鋪...”阿柒嘴裏一邊念叨着,一邊四處看着,終於在一處拐角處看到了還沒打樣的藥鋪,忙跑進來,店裏有一個夥計忙問道,“麻煩問下,大夫在嗎?”
夥計頭都沒抬道,“大夫出診了。”
阿柒滿臉失望無奈把藥方遞上去,道,“麻煩,抓藥!”
“幾副?”
“十副。”
“好嘞,您稍等!”
阿柒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捶着腿,把手裏最後一口饅頭咽下,夥計就抓好了葯,阿柒掏出錢袋付了錢,拿着葯出來,終於鬆了一口氣,看着手裏沉甸甸的葯,心裏盤算着把這些葯全部熬了,然後裝瓶子裏,需要喝的時候拿出來熱一下就可以喝了,也不用每次找地方熬藥,這麼一想突然發現自己好聰明,這股得意勁還沒延伸到眼底,就看到前面突然出現三個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阿柒把葯放在身後,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問道,“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三個地痞流氓樣子的小青年,一臉壞笑朝阿柒走來,油腔滑調道,“哥哥們來給你幾句忠告!”
“什麼意思?”
對方道,“第一,晚上盡量不要出門;第二,晚上盡量不要一個人出門;第三,晚上盡量不要帶那麼多錢出門。”
阿柒聽明白了,原來是遇到打劫的了,心裏也沒有剛才那麼害怕了,從衣兜里掏出錢袋子,搖了搖,聽到裏面銀子碰撞的響聲,道,“是要這個嗎?”
對面三人眼睛都快冒綠光了,為首的一個上前伸手要拿,阿柒轉身一躲,後退一步,道,“別急啊,既然我都成了冤大頭了,不如再大方一點。”說著她把錢袋子的口打開,猛的朝上一揚,袋子裏的銀子全部飛了出來,散落一地,那三個人立馬低頭去撿錢,阿柒冷笑了聲,大搖大擺走過,但還沒走幾步就看到前面站着的人時,臉上本就落寞又冷漠的笑瞬間凝固。
大概十米開外的地方,慕容冢和曼陀牽馬站在那裏似乎已經欣賞了她整個撒錢過程,臉上帶着淡淡的笑。
只是短暫的停頓卻好像是經過了無數朝代更迭,物是人非,滄海變桑田,斗轉星移,多少萬物歸於塵土,多少河流乾涸枯竭。阿柒背着手朝前走去,身後手指拽緊了提葯的繩子,手指交錯掐着,臉上卻平靜如常,掃了一眼慕容冢和曼陀,語氣淡淡道,“你們來的挺快,我們剛到。”
慕容冢深邃如深淵一樣的目光緊緊追隨着阿柒,好像已經這樣注視了一萬年之久,連站立的姿勢都沒有變過。
“阿柒,好久不見!”慕容冢聲音溫和柔軟,眉眼間儘是深情,每一個字都說的像是練習了很久,唇齒間纏綿縈繞,但又低沉有力像極了他第一次見到阿柒,第一次開口打招呼,充滿了激動和喜悅。
阿柒慌亂的躲開慕容冢的目光,全副武裝到牙齒,她用冷漠克他的溫柔,用即將的潰敗對他的有備而來。
“阿柒見過王爺,好久不見,王爺還好嗎?”阿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正常。
慕容冢不自覺的笑笑,眼裏的光越發明亮,對曼陀點點頭,曼陀會意便朝那幾個剛把錢全部撿起來裝進錢袋子的人走去。
一個橫掃三人應聲倒下,曼陀從地上拿走錢袋,又走到阿柒跟前道,“阿柒,你的錢,看少了沒有。”
阿柒哪裏知道自己錢袋裏本來有多少錢忙接過來道,“沒有少,沒有少,謝謝。”
慕容冢看她拿錢的手背一片紅色的抓痕,臉色頓時變了,一把握住她的手問道,“他們打你了?”
阿柒掙脫開,心虛的從這倆人中間走過,道,“沒有。”
慕容冢轉身跟上,曼陀在後面牽着兩匹馬,看着前面一高一矮,一個低頭目光溫柔,一個平視前方走出了順拐的兩人,笑了笑。
“那你的手是怎麼回事?”慕容冢固執追問。
阿柒揚揚手裏的葯道,“王爺看不出來我手裏提了這麼多葯嗎?被繩子勒得,有問題嗎?”
慕容冢不知道阿柒為何突然發火,但看到她搖擺在腰間的荷包時,眸色又軟了軟,伸出手接過阿柒甩來甩去的葯,道,“買這麼多葯幹什麼?你生病了嗎?”
阿柒此刻的心情簡直冰火兩重天,她不是沒有想過再次遇到慕容冢時的場景,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平和,但是這算什麼?單單隻是舊友重逢嗎?
她無法做到忘記一切去原諒他,也不可能對他真的毫無感覺,她想大不了就是疏遠客氣,然後真的分道揚鑣,可令她意外的是,慕容冢這次像變了個人,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讓她的客氣看起來更像是撒嬌。
阿柒眼看就到客棧門口了,站定看着慕容冢道,“慕容冢,這次你能出手相助我非常感謝,但我清楚你也有你的目的,你希望六哥回去能堅守承諾,達成和大燕國的和平盟約,這一點你放心,就算你今天不出兵幫我們,他也會這樣做的,所以你不必刻意討好。還有,你我的關係,也僅僅是合作關係,沒有其他的,這次離開...”阿柒頓住,看着慕容冢逐漸暗淡的光,她想告訴他,她已經恢復記憶了,她的記憶里有蕭婉的痛,她無法忽視,所以不是不愛你,是不能愛了,也不想再愛了,那個人註定所託非人,她也完成不了她的願望,陰差陽錯的錯過,也許真的是天意。
“這次離開,我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你做你的勤王爺,我做我月叱國的公主,再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