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浮棺
披黧最先察覺兄長神色有異，不禁上千詢問。
和妶正自迷惑，但見楷人輕飄飄地說道：“美人，你沒發現少了人嗎？”
少了個人？
和妶一時摸不着頭腦，隨即猛地想起了聶都登船時的那個神秘的人，還有那日夜裏莫名出現在她船艙里的人。
她不禁有種恍然大悟之感。當時還以為是零九六搞的鬼，如今想來，這分明就是披拂帶來的那個神秘人乾的！
如今一場風雨過後，那個人卻失蹤了。
這就相當詭異了。
泓一、沉粼等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披拂，後者知道自己再無可隱瞞，終於長嘆一聲，把實情道了出來。
原來一直隱沒在船上的那個神秘人並不是什麼零九六，而是冥荒一個頗有威望的王——焚主。他是天帝的胞弟，當年毀滅青瀛之事，他跟陵禺鬼王一樣，雖然沒有直接在罪契上簽字，卻都從中起了不小的推波助瀾作用。
陵禺鬼王的兒子，怙惡，被零九六莫名其妙地劫走，加上之前帝后被斬首的一連串的事情，都使他感受到了這個隱藏在暗處的對手的強大力量。凡是當年在青瀛有關係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自己雖然沒在罪契上簽字，可誰又能知道這個可怕的殺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所以，這次出海尋找阿獄族的旅程，儘管困難重重，他還是決定一試。零九六就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刃，不徹底把他剷除掉，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安生。
處於安全的考慮，他請求披拂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並且保證在最後關頭出力。披拂本來是不答應的，但後來還是帶他來了，乃是為了另外一回事。焚主，他畢竟是零九六追擊的目標，有他跟在船上，就意味着零九六會一直如影隨形，這樣一來，也許會帶來意外的收穫。
所以才有了焚主扮成蒙面人上船的一幕。
說來也是，焚主怎麼說也是跟地藏齊名的一代梟雄，如今竟被人追得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當真也是一段難以想像之事。這誅仙滅神的零九六究竟是何人？
披拂捏捏腫脹的頭皮，如今更為棘手的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就因為鮫人鬧事，不但零九六不見真人不露相，連焚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下四下尋人不得，海上浩渺一片，眾人總不能幹等着，只得先修好了船起航。
再待下去，誰知道還會有多少邪門的事情？
和妶嫌跟楷人的這條鏈子鎖束手束腳，方才危機之際也展不開手腳。反正現在在大海上楷人這傢伙也搞不出什麼花樣來，就求披拂把這條鏈子鎖解開。
楷人鼓掌叫好，又不無委屈地問道：“美人，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沉粼等人都沒有什麼異議，披拂也不願糾結這些枝頭末節，便答應給二人開鎖。不料在懷中摸索片刻，鏈子鎖的鑰匙早就在方才的風浪中弄丟了。
楷人笑道：“美人，看來你要再陪我一些時候了。”
和妶無奈地嘆了口氣，見這傢伙傻笑的樣子自己也不由得好笑，其實在她心裏，似乎並沒有討厭過楷人，哪怕初見之時。就是這樣一個混混模樣的凡人、冒充楷人的傢伙，多日來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竟爾也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感。
不不。她心裏暗暗搖頭，她惦記的那個人，只有濯澤。
不時眾人修好了船底從新起航，趁着天色朦朦朧朧地，海上無風，多走一些路程是一些。泓一把那條小鮫人捆了帶上船來，眼見那鮫人皮膚龜裂就要失水而死，不得已就舀了一盆海水給它泡着。
沉粼和泓一二人重新拿出骷髏手給的那張地圖來規劃路線，楷人也拉着和妶湊過去指指點點，一時眾人各有意見，東南西北也無法統一。
和妶既不識海航路線又不欲與人爭吵，便坐在一旁盡心聽着他們謀划。言語之間，沉粼倒還溫和，泓一與楷人誰也不讓誰，吵得不可開交，險些動起手來。和妶暗笑着，多讓楷人這傢伙吃吃苦頭也好，免得跟人整日饒舌。
有一點必須承認的是，楷人舉止投足看似軟糯，卻帶着一股不知所謂的自信，這種自信傳遍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膚，彷彿任憑他再胡扯些什麼都是金科玉律。披黧前些天與他結下的梁子還沒過去，最是討厭這傢伙那股張狂勁兒，閑暇時候十中有九都在腹誹。
約莫又前行了小半個時辰，遠遠地看見藍色的大海上有個小黑點。那小黑點不斷移動，上下漂浮，遠處看來誰也搞不清是魚還是海中浮物。眾人方才才吃過鮫人的虧，見那黑點越來越大就以為又是來尋小鮫人的大鮫人，回頭一看，那可憐巴巴的小東西還在，卻不曾流淚。
“鮫人不淚，看來那東西不是它的父母。”沉粼若有所思地望海上探去，“怕不是海上什麼沉船吧？”
經過方才那般風波誰也不敢貿然行事，生怕又引來什麼海中怪物。船緩緩往那黑點處靠近，時隱時現，漸漸地，看清了那東西的輪廓。那是個長方的古物，上面沾滿了海藻，看海藻的顏色尚且油亮，應該是新浮上海面的。
船又靠近了些在，眾人看得越發清楚，原來那是一尊浮棺。
常聽人說某族某落有水葬之俗，卻從未聽說有人把棺材直接扔在海中的。海中鹽質會腐蝕屍骨不說，一旦木材被海水泡開，裏面的屍首全無遮蔽，不出半日便會成為魚蝦的屎糞。
“真是晦氣！”泓一罵道。
“不如撈上來看看，”楷人舔了舔舌頭，“萬一裏面有什麼金銀財物，玉器瑪瑙什麼的，也好佔為己有。”
眾人對楷人的目的嗤之以鼻，不過或多或少地對這尊浮棺產生了興趣。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眾人才剛剛脫險，萬一裏面又藏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豈不是引火自焚？
沉默片刻，披拂還是咬了咬牙，決定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且先撈上來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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