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臉上沒花
顧廷尉新“入贅”的女婿倒也不是真的入贅，傅雲庄入京后，在城南買了處宅子，拾掇了三五天之後便掛了牌子，因着上回成親未曾告知顧家在京中的親朋，顧雪懷回來之後便仍舊是住在廷尉府，雖與傅雲庄是成過親拜過堂的夫妻，但當時畢竟情況特殊，總有些不周全的地方，顧廷尉和徐夫人左右還講究個風光體面，便決定在京中重新操辦一次，而傅雲庄欣然同意，顧雪懷更是喜眉笑眼，連帶着對下人也好了許多。
因為臨近年關，制販煙花的商鋪已經陸續開始叫賣，城中偶爾能聽見陣陣煙花爆竹的動靜。
顧雪懷起了個早，心情激動不已，今日成親，自然是要早起梳妝，回來歇息了一段時間，看上去也比上回成親的時候精神了許多。聽聞外間炮竹聲響，便要問問外面的動靜，滿心歡喜地等着傅雲莊上門來娶她。
“小姐，還早呢，姑爺在來的路上了。”
顧雪懷臉上的歡喜稍稍暗淡，不過很快又恢復了神采，望着鏡中精緻的妝面，一襲紅裝搖曳多姿，嫵媚動人。
她是一顆痴心向傅雲庄的，還能同傅雲庄成兩次親，顧雪懷一顆心裏溢滿了喜悅，讓她那張帶着幾分刻薄的臉也看起來柔和了許多。
從廷尉府到傅雲庄的宅子，一路上圍得水泄不通，人頭攢動，顧勛早已在接親的路上安排好人手，勉強能控住場面。顧雪懷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兒，又因為脾氣傲慢，個性張揚好勝，比旁的官家小姐更多了幾分名氣，京中閑人聽聞廷尉家的二小姐今日要成親，紛紛趕來湊湊熱鬧。
“聽說了嗎？這顧二小姐要嫁的是什麼人？怎麼之前一點兒風聲也沒有？到底是什麼王孫公子？”
“好像是宜州的傅家，這新郎官聽說還是個瘸子呢！”
“瘸子？真的假的？我尋思着顧廷尉也沒犯什麼錯啊！怎麼會把女兒嫁給一個瘸子呢？”
“那你就不懂了吧！你別看傅家這位是個瘸子，但傅家也是一方望族，而且啊，聽說這個傅公子醫術了得，人家也不是無所事事、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兒……”
“公子哥兒怎麼了？要是能嫁給世子爺那樣的，無所事事、花天酒地也沒事，反正有太後娘娘寵着，一輩子錦衣玉食，逍遙自在……”
“呸——昨天世子還去逛青樓呢，你去問問世子妃，你看她高不高興？”
……
人群中議論紛紛，顧廷尉家統共就兩個女兒，顧雪懷又是聲名在外的，如今顧雪懷成親，顧家的兩位小姐免不得要被比較一番，再加上蕭霽同樣也是個招搖過市的，出入青樓妓館這樣的事情從來不避人耳目，讓人想不知道都難。
“你有沒有聽見，外面有人在罵你？”顧繁衣靠在馬車內壁上，外面吵吵嚷嚷的，她這個時候倒是耳力好，還能辨別出裏面夾雜着幾句關於蕭霽的議論。
“是嗎？那本世子就不客氣了，回頭讓常嘉去將嘴碎的人殺了。”蕭霽嘴上說著冷酷的話，整個人卻是忍不住笑出來的神情，牢牢地盯着顧繁衣，彷彿眨一下眼，她就能飛了似的。
顧繁衣被他盯得發毛，此刻無比後悔，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裏進了水，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跟他說那些話，若不是今日要出門來觀禮，還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來呢。
伸手去捂他眼睛，恨恨地說道：“別看了，臉上沒花。”
“就看！”蕭霽一把拉開顧繁衣的手，“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不愛我！”
他的語氣有些得意，像是遊戲裏勝出的孩童，充滿了了志得意滿的驕傲和欣喜。
“你又臉紅了！”
顧繁衣的身子稍微往回縮了縮，收回了手，一個人往角落裏擠，這一定是因為世子妃的體質原因，她才不可能臉紅！
罷了罷了，跟他扯這些，他反倒來了精神，明明昨天喝多了還喊頭痛的人，不與他一般見識。
馬車停在了廷尉府的側門，往來賓客眾多，宅子裏已經佈置好，一派喜氣洋洋，交了禮單、送了賀禮之後，陸續有人上前打招呼。
顧繁衣是娘家人，自然要回廷尉府送嫁，可蕭霽因為王妃和傅家那層遠親關係，又得趕去傅雲庄的宅子，左右是這一對新人成婚，二人也就不分什麼娘家婆家的，統統都去便算是給足了面子，而早上出門的時候，王妃與他二人兵分兩路，早早去了傅宅。
顧繁衣極少回顧家，每次回來都算不得愉快，這次卻不比往常，嫌棄她的人統統都忙碌不堪，也就沒人會來找她的麻煩，顧繁衣倒也落得輕鬆愉快。
連徐夫人看到她也是一臉喜色地招呼她，看上去對這個女婿應是十分滿意，顧勛自有一堆應酬，沒工夫管顧繁衣，而近日的主角顧雪懷，更是藏在蓋頭下緊張地等着過門。
“聽說是傅雲庄治好了瘟疫，皇上都發了嘉獎，要他入朝為官，世子聽說了嗎？”顧繁衣問道，二人閑閑地在走廊下散步，好不愜意。
“嗯，要不然徐夫人怎麼會高興成這個樣子，前途無量的女婿才招人喜歡嘛！更何況，傅雲庄救了她女兒的命。”
的確，傅家雖然也是一方望族，但畢竟只是偏居宜州，見多了大人物的徐夫人怎麼可能看得上一個小小州府里的跛腳公子，可宜州瘟疫兇猛，州府大人束手無策，急忙向朝廷求援，天子將廷尉顧勛派去着手處理，正當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傅雲莊主動登門，瘟疫一事隨後便迎刃而解。
若不是朝廷禁止議論瘟疫一事，以免引起百姓恐慌，傅雲庄此時恐怕已被捧成了神醫，備受尊崇，有一大批擁躉，也不會被不明就裏的人妄議配不上廷尉家的小姐了。
而顧雪懷千里尋夫更會被一眾說書唱戲的狠狠渲染一番，最後流傳出一個符合百姓想像的痴情女子好郎君的故事，顧勛就成為了那個慧眼識人的伯樂，再演一出翁婿相攜斗疫病的佳話。
“不過傅雲庄婉拒了朝廷的邀請，說是要在京城開設醫館，懸壺濟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