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矯傳聖旨（敬祝各位書友：新春快樂！闔家幸福！）
弘農守備孫得良是一員猛將，全身甲胄，一襲紅披風。手執白蠟桿長槍，威風凜凜。他身長八尺，壯實厚重。不動時如大雪覆青山；行動處如冰雹摧草木。
總之，守備很白。
白臉孫得良靠一桿白蠟槍，上捅四大天王，下捅九殿閻羅，天地之間打出威名。因此深得錢謙益的青睞，引作親信。他可不怕什麼魏千戶，徑直走到魏良卿面前。假裝不認識他，喝令手下道：
“將流民全部帶走！”
魏千戶心頭一顫，你錢謙益玩真的啊？魏良卿心中雖發慌，仍然嘴硬道：
“孫得良！你想幹什麼？”
這流民膽敢還嘴！孫守備也不廢話，一邊提着白蠟槍桿，一邊伸出老虎爪子般的大手，欲要一掌拿下魏良卿。此時情況危急，知府的人強硬起來，一旦鋌而走險，強留魏良卿他們吃晚飯。可不是幾兩銀子飯錢能打發的。
如果不拼一把，落到錢謙益手裏，就沒有出頭之日了。然而，拚命的話，大牙這樣的蝦米死的最快，兩百官兵對付他們毫無心理壓力。魏良卿屬於重要歷史人物，自然死的排位得靠後，不然明史哪得留名？孫得良真把魏良卿當犯事流民，一槍捅過來就行，何必用手？
左右都不行，大牙心想，絕不能讓魏良卿被捉了去。
為了四萬兩銀子，大牙我豁出去了！
周處源挺身擋住魏千戶，一掌猛推孫得良手掌，腳下一使拌。孫得良水磨鐵盔和綿甲護身，反應不及，立馬飛身倒摔十來步遠。
好一輛倒飛的坦克！裝甲掀起，炮管甩到一邊。顯然質量不行。
雙方圍觀的人群，一陣騷動。魏千戶的人一出手，弘農守備吧唧躺地上。這屬於三軍陣中取上將首級啊。敵陣的氣焰立馬萎靡下去。
魏良卿的軍戶們，本就山上關押習慣了。見孫守備領兵到場，又有機會進去，早準備投降了事。沒想到周處源如此厲害，軍戶們信心大漲，私下笑談道：
這小子好大的蠻勁！屬大象的吧？
孫得良爬起來，揉揉老腰。他知道魏良卿沒功夫，挨着千戶最近的不過是個孩子。他便不以為意，想着捉拿魏千戶易如反掌。不料叫半大小子給收拾了，孫守備知府面前受此羞辱，那肯善罷甘休。
他抓過手下撿回來的白蠟槍，白坦克重裝炮管，欲搶身殺向周處源。
大牙感覺自從被螞蟻刺傷后，勁頭大了許多。這效果，神似傳說中的蟻力神。今天第一次實戰，沒想到熊辰豪力氣如此之大。可他身邊沒帶兵器，拿着慣用的熊家大刀，怕也干不過白蠟槍。大牙清楚自己的斤兩，比武藝肯定不如孫得良，剛才全憑力氣僥倖取勝。他決計見好就收。
咱不陪你玩，不給你翻本的機會。
周處源藉著一摔之威，大喝一聲：
“住手！魏千戶乃兵部任命的官員，沒有兵部的指令，你們誰都沒權利捉拿！”大牙的話頗具權利意識，不虧為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公民。可他的話對在場的錢謙益之流沒什麼用。自打陳老三對魏良卿下手，東林黨人中的激進派，已採取實質行動倒魏忠賢。拉弓沒有回頭箭，今天顯然不會再當你是什麼千戶大人！
錢知府適才手下馳援到位，再不怕你魏良卿動手。即使折損一員守備，他還有兩百多號人。
你要敢動手，砍不死你我不姓錢！
孫得良的手下跟着守備一起圍緊幾步，兵刃快挨着魏良卿和周處源的前胸。軍戶們稍有反抗，兩百名官兵會毫不留情的下刀。大牙情急之下，想起張之極留下的牙牌，趕緊掏出來，孫得良面前一亮，吼道：
“我乃龍驤衛一等侍衛馮瀟，奉皇上密旨前來保護魏大人。誰敢造次，以謀反論處！”
明晃晃一塊銅牌，眾人面前展示一番。
大牙吼完，心裏挺虛的。畢竟自己的話，沒一句是真的。
差點被孫得良擄走的魏良卿，沒料到周處源還有這身份，向他感激的點點頭。
關鍵時刻還得靠獄友啊！
孫守備聽到周處源的話楞了一下，回頭看知府的意思。錢謙益卻冷着臉，不置一詞。他心中的不滿寫在臉上：
哼！連個小孩都打不過，你當的什麼守備！
孫守備心中倒釋然了，敗在一等侍衛手裏，咱不丟臉。何況他小小年紀能當上一等侍衛，功夫更應該非比尋常。孫得良不敢再輕舉妄動。這孩子要真有密旨，可不是鬧着玩的。
錢知府背負雙手，一臉莫測高深的看着周處源和他的牙牌，完全沒了之前的笑容。他吃不準小孩的話是真是假。要說是真的，十四五歲的孩子，有如此功夫，能當龍驤衛一等侍衛亦有可能。他能救下魏良卿，當然不會是意外。若是假的，那他不僅偽造身份，還矯傳聖旨。膽子可是包了天了！搞不清楚真假的情況下，還是保守一點，寧信其有莫信其無。不然得罪皇上，可是跟自己的腦袋過不去。
錢謙益朝周處源一拱手，緩緩說道：
“原來是馮大人，失敬失敬！剛才手下莽撞，您多擔待。魏千戶，五萬兩銀子贖金，老夫勸你再等等。你若執意要拿，大家面上須都不好看！”
那意思是，你硬問我要銀子，我就把你留下。大牙聽出話里留有餘地。貼着耳朵跟魏千戶說道：
“魏大人，好漢不吃眼前虧，此時不可強來。”
魏千戶心說，大兄弟，我早不想來了。
我想回家！
說實話，方才看到孫得良氣勢洶洶帶人趕來，魏千戶心虛的很。已經沒有繼續訛詐的勇氣。
他小聲向周處源請教有何良方。大牙心裏沒底，只說：
“我聽錢知府的意思，還有商量的餘地。不如我們與他私下談談，如果銀子問題談的下來。我們拿銀子和平走人。如果錢謙益實在一毛不拔，我們先安全撤離再說。回去找魏廠公評理去！”
魏良卿聽完覺得可以。兩套方案有進有退，完全不用打打殺殺。這點最重要，畢竟他自己沒底氣跟孫守備硬剛，現在拉來一個大內侍衛，勉強可以撐住場面。
魏良卿順着知府的意思，回復道：
“行啊，銀子的問題可談。”
“那就書房裏坐，請！”錢謙益說完手往裏一領，請魏良卿書房說話。
知府大人這麼客氣，千戶大人反倒沒了主意。剛才他假意派兵捉拿陳老三，實則是來捉拿自己。現在我走進去，會不會被扣住？魏良卿將自己的疑慮低聲說與周處源聽。
周處源覺得有這個可能。他問魏千戶道：
“錢謙益真要扣你，你留書房外和書房裏，有區別嗎？”
“有區別！”魏良卿湊着大內侍衛耳旁說道，“我不識字，聞着書墨香頭就大，只想睡覺。”
看來魏良卿小時候，屬於死活讀不進書那種孩子。
“那怎麼辦？要不我代你去談判？”
“我看行！你是大內侍衛，又有皇上密旨——我說大哥你真有皇上密旨嗎？”
“噓——，小點聲！”周處源詭異的一笑。
魏良卿明白過來，心中拔涼拔涼的。你這孩子，真是童言無忌啊！知不知道矯傳聖旨是要殺頭的？魏千戶現在懷疑周處源大內侍衛的身份也是假的。低聲一詢問，果然假冒的。
魏良卿頭上汗都出來了，好傢夥！原來你啥都不是！造假造到皇上頭上！
兄弟你玩過了，我可能被你害死！魏千戶膽顫心驚的小聲問道：
“功夫造沒造假？”
“這玩意哪能造假！孫得良又不是我請來的托。”周處源坦然自若的說。
功夫沒造假就好，官兵打來還能扛一扛。魏良卿心中稍許安慰。
“那我可代你進去談了？”
“去吧，去吧。”魏良卿是騎虎難下，只好由着冒牌大內侍衛繼續演下去。那句話怎麼說的？活在當下！當下活過去再說。
“錢謙益，我們是來做客的，又不是來打劫的。”魏良卿說道，這話他還真說得出口，“你動用守軍幹啥？用這麼大陣勢，歡迎我呢抓我呢？我可不敢進去！”
錢謙益哈哈一笑，說道：“魏大人真會說笑。”估計他指的是，魏大人前半句是笑話。知府繼續說道：
“孫守備職責所在，以為流民擅闖官邸，故有此舉。是不是啊，孫守備？”
孫得良趕忙應聲道：“府尊說的是！屬下以為是流民，特來捉拿。無意冒犯馮大人！千戶大人！尚請見諒。”
兩人配合的可真默契。
魏千戶回應道：“我長的很像流民嗎？”
像！真像！大牙心說。
“恕末將眼拙！”孫得良只得認錯。再像你也是魏千戶，這點不會搞錯的。只是這會有個不知底細的大內侍衛在場，他得悠着點。
“既然這樣，我這個流民就不進去糟踐知府的書房了。叫我大兄弟，一等大內侍衛代表我，與你談談吧！”魏良卿指着周處源，向錢謙益說道。
身負密旨的大內侍衛，相當於欽差吶！當然可以與知府談。錢謙益擔心的是冒牌，他問道：
“既然馮大人帶有密旨，不知可否借光，叫老夫得以一窺御筆呢？”
他要驗驗貨。
大牙心裏一緊，密旨啥樣？自己都不知道吶！他只好硬着頭皮編下去：
“這個——，我放在魏大人家裏吶。”
我沒帶身邊！你沒辦法了吧？
魏良卿趕緊接話道：“對對！我看過以後，馮兄弟叫我收起來，藏家裏吶！密旨如此珍貴的文件，那能叫我兄弟一直隨身帶着？再說了，密旨這東西，也不是誰都能看的！”
千戶大人一臉得意的說完。
你！太low！檔次不夠！
大牙讚許的點點頭，嗯，你魏良卿算是跳上我的賊船了。
皇帝要殺頭，我們倆得一起殺。我道不孤也！
錢謙益沒法子，顯然魏良卿不肯進去。
那就請吧，侍衛大人！
大牙人小鬼大，負手裝模作樣的踱步進書房。
首席談判代表去也！