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鬧劇

第六十一章 鬧劇

徐嬤嬤在屋中百無聊賴之際,忽的聽見屋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時響時落,她轉走了一圈也沒找見是哪發出的聲音,不由心中疑惑。

正當她探身看向桌下時,腦袋上忽的被人罩了一層紗單,緊接着脖間一痛,就失去了意識。

看見那身影倒在桌旁一動不動,夢周放下手中的木器,在屋中無措的走了幾步之後,看見鏡中一身紅裝的自己,意識猛然回籠。她有些慌亂的扯下自己身上的喜服,從那嬤嬤身上脫了外袍匆匆繫上,又隨手撿起一張帕子蒙在臉上。

外面有動靜傳來,夢周已顧不得那麼多,她推開門竄進之前路過的那條小路。

前庭中,眾人還沉浸在宴席的熱鬧中,絲毫不知後院發生了什麼。

宗之獻看着那一桌起鬨的朋友,有些頭疼的按按額角,擋住酒杯笑道:“你們今天還真不打算放過我。”

“得,你可別打苦情牌。”

“就是,你可別忘了當初周兄大婚時,就數你最鬧騰,今天,我們可得替周兄好好補回來。”

宗之獻無奈道:“當初你們哪個不比我灌的少,現在想一攬子打包到我身上,不厚道啊。江兄,你可要好好評評理。”

“咳,別廢話,人生能有幾個今天,還不喝個盡興。”那人說著斟滿酒杯,塞在宗之獻手裏,催促道:“別廢話,一口乾了。”

“就是,幹了幹了。”

宗之獻在眾人的起鬨聲中,無奈的搖搖頭,一口飲下杯中酒。他剛放下杯子,身邊就撞過個匆匆忙忙的小侍婢。

剛剛勸酒那公子皺皺眉,不滿的斥責道:“做什麼慌慌張張的。”

那小侍婢站穩腳,眼淚汪汪,伏在宗之獻身邊,顫抖着聲音道:“少爺,高姑娘不見了。”

宗之獻眉間一跳,掩下情緒,沖身邊人笑笑道:“抱歉,我後面有些事要處理,你們先喝着,我馬上就回來。”

那勸酒的公子還想說什麼,被江庭遠一把拉住。

江庭遠站起身來道:“既然宗兄有事,就先去處理,我們等你就是。”

“多謝。”宗之獻朝江庭遠點點頭,沖左側一個身材高大的侍衛揮揮手,轉身走向後院。

遠離了前庭,宗之獻聲音才急切起來:“說清楚,怎麼回事。”

“奴婢們剛剛去屋裏伺候姑娘,推門就發現姑娘不見了,只剩下昏倒在地的徐嬤嬤。”

宗之獻一邊闊步走着,一邊問道:“明兒呢?”

“明兒姑娘被夫人喚走了。”

宗之獻攥緊手,眉間像壓了一層積雲一般,低沉着聲音道:“你去夫人院裏把明兒叫回來。”

“是”

待那小丫鬟疾步走開,宗之獻扭頭朝身邊的侍衛吩咐道:“趙其,吩咐下去,在不驚動客人的情況下,擴大搜索範圍,抽一隊人沿着鳴香院前後搜。”

“是。”

宗之獻闊步走進鳴香院時,院裏嬤嬤丫頭們正亂糟糟的擁做一團。他看了心中煩躁怒氣更甚。

靠在柱子上的徐嬤嬤悠悠轉醒,睜眼就看見院門口的一臉陰鬱的宗之獻,心裏一哆嗦,連忙爬起來哭喪着臉,扯着聲音道:“公子。”

院中奴婢們聽見這聲,立即安靜下來,紛紛噤聲立在兩側。

宗之獻瞥一眼徐嬤嬤,沉聲道:“跟我進來。”

門闔上,宗之獻出聲問道:“怎麼回事?”

“老奴,老奴一直在屋裏守着姑娘,後來奴才聽見屋裏時不時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怕是什麼飛蟲嚇着姑娘,老奴便留心着尋那聲音,誰知突然被人連頭蒙住,老奴,老奴看沒來得及反應,脖上一痛,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老奴醒來才知道姑娘不見了。”徐嬤嬤說著砰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公子,是老奴的錯,老奴甘願受罰。”

“你說你一直在,就是說這屋中進出眾人你都心中有數,是不是。”

“是,是。”

“好”宗之獻站起身,俯視着徐嬤嬤,道:“既然如此,那你說說,為何出事之時,屋中只你一人。”

徐嬤嬤咽咽口水,背上涼浸浸的,“老奴,老奴。”

“還不說實話。”

聽見那一聲厲呵,徐嬤嬤立馬顫抖着身子趴在地上,聲音像打了結,“老奴,老奴途中是有事出去了一趟,可老奴千叮嚀萬囑咐屋裏的丫鬟們,要好好看顧着姑娘,可等老奴回來的時候屋裏丫鬟們早已不知去向,王嬤嬤便留了老奴在屋中,說是去喚幾個丫頭來。但,但,那時候,姑娘還好好的在屋裏坐着,沒有任何不妥。公子,老奴說的都是實話啊。”

宗之獻冷眼看着地上俯低的身影,心中已有了大概。他未再質問,轉身走向床邊,四處顧望。忽的,宗之獻目光停留在床下露出的一點白色上。

門外傳來一聲輕喚:“公子”

宗之獻伸手抽過那張帕子,塞在懷裏,道:“進來”

門打開,一個着一身淡綠色薄衣,其貌不揚的瘦弱女子走進來。她像沒看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徐嬤嬤一般,目不斜視地走到宗之獻身邊,壓低聲音道:“公子,前庭出事了。”

夢周從小道里轉出來的時候,就聽見前面一陣起伏不斷的尖叫聲。愈靠近前庭,那陣紛雜的呼喊聲就愈大。夢周心下納悶,她從鳴香院逃出來這許久,都不見後院裏有什麼大動靜,怎麼前庭反倒像是炸開了鍋一樣。

夢周正想着,身後衝出幾條瘋狗,嚇得她一個踉蹌撞在牆上,生怕惹麻煩上身。可那幾隻瘋狗像被人控制了一般,唰一下略過貼在牆上的夢周,直直朝着前庭而去。

狗吠聲漸遠,夢周緩口氣,雙腿虛軟地靠在牆上,抹抹額角的冷汗。

現在她總算知道前庭為什麼人仰馬翻了。這宗府公子結親還真不容易,起禍的速度和陣勢簡直比婚宴的風頭還大。

夢周剛往前走了幾步,就瞧見路邊草叢裏躺着根晃眼的紅綢帶,微微一怔。

剛剛看見那群瘋狗,她心裏太過緊張害怕,沒大注意旁的,現在冷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

夢周拍拍腦袋,眼露無奈,為了找她,鶴山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宗之獻一路疾走至前庭,待看見院中零落翻亂的場景,本就悶堵的胸口愈發感到抽痛。

喜宴至此,客人們本就有些醉酒,毫無防備下,被那幾條瘋狗衝撞的四處躲竄。還好宗英雖醉,可仍反應及時,點了幾個小輩護送各位大人們進了後面廂房,待宗之獻到達時,就看見滿地狼藉,桌椅四翻,那幾條瘋狗吐着舌頭圍在院中打轉,不時朝西側的幾個府兵狂吠幾聲。

宗之獻掃一眼只是圍在四周躊躇不前的府兵,心中怒氣更甚。他抽過一把劍就欲上前。

“少爺,這幾隻是橫之院裏新養的狗,您殺不得。”

宗之獻停住步子,心中明朗,怪不得到現在都無人敢動這些牲畜,原來是皇上養在橫之院裏的狗,他扭頭看向明兒道:“橫之院不是有專人看管,那人呢?”

“宗大人已派人去尋,至今未得。”

明兒一邊說著一邊留意着側面的動靜,看見側門裏出現幾個人影,她沖那幾人比劃幾下。

宗之獻順着明兒的手勢,才注意到身後的動靜。他看着那幾人抬着的大鐵籠子,沖明兒皺眉道:“橫之院裏的狗平日十分乖順,今日卻如此狂躁,有原因了嗎?”

“奴婢找人看過了,食槽里的肉被人動過手腳,裏面摻了葯。”

明兒瞥一眼左側被輕手輕腳放下的鐵籠,垂首道:“公子,您先避避,免得傷着您。”她說完走向鐵籠後面,接過來人手裏的鐵棒,一聲一聲由慢到快敲起來,院中那些狗果然隨着愈發激烈的敲擊聲而狂躁起來,開始不住的打着轉,沖明兒的方向狂吠不止,可半晌過去,那幾隻狗只是往前挪了幾步,在靠近籠邊西處,就再也不動了。

明兒放下手中鐵棒,和鐵籠邊的兩人低語幾句,行至西邊,拉過其中一個年輕的府兵道:“你去把狗引進籠子。”

那年輕府兵聽了這話,斷斷續續道:“明,明兒姑娘,進了這鐵籠就出不來了。我,我。”

明兒臉上神色絲毫未動,“我沒說不讓你出來,我剛站的地方還有一個門,跑快些。”最後三個字她說的極輕,仿若未語。

話音剛落,明兒就伸出手狠狠推了一把那年輕的府兵。那府兵猝不及防地跌向那群瘋狗。

鐵棒和鐵籠哐哐的碰撞聲又響起,那幾隻狗像是被什麼刺激一般抖抖身子,沖向那年輕的府兵。他懵怔一瞬,拔腿沖向鐵籠,跨進鐵籠的那一刻,後門打開,他一步飛出籠子。腿一軟差點跌落在地。

身後的那幾隻狗撞得鐵籠哐哐作響,他連忙轉身看去,見原先站在鐵籠旁的那兩人掛好了鎖,他才放下心來。

一切處理好,明兒幾步走到那年輕府兵身邊,看一眼剛剛被她狠力推過滲血的地方,指點道:“去領賞。”

“是,是。”那府兵點頭應聲,走向宗之獻。

宗之獻看一眼隨後而來的明兒,拍拍那府兵的肩頭道:“做得好,叫什麼名字。”

“小人鍾越。”

“以後就留在我身邊罷,具體事宜趙其會一一告知你。”

“是,是,鍾越謝過公子。”

“起來吧,把這收拾了,來我院裏一趟。”宗之獻說完,轉身走向後面廂房。

鍾越低聲喊住也欲走的明兒,感激道:“多謝姑娘今日相助。”

明兒回頭掃一眼面前垂首俯身的鐘越,仿若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波瀾不驚道:“去藥房把葯領了。”她說完提起步子走向後院,未做絲毫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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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簪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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