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世態炎涼

秦小弟一出秦家大門之後是一頭霧水，一陣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搓了搓手，最後想到還在家裏等着他去“解救”的秦海雪，他終於踏出了遲疑的步伐。

秦家小弟一直沿着這條大路直走，他記得這條路的盡頭有一家青梅酒家，他的幾個朋友經常在這裏喝酒。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秦小弟的額頭上都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兒，才終於到達。不過秦小弟這輩子還沒做過跟人借錢的事，他的臉還未進去便緋紅一片，站在原地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踏進酒家的大門。

過了一會兒，酒家的小二看不下去了，帶着一臉諂媚的微笑走了過來：“哎喲，是秦少爺啊，快請進，快請進，羅三少，吳大少，蘇二少正在裏面等着你呢！”

秦小弟這才深呼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店小二說的這幾人都是他經常一起來喝酒聊天的朋友。不過一想起他今天來的目的，從未跟人借過錢的秦小弟就不禁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哎喲，秦少爺，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才來，還站在外面傻愣了半天？站着幹嘛，快坐下吧……”羅三少一見秦小弟尷尬不已的模樣，不禁心生好奇，連忙把他拉過來坐在自己旁邊。

其餘的人也感覺到了他的異狀，紛紛出言問道：“海林，你今天這是怎麼回事？好像有心事啊？”

秦小弟跟着坐下，看見喝得正歡的好友，想說的話愣伸到了舌尖又被他的口水給咽了回去。

“好了，先喝一杯再說！”吳大少斟滿一杯酒遞到秦小弟的面前。

秦小弟想也沒想就這麼空腹把一杯酒給喝了下去，火辣辣的感覺從舌尖蔓延到腸胃，刺激得秦小弟頭有一霎那的眩暈，不過喝酒果真能壯膽，秦小弟紅着臉，鼓足勇氣開了口：“你們能不能借我五十兩銀子？”

在場三人的臉上都出現了驚詫的表情，蘇二少嘿嘿一笑：“秦少爺，你借這麼點銀子幹嘛？”語氣里有難以察覺的輕蔑和好奇。

“我……”秦小弟語塞，但看到這三人的目光，恐怕是他不肯把這事講清楚，他們是斷不會借銀子給他就是了，於是只好低着頭，小聲地說道，“我脫離秦家了，想借點銀子去租個房子住。”然後又急匆匆地抬起頭，迫切地看着他們，“羅三少，吳大少，蘇二少，咱們也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了，請你們幫幫忙吧，三個月後我一定會把五十兩銀子如數奉還！”

“那是，那是，你的人品我們還是信得過的！”三個人連忙打哈哈，卻硬是不說借也不說不借，看秦小弟的眼神也沒剛才那麼熱絡了，更不再勸酒，眼睛也瞟向別處，把他晾在了這裏。

秦小弟出生商人世家，雖然沒秦老爺子市儈，但基本的察言觀色還是比普通人強上那麼一星半點的。瞧見他們態度的轉變，雖然心生不悅，但一想到家裏還等着自己解救的大姐，他決定放下讀書人的面子，再次開了口：“你們放心吧，三個月後我一定會連本帶息一起還給你們。”

這一次三人終於拿正眼看他了，但眼睛裏卻再也沒有了以往的親切，反而找盡借口。

“你這是什麼話了，能為朋友兩肋插刀是我的榮幸，不過不是我不借，而是實在沒錢，今天喝酒的錢都還賒着呢！”

“哎，秦小弟，我家的錢都被老頭子把着呢，平時一個月都沒幾兩銀子，實在是愛莫能助啊！”

“對啊，我們現在都沒這麼多銀子，要不，你等下個月初，家裏給銀子了，咱們再給你湊湊吧！”最後一個說話的正是剛才問秦小弟借“這麼點”銀子幹嘛的蘇二少。

原來這就是世態炎涼，秦小弟這次總算體會到了，平時這三人經常跟着他蹭吃蹭喝，平時哥倆好得不得了的樣子，但現在自己就像他們借區區五十兩銀子，他們卻找盡借口。他總算明白了，離開了秦家的庇佑，他什麼都不是！

對自己非常生氣的秦小弟一拳打在桌面上，桌子上酒花四濺，淌滿了桌面。三人都沒料到平時斯文和善的秦小弟有如此暴力的一面，紛紛愣了愣，然後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甘不願地從口袋裏掏出幾個銅板，重重地扣在桌子上，往秦小弟的面前一推，高高在上地說道：“這點錢，你先拿去應急吧，不用還了！”

秦小弟抬頭瞄了一眼連十個都沒湊齊的銅板，怒從心中起，這些人還真把他當成路邊的叫花子了，憤怒地把這幾個銅板給推到地面上，秦小弟大力站了起來，挺直腰板，“不用了！”說完就準備往外走去。

哪知那三人卻並不肯罷休，反而涼涼地說道：“嘖嘖，還以為自己是曾經的那個大少爺啊！”

“對啊，這銅板都夠小二跑兩個小時的堂了，還挑！”

……

秦小弟前進的腳步一頓，硬生生地停了下來，握緊的雙拳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聽着這三人越來越過分的言論，酒館裏其餘的人也偷偷打量了起來，秦小弟頓時成了所有人視線的中心。

他剛想回身給這三人一拳，忽然一道身影跨入了他的眼帘，只見小二殷勤地跑了上去，歡天喜地地喊道：“哎呀，錢少爺，好久不見，你終於又光顧小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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