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惡貫滿盈
兩位公子哥，營門守衛誰不認識？無緣無故如何帶的出去？搞不好兩人會被連累。
周處源說道：“公子，郭侍衛長吩咐我們有事出去，沒啥好玩的。明天，明天帶你們去。我們明天上青龍山去一天。”
楊公子信以為真，約好明天帶他倆活寶。倆孩子放開魏良卿和周處源，管別處玩去了。周處源覺得魏良卿這身材太耀眼，從地上挖塊泥巴，給他臉上塗抹些灰泥。省得叫人再認出來。
兩人走到營門前，守衛攔住問話。魏千戶將郭侍衛長叫他們出去這麼一說，守衛二話沒說，打開營門，放二人出去。
大牙他們才走出大門，嚇一大跳。只見門外的守衛有兩三百人。挺着刀槍嚴陣以待，好在槍口全朝外頭。
站在衛隊中間指揮那人，不正是郭侍衛長？
怪不得說郭全英叫他們出去，門口一點沒攔着，原來外頭要人手。
千萬別讓他看見！兩人心裏同一個想法。
再一看外邊官道上，擠擠挨挨的圍滿一兩千百姓，各個群情激昂，亂七八糟的喊着什麼。能快速走進人群，那就安全了，魏良卿和周處源想道。
魏良卿和周處源選個遠離郭全英視線的角落，擠開官兵，快步走向官道。身邊的守衛只管進不管出，倒不為難兩人。待二人走出二十來步路，快到百姓跟前時。後頭的郭全英注意到兩個士兵脫離隊伍，他喊道：
“站住！你倆幹什麼去？”
逃跑唄，還能幹什麼？大牙心說。
魏千戶和周處源不敢回頭，繼續往前走。
“問話呢！聽見沒有？”郭全英厲聲吼道。
周處源低聲說：“兄弟，你應和一聲，別叫他起疑心。”
魏良卿心裏一陣緊張，問周處源道：“說啥好？”
再說郭侍衛長叫我們出去辦事？
郭全英會說，我叫你們去？我咋不知道？
周處源忙說：“你說給楊公子買雞子去，楊公子吵着要吃。”
魏大人哆哆嗦嗦的說完此話，邊說邊走，頭都不回一下。
郭全英之前背對兩人說話，兩人來而不往非禮也。
緊跟着官道上百姓齊聲叫嚷幾聲，郭侍衛長注意力轉移過去，便不再管他們二人。
魏良卿和周處源，感覺身後衛兵們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像走在薄薄一層冰面上，隨時會陷落。兩人雙腿都快顫抖起來。好不容易走近人群，兩人長舒一口氣：可算逃出來了。
逃進群眾隊伍里，大牙才聽明白，百姓知道巡撫來弘農的消息，一齊來巡撫營前請願的。可一聽他們的話語，兩人又起一身雞皮疙瘩。
全在聲討魏良卿！
選擇比努力重要啊。
兩人逃跑方向選錯，才出虎口，又入狼窩。
一撥人怒說魏良卿搶他們田地，一撥人怒說魏良卿搶他們祖宅，一撥人怒說魏良卿搶他們丫頭。
“兄弟，丫頭搶來的啊？”大牙瞟一眼魏良卿。想起十二節氣中的兩個，寒露和小雪，頗為鄙視。
魏良卿兩邊小心看看，縮頸低聲說道：“買，買的。”
白菜價買的唄！
周圍人看兩個兵丁加入他們的隊伍，笑道：
“哥幾個瞧瞧！連當兵的都看不下去啦！”
魏良卿和周處源趕緊頭一低，裝作打醬油的，從他們中間擠過。
魏良卿若叫人認出，少不得被一頓老拳打死。
只有一撥人例外，沒說魏良卿搶他們東西，而是要還魏良卿東西：
魏千戶有三十萬斤小麥，賣給弘農城裏糧鋪。結果小麥裏頭摻着十五萬斤石子。一兩小麥搭售一兩石頭。
這是往石頭裏摻小麥吶！這玩意能吃嗎？
大牙跟魏千戶走在一起，越聽越害臊。魏良卿越聽越心虛，生怕被人認出，頭恨不得埋脖子裏。
為了不被人懷疑，大牙不時的舉起拳頭，跟着人群吼幾句：“喪盡天良！喪盡天良！”
魏良卿人群中小心挪步，“魏良卿！”冷不防身後一人一手按住他左肩膀，探上頭來看問。
魏千戶怔住了，嚇的雙腿發軟。
“他！搶的你啥？”那中年大漢拍着魏良卿肩頭問道。
原來不認識，虛驚一場。周處源趕緊捅一下魏良卿腰部，暗示他說話。
“他，他，搶走我老婆。”魏良卿囁嚅着說道。
不惜給自己潑髒水。
那漢子像找到新發現，拉起魏良卿的手臂，振臂向周圍人嚷道：
“魏良卿搶別人老婆！搶別人老婆！”
又添一大鐵證！
漢子嚷着嚷着，魏良卿和周處源早擺脫他，擠進其他人群裏頭。
魏良卿小聲向周處源解釋道：“我真沒幹過搶人老婆的事，我有潔癖。”
周處源一笑，低聲說道：“別解釋了，現在說什麼都有人信。”
兩人快走兩步，終於擠出人群。幸好魏良卿臉上化妝過，一身兵丁服裝，沒人認出來。若說楊新期不讓魏良卿離開營寨是保護他，確實有點道理。出去便是群情激憤的請願隊伍，搞不好會失去控制。
趕緊遠離這是非之地吧。
魏良卿急着要回城裏。周處源認為不妥。官兵們立馬快馬加鞭追來。以魏良卿的體型，兩人走到半道得被郭全英的人追上。
“那去哪裏？”魏良卿沒了主意。
“上山寨躲一躲。”周處源提議道。
青龍山路近，大山裡一躲，很難被人發覺。
商量好了，便往青龍山趕。二人來到山腳下，擇條林深草密的小道，上山寨再說。魏千戶氣喘吁吁的跟在周處源後頭，爬一小段山路，就得歇歇腳。
眼瞅着到天梯那還有一半路。魏大人又喊走不動。大牙沒辦法，只得陪着他休息。無意間看一眼山腳下，一隊騎兵一溜長煙往山下馳來。
不好！官兵追來了！
魏良卿慌了，一下子忘記累，趕緊要往山頭上爬。大牙一想不對，郭全英既然追過來，必然先去山寨找尋。咱們不能再往山寨躲，那裏沒有出路，得換個地方。便與魏良卿這麼一說，兩人馬上換個方向，穿過密林往隔壁山頭爬去。
大牙想起那山上有個唐代密道，他可憑記憶找着那個草叢，從密道入口進去，地鐵一站直達錢大小姐閨房。反正去過一次，與錢大小姐老相識了，熟門熟路不擔心。
郭侍衛長方才營門外領兵戒備，防止百姓一時衝動強闖營寨，那樣局勢可就不好收拾。不曾想，看守魏良卿的手下，急慌慌營裏頭跑來報告：
魏良卿和他的隨從跑了！
郭全英一拍腦袋，啊呀！剛才那一大一小！自己眼皮底下走掉！
悔之晚矣！
他急忙帶人走到官道上，向示威群眾打聽消息。群眾一看穿官服的人來動問，以為撫台大人派人調查魏良卿。熱情的圍着郭全英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魏良卿搶老漢五十畝地！”一個老漢滿臉憂愁的說。
“魏良卿強買我三進院子！”一個員外揮舞手裏狀紙說道。
“魏良卿搶人老婆！”一個中年漢子義正詞嚴的說。周圍人目光都轉向他看。
大哥你有四十了吧？嫂子也不年輕了吧？
魏良卿口味真重！
看得那漢子趕緊澄清：“不是我老婆！不是我老婆！”
“噢——”大夥恍然大悟。
是你外室！
群眾們你一言我一語，眾口一詞聲討魏良卿，都沒給郭全英說話機會。耽擱了有一刻來鍾，終於打聽出來，有人看見一胖一瘦兩個人，往青龍山方向走去。
郭全英打問明白，留下些人，裝作聽取群眾呼聲。自己擺脫出來，急忙牽來馬匹，領三十騎兵驟馬飛馳，向青龍山追趕過去。
下得馬來，郭全英命兩人看守馬匹，親領二十八人上山。他打聽清楚，最高那山頭有個賊窩，已經被山賊廢棄。先上哪裏找去。
周處源拖着魏良卿，穿過山林，攀過岩石，終於找到那處地鐵入口所在的草叢。大牙覺得自己快被魏良卿拖垮了。不僅拖累身體，更得搞垮名譽。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上升路徑是不是選錯了？
好像不是魏良卿在救自己，一直都是自己在救魏良卿吶？
選擇比努力重要啊！
選了個禍害，那就是個坑。越努力挖，坑越深。
魏良卿和周處源在一人來高的雜草叢中來來回回找了幾遍，沒找到可以跳進去的地洞口子。大牙摸摸後腦勺，這不對呀！明明就是這裏。一隻野豬跑進來，他和洪貴後頭一跟，掉洞裏去。
再找過！兩人這回邊找邊用腳踩。一圈下來，魏良卿喊道：
“這裏！”
大牙忙循聲撥開草叢過去。魏良卿腳下果然踩塌一塊，露出一個小洞，大小可容一隻腳。
魏千戶問道：“這麼小，叫我咋進去？”
“別說你，我都進不去！”周處源失望的說道，“這是兔子窩，不是那地洞。”
兩人又找一遍，仍然不得門路。
“走吧，我們下山！”周處源說道。
魏良卿一臉詫異，問道：“下山？你不怕被官兵抓走？”
好不容易爬上來，再下去？
哥們你帶我拉練來着？
周處源胸有成竹的說道：“官兵上山找我們，我們下山找他們的馬去！反其道而行之。”
“噢——”魏良卿明白過來，“兄弟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