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等什麼
比起韓絳和賈黯稍有波瀾的從政之路，章惇那就是順風順水，一路順風，青雲直上，路上一塊小土疙瘩都沒有碰到。
登州知府，以上上的評價進入秘書監，然後朝廷不知處於什麼考慮，又讓他重新回到京東東路，從副轉運使加上各種兼職，不知不覺間就到了轉運使。
很多人都說章惇是繼陸子非之後，大宋官場坐火箭升遷的人，賈黯好歹只是在公安系統工作，和省委書記還是有差距的。
不管在什麼職位上，章惇就一個原則，發展民生，地方經濟，什麼政治，權利，全和我沒關係，想來我這裏做官，沒問題，但你必須去和哪些泥腿子打交道，若是像京城的貴公子一樣，章惇會直接把你按在衙門，既然喜歡坐，那你一直坐着好了。
“大人，兗州的事情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剛才有點出神，沒聽清楚屬下說了什麼。
“兗州是兗國公主的封地，您要是平推過去，會出事的。”章惇覺着這話很搞笑。
“皇上並沒有說要收回兗國公主的封地，咱們擅自在封地里實行咱們那一套，公主要是怪罪起來怎麼辦。”
章惇說道：“兗國公主都嫁人了，能讓她繼續收稅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還想怎麼著，從今年起，兗州的稅我們自己來收。”
“大人三思”
“三思什麼，有什麼好三思的，你只管去做，有我在後面給你撐着，天塌了要砸也砸的是我，你怕什麼。”
攤上這麼一位上官，能有什麼辦法，皇上對兗國公主的恩寵並沒有因為嫁人而少多少，現在大人要從公主身上割肉，公主能不生氣嗎？哎！大人好是好，就是有點任性。
兗州封地內替福康打理產業的人第一時間就收到了來自京東東路轉運司衙門的公告，寫的很透徹，也很明白，識字的人都能讀懂。
“你們這樣做是不合規矩的，公主、皇族的封地必須要有皇上的旨意和宗人府簽署的命令才能作數，你們轉運司衙門沒有這個權利。”
“我們來只是通知你們，懂嗎？是通知，你覺着不合規矩，可以向朝廷，皇上，宗人府上書，我家大人反正已經說了，今年的秋稅，兗州境內，全部有官府統一徵收，你們不得插手，不然嚴懲不貸。”
“你們越界了，章大人可想過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對不起，那是我家大人考慮的事情，你對我說是對牛彈琴，有這個時間，趕緊回去給你家公主寫信吧！你說呢？”
好像是這個理，“你等着，你們章大人一定會後悔的。”
官差心想，我家大人後悔不後悔我不知道，倒是你們兗國公主府的好日子到頭了，大人這是要破釜沉舟把你們拿下了。
只用了三天時間，兗州的消息就傳到了京城，第一個知道的當然是福康帝姬了，雖然兗州一年的產出不多，但蚊子腿那也是肉啊！
關鍵是現在丈夫不在身邊，不然也不需要她一個出嫁的女兒拋頭露面，但這個臉面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爭回來。
“父皇，母后，他們太欺負人了，女兒不想活了，他們不給女兒活路啊！父皇。”
趙禎剛失去一個兒子，再沒了這個女兒，趙禎感覺自己可能一天都活不了了，“起來說話，誰把你怎麼了，父皇還活着呢？沒人能欺負我的寶貝女兒。”
曹皇后把手裏的小人兒給侍女，扶起福康說道：“以後不要說這樣的話了”說完還給了女兒一個眼神，意思就是你父皇經不起這樣的打擊了。
福康眼裏也露出了一絲愧疚，弟弟在世的時候對她這個姐姐可是非常的親近，有什麼事一般都會想着自己。
“是京東東路，他們轉運司說從今年開始兗州的稅收歸衙門所有，不準女兒再徵收了。”
趙禎聽到這個，轉頭看向上官溫，“怎麼回事，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
“好像是章大人上過這樣的奏摺，那段時間皇上您沒精力批閱，現在應該還在垂拱殿。”
“哦，是這樣啊！福康，你先回去，等父皇把這件事了解清楚了，再為你做主。”
福康瞪大了眼睛，自己百試不爽的招式居然在父皇這裏失靈了，什麼時候自己的事在父皇這裏變的沒有分量了。
看到父親陰鷙的眼神，福康沒敢再多說，緩緩地退出了大殿，曹皇后說道：“章惇這樣做，您不怕會引起皇族的不滿，畢竟後面我們還需要皇族出力。”
趙禎沒有回答皇后的話，反而對上官溫說道：“你把這件事對宗實說一下，就說是我的意思。”
曹皇后好像也懂了，這個時候趙宗實去處理這件事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有一點就是，皇上要削弱皇族的力量還是另有目的。
趙禎說道：“別胡思亂想，只是會把它們的封地收回來，這個陸小子很久之前就對我提過，他說封地是個危險的思想，可以多給錢，可以讓他們經商，但沒有封地，他們那群人最多只能算蛀蟲，不會成為災難。”
“那皇上的意思是章惇的做法正好給了您機會？”
“章惇一向以陸小子馬首是瞻，這麼大的事情他豈不會和陸小子通氣，必定是他問過陸小子才這麼做的，陸小子的眼光還是值得相信。”
就這樣，兗州的人都在等着看這場好戲，結果半個月過去了，一切都風平浪靜，公主府的人心如死灰，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京城到兗州打兩個來回了。
准運司衙門的人對自己的上司簡直是奉若神明，那是兗國公主，是長公主，是太子的姐姐，是皇上唯一的直系子嗣了，居然一點事都沒有，有人已經懷疑這是皇上給了章惇密旨。
章惇的內心沒有任何波瀾，陸大哥錯過嗎？錯過，錯的是他太相信人，但是在戰略這一塊，他好像沒有錯過，對皇上心思的揣摩上，好像也沒有錯過。
處理了兗國公主封地的事情，京東東路將不會再有任何的阻礙，再給他一點時間，自己也可以做到河東路那樣，當初自己派人去河東路考察，回來的人只說了四個字‘大同世界’。
那是所有文人夢寐以求的功績，但是在陸大哥眼裏，好像再稀鬆平常不過，聽他說，陸大哥大部分時間還在遊玩，帶孩子，當奶爸。
十多年的為官經歷，自己在別人眼裏一直是順風順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無數的明槍暗箭，哪有那麼容易。
處置宣撫使是權利大一點，可河東路緊鄰遼國和西夏，京東東路有着河東路沒有的優勢，自己還拼盡全部力氣，結果顯而易見，兩個人的能力差距還是很大。
前段時間收到陸大哥的來信，起初他很懷疑，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陸子非想讓他做什麼，用封地這件事把自己拴在京東東路。
可有一個問題，他還是不解，這個時候回去不是應該收穫最大嗎？不過在知道了陸子非還停留在洛陽后，他就放心多了。
“吩咐下去，兗州的事情要用最快的速度結束，不管公主府的反應有多強烈，都不用理會，只要稅收進了准運司的庫房，什麼事都不會有，你們再墨跡，事情可能會真的有變化。”
兗州稅收在朝廷沒有發話之前，章惇有信心皇上會同意自己的做法，這些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他現在有一件必須要去做。
登州和高麗的交易，這件事他必須親自去做，其他人他不放心，兗國公主那邊，他一點不擔心，嫁給清華大學的學生，眼皮子不會這麼淺。
陸子非在聽到章惇的舉動后笑的很開心，真是個好孩子，乾的漂亮，這一步太重要了，不能有效的制止皇族繼續吞併土地，土地的矛盾遲早有一天還會顯示出來。
“給振華和小括說一下，該聲援的時候不要猶豫，他們做事還不如子厚有氣魄，這麼大的事情，說做就做，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有這個必要嗎？”
陸子非說道：“當然，皇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小括一個人的力量有點薄弱，但是富弼我想他很喜歡這個政令。”
“王拱辰和趙宗實又攪合在一起了，大哥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他們兩個人合作，對你會很造成很大的麻煩。”
陸子非笑道：“懷亮這些年進步不小，能想到這些不錯了，你只需要知道他們不過都是紙老虎，一碰即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嗯···，我想不到形容詞了。”
“大哥你在等，其他人好像也在等，能給我說說大哥你在等什麼嗎？”
“等什麼？這個問的好，等皇上佈局好，等新的局面，等意外，都有可能，懷亮，你看的太近，危險永遠都會藏在黑暗之中，藏在你放鬆警惕的時候。”
高懷亮說道：“我以為你們都在等耶律洪基叔侄分出勝負呢？”
陸子非說道：“也有可能，不過他們叔侄已經不重要了，就好比兩個病入膏肓的人在打架，一個強壯的大漢在邊上看熱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