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七十四章
何家鋪子裏,何娉婷瞪着桌上的兩瓶上好的棒瘡葯好一會了,氣的胸脯一起一伏:「夏芍藥——」把我家的點心吐出何大郎自見到掌柜的送上來的棒瘡葯,就差點噴笑出聲,還誇讚夏芍藥一句:「酒品不錯,醉后的話也記得清,知道信守諾言啊。」
「你——」
何娉婷真想把自家兄長給揍一頓,順便讓他試試這棒瘡葯的功效。
到得中午,夏芍藥準備回家吃飯,夏景行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素娥索性離這小兩口遠遠的。
夫妻二人在店門口等馬車過來,不巧何家兄妹也從店裏出來,兩下里一打照面,何娉婷就有衝過來質問夏芍藥的衝動。
不過見得她遙遙對自己一笑,便與夫婿鑽進馬車跑了,恨道:「算她跑的快!」不然非上前去與她理論不可。
何大郎見妹妹這般模樣,只覺好笑又可愛。
還從來沒一個人將自家妹妹氣成這般模樣呢。而且氣成這般模樣還不算,還讓她提起此人來不止恨的牙根痒痒,卻又放不下的模樣。得虧夏芍藥是女兒身,不然他都要懷疑妹妹瞧中了這人。
夏景行裝傻賣乖,在媳婦兒面前任勞任怨了一天,到了晚上還是沒能避免被趕到羅漢榻上的命運。
他躺在羅漢榻上大聲嘆息,又翻過來翻過去,希望引起老婆的注意,要是心軟了正好將他喚到床上去。忽聽得床上的夏芍藥道:「你這故事是準備走被苛待嫡子歷經千難萬險,終於出人投地,回頭來向每個曾經苛待過他的人復仇的路子呢,還是準備走以善良化解惡毒,闔家大團圓的路子呢?」
夏景行一愣,這才明白她問話的意思。
「早就不是一家人了,跟仇人也不差什麼了,怎麼闔家大團圓呢?」
「哦。」
床上又沒聲息了。
夏景行恨不得衝過去揪着媳婦兒的領子質問:你這個「哦」是幾個意思啊?是表示你知道了還是表示你也贊同我的想法呢?
不過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現在不易輕舉妄動,只能強忍下這個疑問。
這麼不上不下的吊著他,夏景行一夜未睡,翻來複去的想着夏芍藥的態度,她這副既不找他算帳,又不與他深談的態度還真嚇着他了。
哪怕她揪着自己質問不休,也好過如今這副平靜的樣子啊。
能夠發怒質問,破口大罵,就說明她心裏有自己,壓根不能接受被心愛的人欺騙。可是平靜的連句質問的話都沒有,他心裏就七上八下,沒底了。
第二早起床,夫妻二人吃早飯,夏景行索性搶了丫環的活兒,親手替夏芍藥布菜,還全都是她愛吃的。
房裏的丫環們似感受到了小兩口之間的低氣壓,各個都縮着脖子裝鵪鶉,有事沒事都退出去,不肯往前來湊。
夏芍藥也沒拒絕夏景德獻殷勤,他挾什麼她照吃不誤,只面上無半點兒笑意。
她這麼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就算是板着面孔,按理說是沒什麼威懾力的,但真等她不苟言笑起來,夏景行這般七尺漢子都覺得心頭打鼓,發虛的不行。
本來就做了虧心事,這會兒就更不敢放肆了。
他久在宮中行走,偶爾也見過聖上前來檢查皇子們的課業,就連教皇子們的大儒武師都是朝中行走的官員,在這些人面前,夏景行都從不曾局促過。沒想到輪到自家媳婦兒了,他就心慌起來了。
這難道算是……關心則亂?
越在意反而越不敢輕舉妄動?!
夏景行默默的在心裏承認了這個事實,自己似乎……被個小丫頭子捏在了手心裏,逃也捨不得逃,更捨不得壓制她,看到她蹙眉就憂心,板起臉兒來就局促不安。
聽到她發話:「今兒吃完飯,一會兒去護國寺看看爹爹,最近這段時間忙,也沒時間去瞧瞧他老人家。你自己想好了,到時候怎麼跟爹爹說。」
夏景行想想,這事兒也不能一直瞞着夏南天。
夏芍藥如今肯給他機會去夏南天面前解釋,自然也是給他機會。若是一棒子將他打死,就此定了他的罪,恐怕早將他趕出門去了。
「好好!我回頭一定向爹爹賠罪,並非有意欺瞞,只是以為……咱們過自己的日子,以後跟這些人也沒什麼干係。」哪知道今上沒事兒,往洛陽跑什麼啊。
勞民傷財不說,還害的他被媳婦兒冷落。
夏景行對今上充滿了怨念,他的好弟弟生的好閨女逼死了自己親娘,霸佔了他的家,生下倆沒眼色的小崽子,小時候就沒少欺負他,好不容易他長大了,從上到下都盼着他死。
等他遠離長安城,才過了幾日甜甜蜜蜜的太平日子,聖人偏要南巡,帶着這一窩大的小的仇人跑來洛陽,攪和了他的好日子。
當真可惱可恨!
夏景行與夏芍藥坐上馬車往護國寺去的時候,今上正帶着親近的人到了護國寺。
洛陽護國寺原本就有名氣,自道靜法師治好了夏南天,更是聲名遠揚。
今上到得洛陽行宮,這些日子也微服在洛陽街市上走了一遭,也召集了本地的官員問話,尋古迹訪名山,這就輪到了護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