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被迫參軍

大伯母汪氏一開始還會關心讀書的小叔，畢竟家裏出個秀才不僅可以免除一部分雜稅，還能提升自家的門楣，然而再多的關心隨着自己的骨肉流失也消耗殆盡。

汪氏進門三年了一直沒能懷上孩子，雖然婆母現在一心都在讀書的小叔身上，但汪氏還是想儘快給顏家生下長孫。

此時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汪氏跟着婆母和丈夫一起在地里給小麥澆水，忽然小腹一陣劇痛，隨即暈倒在地，顏夢的大伯發現后趕緊抱着她回家，顏夢的祖母也收拾了東西跟上。

把妻子放到炕上，交代了母親看着，顏夢的大伯趕緊跑去鎮上找大夫。顏夢的祖母看著兒媳染血的褲子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大夫來了把脈診斷過後確認汪氏小產了，開了方子並叮囑好生休養後接過顏夢祖母遞的診金就離開了。

汪氏知道自己盼了多年的孩子就這麼沒了悲痛不已，又見婆母叮囑了丈夫好生照顧後進了小叔的屋子心頭更加憤懣。在婆母心裏，任何事都比不過小叔啊，殊不知顏夢的祖母是因為心裏愧疚才去了小兒子那裏。

經過了小產事件，汪氏對自己的婆母和整日捧着書本啥活也不用乾的小叔子充滿了恨意，不再時時關心小叔讀書的情況，每晚睡前都在丈夫耳邊念叨婆母的偏心。

事實證明，再強的風也強不過枕頭風。尤其是在妻子又懷了孩子後母親仍舊什麼好的都先給二弟，顏夢的大伯心理徹底失衡了。

又一次看見母親把肉夾到二弟碗裏，顏夢的大伯父爆發了。“母親，汪氏現在懷着孩子，也是需要補充營養的。這也是你的孫子啊！你如何偏心偏成這樣？”

顏夢的祖母顯然被大兒子突然發火整懵了，一時竟忘了言語。顏夢她爹聽見兄長如此說母親，很是不虞，就替母親說道：“大哥你怎麼這麼和母親說話，快跟母親道歉。嫂子有孕是該進補，這碗裏還有許多肉，嫂子你吃就是。”

“你少在那裝好人！”顏夢的大伯如今很是看不慣自己的兄弟。“就是你，一天到晚啥活不幹白吃白喝，說是讀書，讀了這麼些年也沒見你考上什麼功名。連累你嫂子懷着身孕還要下地幹活，大夫都說了，孩子是因為你嫂子太過操勞才沒保住。我們成親五年了現在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你不說幫你嫂子幹活，還搶那些進補的吃食，彺我們這五年辛苦供你！”

兄長的話戳進了顏夢她爹心底，他自是知道因為自己，母親和兄嫂付出了多少，所以他才刻苦攻讀，以期早日考上好報答他們辛苦供養的情誼。

顏夢的祖母一直沒有說話，放下了手中的碗就起身回房。她心裏明白，老大兩口子心裏不痛快，自己老了，這樣下去，一家子遲早會散。

顏夢她爹也沒了繼續吃飯的心思，原本今日書院休沐，想着回家來看看，卻不料出了這樣的事，稍微收拾了一下東西在和母親打過招呼后就回了書院。

第二天，顏夢的祖母沒有下地，而是去了隔壁村的李媒婆家。原本是想着等老二來年考上秀才再給他定親的，但現在，還是定下來吧，成親后就給兩個兒子把家分了，各過各的。顏夢的祖母看上的是隔壁村張家的小女兒，張家無子只有兩個女兒，但他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家裏有十幾畝地，大女兒嫁到了十裡外的洪家村，生了兩個兒子，小兒子姓了張以後繼承張家，小女兒還待字閨中。老張頭之前就拖李媒婆上門來提過，願意給出二十兩銀子的嫁妝，看上的就是老二是個讀書的種子。

這門親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一個月後，地里的莊稼剛剛收完，張氏就嫁了過來。張氏過門不過兩個月就懷了身孕，顏夢的祖母高興的不得了，汪氏看着心底更加嫉恨。

在張氏懷孕五個月時，汪氏生下了顏家的長孫，也就是顏夢的堂哥顏庄。顏夢的祖母拿出了自己攢的一兩銀子私房給大兒子，囑咐他去鎮上給汪氏買幾隻雞回來補補。

看着手裏的銀子，顏夢的大伯對母親偏心的不滿微微去了些。東西買回來后，顏夢的祖母每日都給坐月子的大兒媳燉雞湯，照顧孫子無微不至，大伯和汪氏看在眼裏自然十分高興。

這幾天正是翻地的時候，顏夢的祖母也顧不上孫子和大兒媳了，交代了小兒媳幫忙顧着家裏就下地幹活去了。張氏將燉好的雞湯給大嫂端進屋裏，一邊逗着小侄子一邊和大嫂閑聊。“大嫂，小庄長得真好。”

是個母親都喜歡別人誇獎自己的孩子，汪氏聽了弟妹的話很歡喜，看了看弟妹的肚子，說道，“弟妹說的是。母親天天給我燉雞湯，我喝了奶水好，小娃娃自然也長得壯。”汪氏不喜歡白吃白喝的小叔子，自然也不會喜歡這個剛進門就有孕的弟妹。

“原來如此。”張氏性格單純，沒聽出汪氏話里的炫耀，只是接口道，“母親如今也每日給我喝了雞湯，想來以後我的孩兒也會如小庄一般壯實。”

汪氏聽聞弟妹每天也喝了雞湯，心裏一陣火起。自己懷孕時幾乎沒吃過什麼好的，憑什麼老二媳婦一懷孕就有雞有肉的，搞了半天婆母燉雞湯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老二媳婦啊。汪氏放下手中的碗，臉色十分難看，張氏以為嫂子是累了就收了碗去廚房準備午飯。

中午大伯回來，看到妻子一臉的不高興便問她怎麼了，汪氏就把婆母把自己雞湯給了弟妹進補的事兒說了。顏夢的大伯聽后也十分生氣，原本對母親偏心老二的不滿又加重了許多。

當日飯桌上自然免不了一頓爭吵，這一次老太太終是被氣病倒了，顏夢她爹也是氣得不行，在和妻子商量過後，找了村長在村口不遠處劃了一塊地花了十幾兩銀子起了四間青磚大瓦房。房子蓋好后，帶着妻子和母親搬了進去。從此兄弟倆分門而居，雖然在律法上沒有分家，卻儼然成了兩家人。

蓋完房子後妻子帶過來的二十兩嫁妝銀子就剩了五兩，母親的病也要醫，不久自己的孩子也要出生了，看來今年的鄉試無論如何都要考中。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定在八月初開考的鄉試因為朝廷的一紙詔令無限期推遲了，顏夢她爹只好將已經收拾好的行李再重新打開，看着即將臨盆的妻子臉上透出的失望也只能壓下心頭對朝廷的不滿轉而安慰她可以陪她生產了。

八月初十剛剛吃過早飯，張氏發動了，直到太陽落山才終於生下了顏夢。老太太雖然遺憾不是孫子，但看到粉雕玉琢的小孫女還是十分高興。又過得五日，顏夢的爹爹上門請兄嫂來家一同慶祝中秋佳節，誰知到了她家，再次爆發了爭吵，老太太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身體再度垮了下去。

這一次，老太太沒有挺過來，中秋才過兩天，顏家就辦起了喪事。張氏還在坐月子，家裏僅剩的五兩銀子也快沒了，顏夢她爹急的不行。就在他猶豫是不是要去開荒時，村長找上了門。一番說明后，顏夢她爹接受了村長的邀請，在新建立的村學做先生，給小娃娃們開蒙，教他們識字，每個入學的孩子家裏或是出錢或是出糧做束脩。於是顏夢她爹開始一邊教村裏的小娃娃識字，一邊自學準備鄉試。

兩年後，顏夢她爹正準備參加下月初的鄉試時，邊關傳來了孟家軍大敗的消息，朝廷同時發佈了徵兵令，要求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壯丁參軍。顏家兩兄弟雖然沒住在一起，但他們還是一家，自母親過世后，兩家第一次聚在了一起，還是在顏夢家的堂屋裏。顏夢她爹告訴兄嫂自己要參加下月初的鄉試，只要考中秀才就可免了家中兵役。汪氏心裏頗有些不信，徵兵的人這幾天就要到了，就算拖延過了這幾天，萬一老二沒考中怎麼辦？他是讀書的種子村長不會讓他去參軍，那不就得自家男人去啊。

於是，在徵兵的人來時，汪氏避過人悄悄把自家兄弟的名字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